众人讶然的看着这个剑眉星目,品貌不凡的昂藏少年,看他姿态从容,不卑不亢,在轩辕幂光的皇威下竟然没有半分的退缩与害怕,反而是淡定自如进退有度,不由得都高看了他几分。
一些闺阁千金更是满眼的桃花,羞涩的低头又忍不住的偷偷关注。
萧语馨看着他,看着周围那么多的千金小姐用倾慕的目光注视着他,心头无由来的有点发闷,咬咬牙,低下头,不再去看,拿着筷子的手却是捏得更紧,心里腹诽,臭流氓,自以为是的家伙,招蜂引蝶的登徒子。
“不,不可能的,是他吗?”这时坐在定国公旁边的定国公夫人忽然脸色变得刷白,拿着筷子的手轻轻的颤抖着,喃喃自语。
“夫人,你怎么了?”定国公看到墨元生的样貌时也是惊讶不已,但很快的他便被身边的妻子的异样给吓到,赶紧的伸手轻抚妻子的手背,紧张的问。
“无,无事。”定国公夫人猛然的一把甩开定国公的手,蹭的一下站起来,桌子上的茶水一下倾倒在她的裙脚处,她脸色苍白,双眼紧紧跟着墨元生离开的身影,见他就要消失在视线里,便对着上首的轩辕幂光与太后胡乱的行一礼请示,“皇兄,母后,福清去更衣。”
轩辕幂光与太后都奇怪的看着,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有点担忧,“福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体不适?快传太医!”太后急切的吩咐。
“太后,福清没事,只是衣裙脏了而已。不用请太医。”福清公主也就是定国公夫人勉强的笑着,强作镇定的对太后说。
“那,好吧。桂嬷嬷,去陪福清公主更衣。”太后见女儿脸色好了点,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吩咐自己身边的贴身嬷嬷去侍候照顾她。
“喏!”桂嬷嬷是个看起来很严肃很规矩的一个嬷嬷,恭敬的向太后与皇上行礼后便紧跟着福清公主而去了。
定国公同样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有点踉跄的身影,想要跟上却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只得是吩咐身后侍候的宫女也一起跟去,多个人照看总是好的。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众人开心畅饮的心情。
萧语馨却是一直关注着墨元生的举动,觉得他今日的举动很反常,但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再看向那个福清公主时,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墨元生与定国公有几分的相像,满腹的疑惑让她轻蹙了眉头。
“皇兄,今日如此的高兴,臣弟听闻司礼监新收了一个舞姬,可否请她出来为大家跳上一舞助兴?”忠庆王这时手捧着酒杯,神态有点微醺,对上首的轩辕幂光要求道。
“哦,新收了舞姬吗?朕可是不知,好,既然如此高兴,便让这舞姬上来为大家舞上一曲。”轩辕幂光饶有兴趣的点头答应。
“宣!”
“喏!”
皇上一句话,那些太监奴婢们马上就行动了起来,赶紧的去吩咐司礼监那里将那新来的舞姬传来为皇上献舞。
本来司礼监那边今日是刚收了一个舞姬进来,但从未想过今日就让她上场为皇上跳舞的,按规矩,新来的舞姬必须要经过至少一个月以上的宫廷礼仪规矩学习才有资格上场,而且还不能够是作为领舞的。
但现在皇上有旨,司礼监的管事再不情愿也只能让人将那舞姬找来。
“你叫什么名字?”管事问。
“回管事,奴婢叫虞姬。”虞姬屈膝双手搭在右边的腰际行礼回答。
“唔,皇上有旨,命你马上上场跳上一舞为宴会助兴,你可有准备?”管事傲慢的用鼻孔对着虞姬。
“皇上有旨,奴婢定会为管事分忧。”虞姬没有理会那管事傲慢嚣张的态度,依然是恭敬的回答。
“哦,可不要以为自己在外面有那么点名气便可在这里放肆,这里是皇宫,可是容不得出半分的差错,你最好是有真本事,不然出了任何的差错,可不是被人耻笑那么简单,分分钟是人头落地的。可听清楚了?”管事是个太监,说这些话的时候,翘起了兰花指,声音不觉更见尖锐。
“虞姬定不负圣上期望。”虞姬心底冷哼,死太监,臭阉人,在老娘面前摆什么谱,等老娘得了皇上的垂青,有你好看的。
“那好,你快些去准备吧,可记得莫要连累了咱家受罚。”管事没有在虞姬这里得到好处,便也不再纠缠,赶紧的催促她准备好,马上去给皇上跳舞去。
“喏!”虞姬换上自己要穿的舞衣,低垂着头,缓缓的跟随着司礼监的人来到太和殿前。
看着面前这座巨大的宫殿,她的心有种茫然,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丝怯意,她知道以她的所学所长,定能在这恢宏的宫殿里大出风头,并吸引住那最高位置上的男人的注意,可那之后呢?难道她的一生便要葬送在这天下最富贵,最繁华却又最冰冷最无情的牢笼里?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的家人,族人全都掌控在那人的手中,而那人却是如此的残忍无情。
