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完了!”正站在门口外,跟我之间的距离超过一米,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道。
我像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天上的太阳作得异常璀璨,几乎快走到正中央了。
气温很高,令人的身上不停地冒着汗。
汗如雨下。
“现在几点了?”张瑜问。
“十一点四十了!再过二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半截子下身白生生的屁股颤了颤,它的脚踝上正戴着一只金属光闪闪的手表。
“你剩余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道,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是的!”我出声应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再来一次!”
对方的脸色刷地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他说:“你想再来一次什么?”
“看看是谁把我害死的。我的头颅到底飞到哪里去了!”我道。
“如果那样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死!”对方提高声音道。
“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死?”对方愣了一下后,忙问道。
“那你先说说,它为什么会死?”
对方不禁皱起了眉头,显得不满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在前面所重复经历的时间由头至尾的过程中,你的头颅会在今天十二点整时脱离脖颈,不翼而飞。而你现在所拥有的这副躯体,就会变成无首之躯。随着无首之躯死亡,里面的胎儿自然也会跟着死亡!”
“无首之躯死亡后,里面的羊水会怎么样?”我问道。
“羊水……羊水自然会跟着干涸,作了植物的养料!”对方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按照你前面所讲的一大通,我肚子里的羊水,乃时间暗流,对吗?”我道。
对方没有吭声,一张脸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时间暗流就算从我的体内流泻出来,也会悬浮在空间中,形成一条小小的,呈液体状的时间河,对吗?”
对方仍旧没有吭声,一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我,一眨也不眨。
“时间暗流,会干涸吗?会成为植物的养料吗?”我问。
沉默了良久,对方慢慢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得十分苦涩。
他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在骗你?我讲的都是谎话?”
我没有吭声。
有时候,不吭声就是一种默认。
就算对方模样作得再诚恳,但他毕竟漏出了不合理。
他甚至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我并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加重语气强调道。
“十一点五十五分了!”半截子下身跺了一下脚,白生生的屁股颤晃不已,显然非常着急。
长着一张四方丑脸的床母道:“主人,让我强行来吧,保证让他在我身上睡得香喷喷的,一个春秋大梦接一个春秋大梦地做!”
正站在门口外,跟我之间距离超过一米,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点了点头。
床母丑陋的四方脸上露出大喜,迅速移动四条短腿,朝我扑了过来。
我没有躲避。
就在她将我扑倒的一刹那,我的头颅突然脱离脖颈,不翼而飞了起来。
迅速出现一个透明的罩子,将我的脑袋囫囵笼罩起来。像一颗疾驰的流星一样,划过天空,突破天际,不知飞向哪里。端的不及一个呼吸间,便消失无踪了。
但我的一道意识留在了堂屋里。我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别人察觉不到我,但我能看见他们,还有我那已歪倒在地上的无首之躯。
丑陋的床母被自断颈处喷涌出来的鲜血给浇淋了一脸,狼狈不堪。
很快,断颈处的鲜血止住了,有一根绿油油的嫩芽从里面钻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生长。
不一会儿,便长满了一大丛碧绿旺盛的植物。而我的无首之躯已被吸干,变成了一具皮包骷髅。
站在门外那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猛冲进来,抬腿一脚将一具皮包骷髅给踩得粉碎,胀红的脸上作得盛怒无比。
其他的人,谁也不敢吭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变得鸦雀无声。
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过去了良久。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缓缓走到半截子下身的面前,以一双充满审视又犀利的眼睛注视着它。
半截子下身那两瓣像胖子面颊,白生生的屁股颤了颤,发出声音问:“怎么了?”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道:“你脚踝上戴的手表,是从哪里来的?”
半截子下身说:“是我在这间屋子里捡的!”
“在这间屋子里哪儿捡的?”
“圆柱子下面的地上,当时我还问了好几声,这是谁的手表。可没有人应!于是我就把它戴到自己的脚踝上了。”半截子下身道,白生生的屁股一颤一颤的。
自圆柱里发出较为尖锐的声音道:“主人,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这只手表,绝对不是我的。我常年如一日地在这儿杵着一动不动,从哪儿弄这只手表呢!”
气氛再度变得沉默了。
既沉默又压抑。
每个人的身上都在不停地冒着汗。汗水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浸透完了,使人看起来就像刚刚从水缸里打捞出来似的。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下雨。
渐渐的,外面的天阴了。
风起了。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雨下得越来越大。
有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黄色袍子。头上留有披肩长发。长发自中间五五分地梳开,梳得一丝不苟。
他正站在瓢泼大雨中。
身上却一丁点儿湿的地方都没有。
二桃。
跟我上次和他离别时不同,他不再是一副皮包骷髅,眼珠子凸瞪的样子,而是恢复了丰神俊朗,精神头好得似乎不能更好了。
突然,他的目光朝我这边瞅了过来,好像发现了我的意识。
令我一下子变得紧张万分。
可他马上又将目光移开了,好像并没发现我的意识。
我不禁暗自吁了一口气。
“你来了!”屋内,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道。
“是的!我来了!”二桃点了点头,仍然站在门外,并不进屋。
“你来干什么?”
“冒着这么大的雨,我这趟子过来,肯定有事儿!”
“什么事儿?”
“关于一块手表的事情!”二桃道。
“一块手表不起眼,却坏了我的大事!”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
“太可惜了,输在了这么小的一个细节上!你真是不应该依靠一块普通人类制造的手表,你应该用自己的神识来读数时间。”二桃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
“我他妈怎么能想到这块手表上的时间,跟实际时间有误差!当时,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放在了杨大宝身上,不敢稍有疏忽。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让他给跑掉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无比气恼道。
“手表上的时间,跟实际时间,差了四五分钟!手表上慢了四五分钟。当它显示十一点五十五,也就是我扑向杨大宝时,实际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整!所以我终究晚了一步,让杨大宝的头颅和身躯分开了家。对吗?”长着一张四方丑脸的床母道。
“是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点了点头,显得分外沮丧。
“所以说,这次任务的失败,绝不能怪我。要怪就应该怪报时间的。你提前吩咐我要在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强行将杨大宝带入睡眠中。没想到报出来的十一点五十五,竟然是个错误的时间。哪怕多给我一分钟时间,我就能将杨大宝带入睡眠中。”床母愤然道。
这敢情是把责任推给了半截子下身。
半截子下身原本白生生的屁股,涨得通红通红,一颤一颤的,发出带有哭腔的声音:“这可不能怨我啊!手表是我在这间堂屋里捡的。觉得它漂亮,就戴在了脚踝上。再说,我又没有主动提出要报告时间。是主人你见我带个手表,便提出让我报告时间的。说不时报告时间,一方面会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另一方面又可以提醒床母动手的时间到了。”
床母埋怨道:“主人,我提前问过你,要不要动手对杨大宝强来。可你没答应,非要等到十一点五十五。这才真是夜长梦多,半路出岔子呢!”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脸色变得铁青,沉默不语。
这次任务的失败,他好像怨不着谁。算来算去,责任在他头上。但他好像可以迁怒于手表。因为确实是手表出现了问题。
“你是不是很纳闷,怎么堂屋里出现了这么一块手表?且很想知道这块手表到底是谁的,对吗?”二桃道。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点了点头,道:“桃兄,你说这趟子过来,是要告诉我有关于这块手表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这块手表是谁的?”
“是的!我知道这块手表是谁的!”二桃道。
“是谁的?”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块手表是从大箱子里掉出来的。你说它还能是谁的!”二桃道。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由得怔住了。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望向了圆柱上端的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