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光影,这队人马便来到了俪城的城门外,几人翻身下马,其中两个男子上前为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牵过马缰,一个似是小头目的男子率马来到城门前,对守城的兵士出示了自己的路引与腰牌,兵士看了之后大惊,正想要下跪,却被他给制止,向后使了一个眼色,那兵士是个聪明的,马上明白身后还有更重要的大人物,便咧嘴一笑,讨好的将路引交还,尔后便转身对身后的兵士大叫:“让开,让开,让大人通过,急务。”
那在城门交涉的男子看向身后那一队人,挥了挥手示意快走,率先的走到了前面。
后面那一队人看到他挥手示意,也赶紧的上马奔驰紧跟而去。
直到日落西山,他们这一行人才堪堪的停住了脚步,来到两城间的一个驿站门口,身穿紫衣的男子慵懒的将手里的缰绳一抛,说了这一路上第一句话:“叫他们快点准备好热水,本王要洗澡。”
一队人听了他的这句话,顿时脸上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这一路来这位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的赶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赶路,这连续赶了三天天夜,才终于肯停止下来说要洗澡。
一行人走进驿站,驿站的驿丞看到几人的气势不凡,极有眼色的上前就讨好的询问着,知道紫衣男子需要热水,赶紧的安排人去烧热水,尔后再将所有的人都迎去上房里,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紫衣男子披散着一头黑发,闭着眼睛泡在冒着热气的水桶里,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三天前收到的消息,青衣传来的消息说那几个县城的灾情竟然得到了缓解,而这缓解竟然是那漕县的县丞带人去开凿了大量的井,几乎将所有的井里的水都掏干才聚起了一条小河,从上游漕县到下游九里县的部分耕地都有水灌溉,于是那里的百姓竟也能够安定了下来,没有再闹任何的情绪。
反而是齐心协力的一起种植着各种能够快速成熟并提供裹腹的食物,这几个县也从全国灾情最重迅速的转变成灾情最轻的县城,这几个县城的县丞此次的功劳可是大了。
想到此,男子的眉心紧紧的蹙起,他有点看不清这几个县城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几个县城背后的主子肯定是同一个人的,但无论他如何查都查不到这背后之人是谁,而萧语馨那边又根本不愿意继续透露,这倒是有点麻烦。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可要送进来?”一个手下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打断了房里之人的思绪。
哗啦一声,水桶里的人站起身,赤果着精壮的身躯,长腿迈出水桶,随手拿起放在屏风上的长袍将自己裹上,赤着那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玉足走向床榻,对门外的人回了声:“进来吧。”
门外之人应声推开房门,恭敬的捧着一托盘子的菜肴走进来,动作小心的将菜肴放在桌子上后对男子说:“王爷请用膳。”
“嗯,还有多久能够到凤城?”男子挑起诱人的桃花眼睨一眼手下问道。
“回王爷,此地离凤城还有不到百里,明日早上卯时出发的话,不到午时便可到达。”手下没加思索的回答。
“好,那传消息给青衣,让他先行入城安排,并约萧小姐用晚膳。”这个被称作王爷的男子赫然就是轩辕轺,他一路风尘的赶来,将赈灾的大部队都抛在身后,为的只是能够提前与萧语馨商议凤城及周边城镇的赈灾安排。
而这时的萧语馨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手里的小纸条,上面讲的就是轩辕轺将在明日午时前进入凤城,并要在晚膳时约见自己。
桌上的另一张纸条则是花之敬传来的,里面的内容也是催促她尽快的安排与九皇子等人的见面,并提醒这决定了映月山庄到底要出多少的米粮来支持赈灾。
“小姐,花姐姐求见。”冬青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萧语馨的规矩是当她在书桌前写字看情报时,不得有人在旁侍候,所以所有的丫环们都会离开,只守在门外随时等候她的使唤。
萧语馨从手里的纸条里抬起头,皱了皱眉,心里对这个墨元生送来的手下实在是无感,除了一身的傲气外,于她而言别无是处,她实在是不想浪费精力去应付。
“不见,让她回去墨元生那里。”不耐烦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站在门外的花脸色一阵惨白,被三十杖后的身体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在瑟瑟发抖着,一双美丽而修长的手紧紧的攥紧扶着她的一个小丫环的手臂,那力道痛得那丫环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冬青听了萧语馨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对她说:“花姐姐,你也听到了,小姐她不见你,你还是回你家主子处吧,咱们主子可当不起你这位武功超高能力超强的女子来侍候。”她对花的态度也同样的是讽刺与不屑,不过是武功高点外还有什么,小姐这里根本不缺暗卫,而且花的态度又是如此的高高在上,连小姐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留在小姐身边。
