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排坐着的那个人,竟然是我们原来的班主任。
他不是死了么?
当初为了踹我,后脑勺磕在了讲台的边缘上,导致脑骨碎裂,重伤到脑组织而死亡。我家因此还赔偿了其家属十万元。
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用力揉了揉。
直到眼珠子揉得生疼,他还是在那儿坐着,并没有消失。
我扭过去头,不敢再看他,慢慢地矮下身子,坐在了凳子上,不由得思绪万千。
更多的还是感到害怕。
他走到了讲台上,脸上带着阴沉的表情,虎视眈眈地巡视着下面的同学。
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脑门上一个劲地冒汗。
待他走后。我压着嗓子问同桌:“咋回事?他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来咱班上了?”同桌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跟我一样沁出了冷汗,不停地往额头上拭擦着,说:“是啊!听说他都被埋掉了!想不到又回到咱班上了,难道是阴魂不散,想念这块地方,所以又过来看了!”
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
教室内的气氛,令人感到十分压抑得慌。
有不少胆小的女生嘤嘤地哭起来,说自己害怕得撑不住。
不知什么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黄袍子,正在举着镜子,用木梳打理披肩长发的人。
正是二桃。
我们俱都望着他。
谁也没有说话。
教室内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
他将木梳和镜子装进口袋里,一步一步地走到讲台上。
“你们都怕了吗?”他问道。
没有人回答。
他现在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面对着我们。也不知道是他的衣服穿错了,还是他的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但若看得仔细了,就会发现他的脚尖朝后,屁股在前面。可以排除是穿反衣服的原因。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他的脑袋至少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将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好像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二桃不能算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这种姿势,还是把很多人吓到了。
更多的女生嘤嘤地哭了起来。
有的男生也哭了,嘴里叫唤:“妈呀,这到底是个啥人?!”
二桃说道:“听说你们赌博了,大部分人赌我输,赌明月心赢!”
能看得出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是谁赌我赢?站起来!”他大声喊道。
没有人站起来。
他又大声喊了一遍。
我站起来了。
这个班里的学生,好像只有我自己赌他赢。
他望着我,笑颜逐开,并摆了摆手。
我离开座位,来到了讲台上,面对着他。
他的脖子,已经扭成了麻花。
“想不想知道,我和明月心,谁更厉害?”他问道。
我说:“不管你们谁更厉害,反正你已经赢了!因为明月心已经被龙抓走了!”
“你错了,我输了!”二桃看着我,脸上依然在微笑,可已经充满了歉意。
我不懂他的意思。
没等我来得及问。
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
引发下面的同学发出一阵尖叫。
但马上,教室里的灯又亮了起来。
之间相隔绝对不超过三秒。
二桃人已经不见了。
现场却留下了一颗脑袋。正在讲桌上摆放着。有凌乱的长头发遮盖住了它的容颜。没有血流出来。因为断颈处被烫上了,形成厚厚一层糜烂的黄色粘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被灼烂的味道。
不用猜就能知道,这一定是二桃的脑袋。
因为只有他拥有这么长的头发。
讲台下顿时起了一阵慌忙脚乱,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跑出去了。
偌大个教室,只剩下了我自己。
我正在守着桌子上的脑袋。
突然间,我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鼓起莫大的勇气,我伸出颤抖的手,撩拨开了头颅上覆盖着的长发。
果然露出了二桃那张熟悉的脸庞。眼睛虽然闭上了,但上面却带着一种苦笑,和不甘。
就是不知道他的躯体跑哪里去了。
地上连一滴血迹也找不到。
一咬牙,我毅然捧住二桃的脑袋,出了教室门,不顾其他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噔噔地跑着下了教学楼。
我打算找个地方把这颗头颅给埋掉。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了校园深处的树林中。
找好了一块平坦的土地。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少了一样工具:铁铲。
北风呼呼地刮着。
天空开始飘雪。
地面被这种天气冻得又冷又硬。没有一把锋利的铁铲,很难在上面刨出一个坑。
我只好先把二桃的脑袋藏起来。去到了医务室。
校医正在吃用热水泡开的方便面。
“你又来干什么?”他问道。
“我要借你的铲子!”
“借铲子干什么?”他又问道。
“埋一样东西!”
“不能借给你!”
“为什么?”
“因为过一会儿,我也要去埋一件东西!”
