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屋中突兀冒出来的旋风,是厉害人物在出现之前故意弄出来的现象,作为一种征兆,有卖弄之嫌。当然,被这股旋风扫中,多少令我感到凉爽了一些。
但旋风消失后,并没有人出现。
屋中依然只有三个人。静悄悄的,谁也不吭声,仿佛在等待着。
过去了很久。
当我以为额外的声音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它又响起了:“刚才有一阵风从地下冒出来,你们发现了吗?”
我忍不住吃惊,原来旋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可看地面上结结实实的,连一个拇指粗细的窟窿都没有,除了表层出现一些由潮虫子拱出来的细弯状软土隧洞。
“无缘无故的,地下怎么冒出一股怪风?”床上坐着的人问道,脸上紧绷起来了。
额外的声音回答:“是藏在地下的嘴巴打出来的哈欠!”
“地下的嘴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嘴巴?”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急声发问。
额外的声音道:“算了,我不跟你们纠缠了!咱们后会有期!”
“别,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我赶紧大叫道。
“什么问题?”
“远古人种的生死,为什么关系到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性命?你说它有非常神奇之处!它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这个问题,还是让你面前的老妪回答你吧!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应该相信她才是!”额外的声音道,话里带着几分劝的意思。
我望着老妪。
老妪也正在望着我。
她的眼睛里包含了一种渴望和伤心。
应该是渴望得到我的信任。
伤心是因为我没有信任她。
“唉!”老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宝子,你宁愿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不相信为娘,是吧?”
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
“宝子,你一定要记住一点!我是一个好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老妪语气加得很重,自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她显露出来的真诚,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装出来的。
“娘,别哭了!”我终于开口,并伸出手,轻轻将其老脸上的泪水擦拭去。
“宝子!”老妪哭得更厉害了,浑身哆哆嗦嗦不止,“你……你相信我吗?”
我点了点头。
床上坐着的人开始穿衣服了。
他又重新穿上了黑色中山装。
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不应该穿这么厚的衣服。
老妪道:“生,你穿一件薄衣服吧!”
杨俊生愣了一下后,脸上露出讶异之色,说:“你喊我什么?”
“生。”
“你好像很温柔!”
“是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但你欺骗了我!”沉默了一会儿后,杨俊生脸上作得不痛快,声音里夹着怒气道。
“生,你还没原谅我吗?”
“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杨俊生挑起眉毛,有些刁难的意味。
“我生下了那么多死尸,也令别的女人生下了那么多死尸。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们父子俩!”说时,老妪扭头看了旁边的我一眼,又瞧向对面的杨俊生。
“你给我整那么多死尸干什么?!”杨俊生气极怒道。
“生,你不是喜欢跟死尸交 媾,严重上瘾了吗!我是为你好!”老妪流得眼泪更加汹涌了,看起来格外的委屈。
“得了吧,我可不敢动你生出来的死尸!”杨俊生冷笑道。
“为什么?”
“因为你生出来的都是男性!我在找不到女尸的情况下,憋得没法了,才会找一些年轻的男尸发泄!”
“但我把整个村庄里的女人都搞怀孕了,她们生出来的都是女性尸体。你为什么不搞?”老妪急忙追问道。
杨俊生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老妪,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得十分苦涩。
他说:“我实在不敢冒险了!”
“冒什么险?”我忍不住问道。
杨俊生将目光一挪,盯住了我,眼神作得复杂,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宝子,别怪爹讲话不留情面。其实,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错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
“为何如此讲?”
“她欺骗了我!”杨俊生一指正自哭哭啼啼不已的老妪,脸上顿时布满了恼怒。
“她怎么欺骗了你?”我又忍不住问道。
老妪停顿了一下哭声,央求道:“生,能不能别说出来?我不想自己在宝子心中的美好形象被破坏!”
杨俊生像打量怪物一样看着老妪。
他问:“你给宝子留下什么美好形象了?”
老妪泪眼婆裟地望着我。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宝子,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苦笑不已。
“你去做饭吧!”杨俊生说。
“你呢?”
“我出去转一圈!”
