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瞒你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桃兄的！”
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可我知道，自己的耳朵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二桃终于从门外的雨林中迈进了屋里。他的身上果然连一点儿湿的地方都没有，更没有把一滴水带进屋子里来。
外面的雨依然下个不休。雨势不减反而更增大了一些。院子里积攒的雨水，已经漫过了一米高。却不往堂屋里涌进，形成了一道晃动不止的水墙。端的是违背了水向低处流的道理。
二桃慢慢地走过去，到了张瑜的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之间距离不超过一米。二桃正在注视着张瑜。张瑜也正在注视着他。一个脸上带满了深情款款和歉意。一个则是脸上生满了复杂和疑色。
旁边的上官第五以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两人，脸上带着满满的嘲弄。
花果石止住了哭声。
她好像哭够了。
一个人哭够了，从脸上是能看出来的。因为带着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脸上平静得看不到一丝希望。在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哭是没有用的。还要哭给谁听？谁会疼惜或同情自己？
没有人。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点地流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二桃开口道：“瑜，辛苦了！”
张瑜问：“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么？”
二桃点了点头，说：“真的是我的！”
“可你跟我梦里出现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同。你给我的感觉，非常陌生！”张瑜道。
“那都是假象，用来迷惑你的，根本做不得真！”
“为什么要迷惑我？”张瑜问。
二桃没有吭声。
“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而非要欺骗我这么久！你把我欺骗得好苦啊！”张瑜流泪道。
她看起来非常委屈。
二桃仍然没有吭声。
他看起来好像有难言之隐。
好像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欺骗一个人的。
一定有什么原因。
二桃不想说，原因就成了他的秘密。
秘密就是隐私。
我们应当尊重一个人的隐私。好像连法律上都是这么规定的，一个人的隐私不可侵犯。
自大箱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道：“二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属于发育不完整。难不成能令一个女人怀孕？”
二桃的脸色变了。
变得非常难看。
人在被戳中痛点的时候，就会起这种反应。
二桃像根木桩子一样，似乎聋了。
“为什么在梦里，我感觉他简直就是一根大号的黄瓜！”张瑜道。
二桃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好像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不能继续难看下去了，再往下的话就该哭了。
“能！”
“哦，我以为你是说我的脸呢！”
她看起来，显得非常满意。
二桃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问：“瑜，你还记得在你梦里，我们发生的那一次吗？”
“废话！我当然记得！而且还记得非常清楚！”张瑜道。
“记得有多清楚？”
“要多清楚就有多清楚！”
“之后呢？”二桃又问。
“什么之后？”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
“对！”
“有异常！”
“什么异常？”
无论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笑。
张瑜的一张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显然十分生气，说：“如果我不是腆着这么大个肚子，恐怕真的会尝试别人了。从真正意义上讲，我还算是清白的。”
“从真正意义上讲？”二桃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呢？”二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都怨你啦！你不早承认是我老公。这上官第五冒充我的老公。”张瑜道。
二桃的一张脸变得铁青。但他并没有发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上官第五。倒是上官第五自己显得颇为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除了有小疙瘩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异常？”二桃又问道。
……
二桃不再吭声了。
“你已经想到了！”二桃冷冷回应。
沉默良久后，二桃点了点头，嘴里迸出俩字：“是的！”
随着两个字“是的”，他把一个男人的尊严给完全兑出去了。
我突然觉得二桃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
张瑜看起来有些愣神的样子，不知道这一刻，她的脑子正在想什么。
二桃的神情黯淡如死灰，像一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在静默中又过去了一会儿。
璀璨的灯光照得屋内一片通明透彻。
时间就像一道长长的水流。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天，就像一只只并列排放着的玻璃杯，时间之流经过的时候，把一只只玻璃杯都注满。被注满的玻璃杯，已成为了过去。最近被注满的一杯是昨天。正在被灌注中的杯子是今天，空空的杯子是明天，后天，未来。
当时间之流灌满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这个世界尽头会结出一颗时间末尾的珠子。时间末尾的珠子从空间上脱落下来，会留下一道疤痕。疤痕就是世界的后豁口，也称为时间缺口。时间末尾的珠子会牵引着时间之流通过世界的后豁口，从这个世界里流出去。象喻着世界上每一天的一只只并列排放的玻璃杯，都会因时间流走而重新回归到空空的状态。
我突然在想一个问题。
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如果某一天的空间里没有时间，人是否能穿越过去。每一天就像一只空杯子。若一只杯子里被注满了时间，时间是流动性的能量，那只杯子里的空间等于是充满了流动性的能量，人尚可在那只杯子的空间里活动。如果杯子里的时间流失了，又成了空杯子，等于是杯子里的空间失去了流动性的能量。那人是否还能在空杯子里的已静止的空间里活动？
未来就是空杯子。里面尚未被注入时间。等于是空杯子里没有流动性的能量。那空杯子里的空间是静止的。如果人不能在静止的空间中活动，那谈何穿越到未来？
我想得脑袋一阵晕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真是应了细思极恐。
上古第五开口打破了堂屋内的寂静：“瑜，不要这样。桃兄是爱你的。但他面对女人时又太自卑。所以在从前，他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对你。如今你知道了真相，也不要嫌弃桃兄。高尚的爱情是伟大的，是应该脱离低级恶俗的！”
虽然是在好心好意地劝，但话听着确实挺刺耳的。
二桃神情冷冷道：“爱不爱一句话，少啰嗦！”
张瑜不再吭声了。像是正在思量着。
过了一会儿，她态度有些冷淡地说：“先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吧！有可能我会离开。”
“为什么有可能会离开？”二桃问。
“我若嫁给你，跟嫁给一个太监有什么区别？”张瑜挑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