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您这……”小太监都已经记得快哭了,他就差没有跪在宫殿门口了。
他在宫中服侍已经快七年,说起来也是宫里的老人,服侍两朝君王,现在说起来是御前伺候的红人,可他却觉得自己过得还得不如先皇在世的时候。
“你再多说一句,朕就把你调去冷宫。”宫殿之内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太监这下是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您知道啊,今日礼部兵部两位尚书大人都是要来见您的,这时候您出去,您这不是让奴才……”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闭嘴。”
那句话才说完,里面就听见一阵石头转动的声响,接着里面就没了声音。
那小太监欲哭无泪的摊在地上,捂着脸,一个人嘟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一个皇帝天天就想着王宫外面跑。”
“瑞公公,你就不要抱怨了,当初修建密道的主意还不是你出的,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御前带刀侍卫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嘲讽道。
小太监没好气看了侍卫一眼:“丰大侍卫你就一点也不着急?这都三年了,皇上不纳后妃就算了,还整天往外面跑,每一次都靠着我挡住那些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咱们这为皇上礼贤下士,亲民善民。三年来,皇上选贤任能,这些大人,特别是今天要来觐见的有几位言官,可都是忠言直谏的,待会儿要是发现皇上不见了,少不得要骂你几个时辰。”
丰谷笑得更开了,他蹲下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你就知足吧,皇上这还只是出宫而已,要是在想三年前,皇后离宫时闹上那么一出,你可就有的受了。”
“你还说!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哎……你说这皇后是那样,皇上又是这样……哎……”
小太监趴在地上长吁短叹,丰谷耳朵尖,远远听见外面吵杂起来,就知道有言官进来了,他撇了撇嘴,垫着脚溜走了。
“诶,你怎么就……哎呀!各位大人,你们不是说午后才来吗!”
丰谷躲在一边,看着被几个大臣团团围住的小太监,忍不住偷笑,笑了会,笑容也逐渐变的落寞起来,他叹了口气:“哎……皇上自己出去找都找了三年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新帝登基三年,风调雨顺,民生安康,人人都称赞墨无痕是明君,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位明君差一些就在登基后第五日罢位离宫。
只因为在他忙着国政的时候,那位原本应该坐镇后宫的皇后,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要不是贤王爷闻讯快马加鞭赶回去,将皇帝陛下劝住,现在我们天烬说不定就没有皇帝了!”
茶楼之中,一人将手中扇子往桌上那么一摔,摇头晃脑是满脸痛惜。
他身边立刻有人不干了:“啧啧啧,你也真敢说!我可是知道的,贤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五弟,自幼多病,几次险些活不下来,现在都靠着贵重药草养着,快马加鞭赶回去,他哪儿撑得住!”
“切,你知道什么,我表哥当年是那谋逆的太子府中的府兵,他悄悄跟我说过,贤王爷之所以体弱,就是那个贼人暗中下了毒,想来那时候贼人畏罪自尽,贤王爷肯定也被皇上找了名医将身体调理好了。”
他这么一说,之前质疑那人更加不屑:“你到底有几个表哥,昨天你不是还说你表哥以前是宫墙下面当差的吗,由此可见你的话,信不得。”
“嘿,你这家说话是存心找茬!”说话那人一掌拍在桌子上。
“怎么,本公子难道怕你!”另外那人也不甘示弱站了起来。
两人怒视,马上有人来做了和事老:“我说你们吵什么吵啊,有这个时间吵闹,还不如我们来猜猜,今天晚上玉痕楼是哪位姑娘能夺得花魁!我猜啊,一定是流双姑娘!”
“流双美则美,可没内涵,我觉得一定是竹语姑娘!”
“竹语不就是会点诗书吗,哪儿比得上璧纹姑娘的才貌双全,璧纹姑娘那盈盈细腰,堪比赵飞燕呐。”
“我说是流双!”
……
听着那边的吵杂,一位玄衣公子微微皱眉,他冲着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立刻殷勤的跑过去:“公子有何吩咐?”
“你可知道,玉痕楼是什么地方?”
店小二听见之后,愣了愣,他上下打量这玄衣公子,只见他器宇轩昂绝非常人可比,出手又大方,心底思量,猜想这一定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
眼珠子滴溜一转,他俯下身,说道:“公子您不知道,这玉痕楼是三年前开张的青楼,不过公子你可不要小看那青楼,楼中的姑娘们,可个个都是才艺双全的,与寻常烟花女子是断断不能比的。”
“有何不同?”
“这要说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玉痕楼每年都会举办的花魁大赛,夺得花魁的姑娘,可是能挑客人的的!而且啊,有小道消息说,玉痕楼可不仅仅是一个青楼,你要是想知道一些什么,花点银子向姑娘们……诶,这位公子,您怎么走了!”