“宝子,你呢?”老妪又问。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一种人,木讷到连撒谎都不怎么会撒。我好像就是这种人。
杨俊生离开了。
老妪开始做饭。她要擀面条。一边和面一边问我:“宝子,你觉得我做的面条好吃吗?”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做的面条为什么好吃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在用爱心做面条!我爱你们父子俩!我爱得你们爱得不行!真的,宝子!我特别害怕失去你们俩!你们俩就是我的全部!”老妪说得动情,又流下了眼泪,成串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落在了面盆里。
我不打算吃这顿面条了。
迎着对面照射过来的灿烂阳光,我一步一步地走着,出了堂屋,离开了这家院子。
村庄里的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沿着大街一路往东走去,耳中听得一片嗡嗡的声音,原来每家每户都开着空调。只有我家没有。
大街上总算出现了一个人影。离得远远的。好像喝醉了一般,走路摇摇晃晃的。待我迎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一个醉者。
关于这个醉者,我并不感到陌生。
我只是觉得奇怪。
因为我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村庄里。
他是村长。
前不久,还跟我打了一架,在挖辣椒田里的老坟时。
当日,村长率领一些男性村民,明明已经将辣椒田里的老坟挖了几米深。我回到村庄取了个线绳,来回一趟,也就耽搁了最多一个小时的功夫,再到辣椒田里时,那座庞大的老坟却已经恢复了完好如初。
老坟自然是邪门的。
我原以为,挖掘老坟的那些由村长带头的民众,是被邪性的老坟给掩埋了。
可我现在看见了村长。
他也正在看着我。
本来醉醺醺的他,好像没那么醉了。
“宝子!”他喊了我一声。
“哎!”我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了!”
“梦见我做什么了?”
“不对,我是梦见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村长纠正道。
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醉了,显得十分认真。
“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他做了什么?”我问。
“他没做什么,他只是对我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他说,咱们村庄里藏着一个妖怪!”
“妖怪是谁?”我又问。
“是你!”村长突然伸手一指我,猛喝道。
把我给吓了一跳。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个梦而已,做不得真吧!”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发虚。
村长慢慢地走近我。
离得我越来越近。
我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村长像做贼一样,俯下高瘦的身躯,将嘴巴贴在我的耳边说:“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妖怪也没关系,宝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帮你什么忙?”
“这里太热,我们到一处凉快地方!”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座别墅的门口。
这座别墅,是村里最豪华的建筑,也是村里官最大之人的家。
村里官最大的,就是村长。
我以为他要请我进家坐坐。
可他让我在门口等一会儿。
原来他将自家的轿车开了出来。并且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去。
车里开着空调,的确很凉爽。
我问他车多少钱买的。
他说二十万。
二十万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宝子,我是不是很有钱?”村长一边开车,一边扭头问我。
“是啊!”我点了点头。
“而且我还是个官!虽然只是一个村官。但咱们的村庄这么大,我还是能捞到丰厚的油水!”
我没有吭声。
“可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
“因为我老婆偷汉子!”
“偷谁?”
“葛大爷!”
“严重弯腰驼背的葛大爷?”
“看他弯腰弯得,几乎要趴地上****了!竟然给我带了绿帽子!”村长恼恨恨道。
“你怎么不教育一下自己的媳妇?”我问。
“我还没一开始说她,她就嚷嚷我,说我**短体虚。太戳人痛处了!”村长嘴唇作得发颤,流泪了。
“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我又问。
“我爱她,我离不开她!宝子,你不懂爱。爱上一个人容易,离开一个人难!比要了我的命还难!”村长流得眼泪更多了。
他看起来格外悲伤,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后,我问:“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不是很难的忙!但恐怕你会感到难为情!”村长将车停住,扭头看着我,眼神作得复杂。
“什么忙?”
“你待你下面那根东西硬 挺 起来后,用它沾着你的鼻血,在一张纸上写下一句话!”
“写下一句什么话?”
“我媳妇叫魏大美。你就写:魏大美的生 殖 器变得直径只有两公分那么大!”村长道。
“为什么要我用下面那根东西沾着自己的鼻血写?”我又问。
“因为在梦里,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告诉我,你这样做,写出来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村长道。
“只是做梦而已,做不得真!”我劝道。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宝子,试一下吧,我真没辙了!”村长苦苦哀求道。
我低头瞧着自己的裤 裆,静默片刻,逐渐咧开嘴巴,笑得极是苦涩:“抱歉,恐怕帮不成你!”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