“你要埋什么东西?”
“一具无头尸!”
“什么样的无头尸?”
“一具穿黄袍子的无头尸!”
他带我来到床前。掀开了一条在上面完全铺展开的被子。
果然有一具无头尸正在上面躺着。
并没有血流出来。因为断颈处被烫上了,形成厚厚一层糜烂的黄色粘连。
“这具尸体是怎么出现在你床上的?”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装好暖脚葫芦,正准备往被窝里放的时候,一掀被子,就看见了这么一具没头的玩意儿!”校医说道。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我又问:“你打算把这具无头尸体埋到哪儿去?”
“我打算把它埋到荒郊野地里去,总不能把它埋在学校里吧,这学校可是学者圣地,容不得这没脑袋的玩意儿玷污!”校医面色严肃,说得很是郑重。
我想了想,说道:“你等等我,我把他的脑袋取过来,咱们一块去埋!”
“这样再好不过了,给人家留一个全尸,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校长锁上医务室的门,跟我一块来到了校园深处的树林里。
扒拉开一堆枯草,我准备捧起二桃的头颅。
可头颅不见了。
令我不由得愣住。
“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校医蹙眉问道。
“没有,我做了记号,就是在这儿!”我摇摇头,非常坚定地说道。
风更大了,刮在人身上,如同刀子割着一般生疼。
天上的雪花越飘越稠密,胡乱飞舞着。
“回去吧!瞎跑一趟子!”校医生气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
冒着一路风雪。我们来到了医务室的门口。
“雪好大,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已经在门前下满了,明天早上起来有得打扫!”校医一边说,一边开锁。
可我注意到医务室门前的雪地上多了一串子脚印。
“刚才有别的人往这儿来过!”我断定道。
“一定是有学生来我这儿看病,毕竟这么冷的天,人一受冻,容易感冒!”校医推开门子,跺了跺脚,抖掉了一些沾在鞋面上的雪,进屋了。
我也进屋了。
准备去埋掉无头尸。
校医甚至准备好了一包用锡纸叠成的银子,给死者烧。
可掀开被子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原本躺在上面的无头尸不见了。
校医扭头望向我,满脸诧异,还透着些许惊恐。
“难不成让人给偷跑了?”我猜测道。
“谁会闲着没事儿偷一具无头尸,再说,门子锁得好好的,谁能进来?”说罢,校医从门子上摘下那把锁,就着明亮的灯光仔细看了看,确定上面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我想到了门前雪地上的那一串子脚印。
于是,我俩决定,循着脚印找过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声如野兽在吼叫。
雪地上的脚印被后降下来的雪给覆盖上了一些,但若是认真瞅,还是能辨认得出。不得不说,这一双脚印有点儿呈四方形,踩得也较深,跟一般人的脚印有着明显的差异。我总觉得,这双脚印好像是由古代宫女穿着那种底子厚厚的花盆鞋踩出来的。
结果,我们循着雪地上的脚印来到了宽旷的操场上。
操场上空荡荡的。擂台已经拆掉了。只有一副孤零零的棕色棺材在那儿摆着。
我们俩人壮着胆子走过去。发现脚印一直延伸到棺材跟前,断掉了。
“难不成是棺材里的人去医务室那儿转了一圈?”校医盯着我问道。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棺材里装的应该是死人。
更何况,这副棺材我也认得,是于金龙的棺材。
我记得清楚,于金龙不仅人已经死了,就连尸体也膨胀发黑,开始腐烂了。
棺材盖子将棺材盖得严严实实的。
“要不要推开棺材盖子,朝里面看看?”校医问道。
我点了点头。
随着棺材盖子被推开,一股浓烈的胭脂香味飘散出来。
里面竟然躺着一具穿戴华丽的古装女尸。
看到她的脸,我一下子想到了我班上的班花。
简直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或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刺有鸳鸯花绣的红色花盆鞋。
突然,校医用胳膊使劲捅咕了我一下。我歪首一瞧,见他脸上布满了惊骇。他正在用手指着让我向后看。
我扭脖子朝后一看,发现不远处的路灯下已站着一个高高的人。一张脸发得格外黑胖,如同刻意鼓腮,正用一双凸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其身上穿着鲜艳绚丽的蓝色服饰,一看就知道是寿衣。而他,我也认得,正是于金龙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