墨无痕几乎是跑了出去,他根本没有听见背后店小二的叫唤。
他满脑子都是懊恼,整整三年!他怎么没想到,会是在京城,那时候小翠和丰瑞去了江南,他一直以为她会在江南。
玉痕楼,这么明显的名字,三年了,他竟没注意到!
那地方他也曾路过,只是勾栏院的胭脂香气熏得他难过,如今看来他只恨那时候,自己没有进去看一眼。
他走得快,不一会就看到了那玉痕楼镶金的招牌,抬脚要进去,却被马上就被妈妈拦住了:“诶,这位公子,我们花魁大赛还没开始呢,你别这么心急啊。”
墨无痕不说话,直接掏出一沓银票摔在那妈妈身上,趁那妈妈尖叫着报出银票上的金额时,他一个偏身溜了进去。
一进楼内,他就要往后园冲,果然有侍卫拦住了他:“让开,我找你们老板娘!”
玉如烟在二楼偷懒,听见楼下老鸨的尖叫,才慢悠悠的晃下来,懒懒的看了一眼那黑色背影,冷言道:“这位公子,你再有……”
“我找到你了!”
只一句,玉如烟便也再说不出其他,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眨了眨眼:“这是要缉拿我归案?”
“你若不想回去,不回去便是,我可以出来找你。”
“……你从前不会说这话。”玉如烟看着他,比印象中瘦了很多,一直都能听外面的人不断传诵他治国有方:“我以为你会忘了我。”
“我喜欢你。”墨无痕不想再等了,整整三年,已经足够了:“我很想你。”
“……真敢说,这可是青楼。”玉如烟说完,却立刻转身,墨无痕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了回来,一眼就看到她泛红的眼角,嘴角一挑:“你也想我,是不是?”
“……”玉如烟不说话。
围了一众的姑娘和侍卫也不敢上来,他们悄悄在边上看着,一边窃窃私语:“那公子是谁啊,我们主子那样的面瘫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真是稀奇。”
“是啊,我进来有半年才看到主子除了冷笑之外的表情,诶,你们说那公子,会不会就是风霜姐姐说的那个打败过主子……”
“咳咳,我没聋。”玉如烟蹙眉,转头看着那些小丫头,那些小丫头立刻吐了吐舌,散开了。
“她们都是你找来的?”
“我让小翠帮我在江南物色的,她们可比京城的好。”玉如烟挑眉看他:“你觉得呢?”
“不如你。”墨无痕淡淡的说,他一直紧紧握着玉如烟的手,没有放开过。
玉如烟也等他这么握着,忽而她抬头:“你是为什么过来的,难道也是为了看的花魁大赛?”
“我是为了你。”
“若是为了我,那你可是准备好了银票?”玉如烟用斜挑着看他,墨无痕笑道:“自然。”
“银票呢?”玉如烟摊手。
墨无痕见状就要伸手去掏,袖中却空空如也,他这才想到,银票之前都丢给那妈妈了,才要开口,玉如烟却截住他:“要是没有银票可是要被请出去的。”
“……”墨无痕瞪着玉如烟,他看到玉如烟戏谑的神色,马上就知道那人一定是料定他会窘迫,故意说的。
玉如烟自然得意,她昂着下巴看着他:“只有请公子下次再来了。”
“银票都用完了,但是我有更加贵重的东西。”墨无痕说道。
“什么东西?”
墨无痕却不说,他抓住玉如烟的手,慢慢向上放在自己胸口:“胸怀天下的君王。”
“哼,这算……”玉如烟冷哼一声,立刻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墨无痕却抓得更紧,他紧接着说道:“与,只为你而跳动的心。”
“不要脸。”玉如烟目瞪口呆,白皙的脸颊上也不禁腾升红霞,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墨无痕不再多说,他自信的挑起嘴角,眼中满是笑意:“可还贵重?”
“一文不值!”玉如烟愤愤咬牙。
“呵呵呵。”墨无痕淡淡笑着,他一直抓着玉如烟,良久,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玉如烟抬眼,满是惊讶。
“回答呢?”
玉如烟还未开口,门外一阵爆竹响了起来,妈妈尖着嗓子吼道:“花魁大赛,开始啦!”
门外的猴急的公子哥儿们一涌而入,玉如烟笑着推开了墨无痕的手,墨无痕急急跟上,终于在听见玉如烟一句话后停下。
玉如烟勾起嘴角,望着满堂富贵公子,他们动辄海誓山盟,可又有几个能懂包容,她回想起初见时那人如此霸道,耳边又再度回响起那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话。
他说,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都可以,只是……
“你可还愿意让我等你吗?”
她笑:“你爱等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