花紧咬着那早已无血色的下唇,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紧闭着的房门,回想着墨元生对她说过的话:“我吩咐你到馨儿的身边为的便是让你保护她,但你自问可有半分做到?在她遇到登徒子纠缠时你做了什么?你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更不论去阻止,去保护,既然你如此高傲的看不起我看重的人,那我这偃月楼也容不下你尊大神,你请回吧。”
“不,我绝不能离开偃月楼,我生是偃月楼的人,死是偃月楼的鬼,主子,请您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她记得当时的她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将眼里的泪生生逼回去,跪倒在墨元生的身前,哀求着他不要将自己赶走,并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才得到一个前来求情的机会。
可如今这萧小姐连见都不愿意见,又从何谈起求情,她身上的棍伤痛阵阵袭来,却仍然抵不住她心里害怕被逐出偃月楼的恐惧感,那种境地单只想想便已经让她感到窒息,感到心跳停止,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越想越感觉难受,忽然胸腔处一阵翻涌,一口腥甜竟涌上喉咙,哗的一声,她终于将心里积郁的一口血给吐出,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啊,啊!”扶着她的小丫环忽见到这样的情况,吓得是惊叫连连,那扶着花的手竟一时忘记松开,被她倒下的身体带得也一起扑倒在地,那猛烈冲撞的锐痛更是让她大叫出声。
“住口,叫什么叫,惊扰了小姐,看不罚你二十板子。”冬青也是惊讶这个花怎么会忽然吐血又晕倒的,但却被这小丫环的叫声给吵得心烦不已,狠瞪着那小丫环,厉声的呵斥。
“奴婢不敢,奴婢不叫了。呜呜……”小丫环被她的呵斥给吓住了,脸色比之前更加的惨白,赶紧的道歉,但身上的痛又忍受不住,竟哭了赶来。
房门打开,萧语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花,摇摇头,吩咐道:“将她先放到那边厢房,你去帮她治疗一下,等她的伤好了,就让她走。”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对墨元生的人心狠,看到花如此,只得是吩咐冬青去安排。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男声此时带着愤怒与惊讶在院门处传来,显然他在院门外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冬青听到此声音,身体一震,抬眼看去,只见锦此时拿着一个盒子站立在院门外,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在她与地上的花的身上来回睃视着。
萧语馨看一眼锦,将他脸上愤怒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不由得讥诮的勾了勾,心里对墨元生手下的这些人实在是不耐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冬青对锦有感情,她早就将这个男子给退回去了。
没有理会,萧语馨转身便回到房间并关上门,关门前只留下一句:“冬青,你先去安置了那女人,再回来我有事交待你去办。”
冬青应声后看一眼锦,没有多说什么便与小丫环扶着花往客房那边而去。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锦将手里的东西随意一放,便冲了进来,一手从冬青两人手里将花抢过,厉声的喝问。
冬青手一僵,对小丫环使个眼色,示意她离开后才对锦说:“我们什么也没做,她带着伤来求见小姐,小姐说不见,然后她就吐血晕倒了,她武功如此高,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如何能耐何得了她。”她对锦为了花而对她大吼大叫很是不满,说话的语气当然也是酸到不行。
锦怒了,他狠狠的瞪着冬青:“花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受伤也是为了你家小姐,为何你家小姐如此的狠心不见,难道是要逼死她才行吗?”他看着花那虚弱苍白的小脸,心里是满满的痛惜,又听得冬青说话晚如此的刻薄,更是气到不行,向着冬青就是一顿乱吼。
冬青从未受他如此对待过,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他圆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似要吃人般的可怕,但转向花的时候却是带着怜惜与心痛,这样的情形让她的心象被一只大手撕裂般痛,泪水不自觉的便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唇,再不愿多说一句话转身就想离开。
“别以为可以一走了之,如果花有个什么长短,我,我定不会,定不会……”恨恨的抬头,锦刚好看到冬青转身时洒落的那串泪珠,怔了一下,心底忽然一阵慌乱,似要失去这一辈子最珍贵的珍宝般的那种恐慌将他的心揪紧,那些狠话是到了嘴边都出不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在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