可又如何能怪他,若不是自己的才华展现得太早,若不是自己的好奇,若不是家人的贪婪,她又如何会吸引到那人的注意,又如何会使尽手段的逼迫自己为他办事卖命。
想到母亲那不舍的眼泪,还有孱弱的身躯,嗷嗷待哺的弟妹那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父亲与兄长贪婪的谄媚,深吸一口气,虞姬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她虽然被迫入宫侍候那比自己父亲还大的老男人,但同时这人也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只要自己讨好了他,那家人的生活定能够过得更好,而自己也会开心了,为了母亲,为了弟妹,咬着唇,低着头,缓步的走进了太和大殿。
“禀皇上,舞姬带到。”管事太监尖着嗓音跪下磕头。
“好,那开始吧!”轩辕幂光威严的声音此时带了丝慵懒,他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到一派安然的萧语馨身上,仿佛她的一笑一颦总能牵引着他的视线。
“喏!”管事太监弯着腰退下,只留下一道红色的身影留在大殿正中。
众人的视线被这个红色的身影给吸引,只见她一方纱巾遮面,一双灵动而魅惑的桃花眼环视四周,最后才落到坐在上首的轩辕幂光的身上,只是与他的目光甫一接触后便马上收回,并没有将这个九五之尊的天子放在眼里的感觉。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轩辕幂光感到新鲜,从来只有他不屑看一人,还真没遇到一个竟然敢无视他的女子,这大大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怎么还不开始?”忠庆王倒是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
虞姬嘴角嘲讽的勾了勾,伸出手,将脑后挽着发髻的钗子随手取下来,顿时,一头如瀑青丝流泻而下,垂至腰处,散发出一种迷人光泽。她将手上的双节钗咬在嘴里,那双含情的媚眼再次扫视大殿上的众人一番,才轻轻动了动唇。
双节钗竟是一管精巧的口哨,花月相映下,红唇溢出第一声清越。
初只觉得那琴声平淡如常,若白水煮粥,令人只觉枯燥乏味,而她身形未动,静静站在原地,并不动作。
大殿上便有人开始露出了然嘲讽的表情,只道这刚进宫的舞姬是虚有其表,竟还敢进宫且在这宫宴上舞一曲。
轩辕轺神色微僵,他知道这舞姬吹的是《广陵散》,《广陵散》此曲内容便是战国时期聂政为父报仇,刺杀韩王的事迹。这便是一个复仇的故事,此时为洗尘又为庆功,众人欣然,何以她却选择了这样一曲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
这一二段看似平常,众人只道她是技艺平平,可轩辕晧却知道,这一二段中暗流的汹涌,若非真正有心境的人是无法弹出的。他在这首曲子中,听到了仿佛长达了几个世纪的孤独隐忍。
有这样感觉的不只轩辕轩辕轺一人,乐声甫响起的时候,坐在上首的轩辕幂光便轻轻扬了扬眉,目光落在孤独奏乐的少女身上。
坐在皇上旁边的皇后与几位妃子同样的紧盯着她,看着她曼妙的身姿与轻轻旋转时黑发划过的一道道弧度,莫名的众人心中升起一股忌惮。
过了前几段,虞姬缓缓动了起来,红衣翩跹若一只堕入凡尘的精魅,最恶,也最美。
旋转,踮脚,抬臂,踢脚。
她做的无一不优美,无一不动人,活色生香的直教人看的目不转睛。众人渐渐收起方才轻视的目光,难掩眼中的一抹惊异。
那是怎样的一种的隐忍与悲哀,母亲与弟妹的在父亲兄长的暴力下苟延残喘,世间唯有她一人的能够救赎。
她舞的悲哀,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不知怎的,竟教人想起心中凄凉的景象,渐渐地,就有人看的眼眶有些发酸。
缓慢的舞过了之后,嘴里的哨子声声声催急,若金戈铁马踏沙而来,自有一股带血的凌厉。
她的动作陡然加快,甚至快到众人有些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那一袭红衣若血,在月色下美的惊人。
而乐声激昂,声声若泣。那是悲哀到了极致的痛转化成刻骨铭心的恨是誓要站到顶峰上俯视芸芸众生的冷漠。
太和殿内的烛光明晃晃的照下来,照在她晶莹若雪的小脸上,她眼眸亮的惊人,偏生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刻骨的冷漠与讽刺。
似修罗,却若神祗,像妖女,肆意众生。
复仇的乐曲还在奏响,复仇的舞蹈还在继续。
这舞蹈已经令众人觉得心惊肉跳,从未见过一人将舞跳得这么美,美得让人害怕。
仿佛她就是那曲中的人,怀揣着恨意要去复仇,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即使再次进入地狱,也要拉人陪葬。
她的人生,却是无所谓般的挥霍,这是专为复仇而生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