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大肚子女人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嚎叫。肚子里的婴儿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已钻出来的两条小腿立即止住了乱蹬。
身着西服革履的二桃,面色极差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张。他命令两个不同时期的杜一航将大肚子女人从床上抬下来,在自己的带领之下,匆匆忙忙地通过窗户跳下去了。
我作得目瞪口呆,靠近窗户,探首往下瞧。下面却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每当这个时候,校园里应该亮起路灯的。可今天,除了我所处的这间寝室外,偌大个校园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亮起灯。
冷飕飕的风透窗钻进来,吹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天上没有月亮,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异常的漆黑。
敲门声依然在响着。
越来越急促。
最后,骤急如雨点。
“谁?”我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嗓子。
“我!”声音比较熟悉。
“干什么?”
“我能打开门吗?”
“可以!”
门子豁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满头血污的赵百胜。
“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什么?”我明知故问。
“要不要从这间寝室的窗户上跳下去?”他露出微笑,有些焦虑的目中充满期待。
“不跳!”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赵百胜一下子将脸耷拉下来,作得阴沉无比。
“我觉得从这间寝室的窗户上跳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可你必须得跳!”
“为什么?”
“你不跳,我怎么完成任务!”
气氛变得沉默了。
明亮的灯光下,我们互相对视着。
我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越来越明显的杀机。
“如果你不跳的话,我打算将你推下去!”赵百胜说得很是认真。
“就算我跳的话,恐怕也没用了!”我苦笑道。
“为什么?”
“因为你的模样是中年状态!”
“是吗?”赵百胜脸上露出不信,迈步闯进了屋。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他发现了,便走过去,对着镜子照起来。
他照了很长时间。
“怎么会这样?”他慢慢转过身,一张沧桑的中年脸上露出迷惑不解。
“应该是因为没有时间差了!”我做出推断。
“为什么没有时间差了?”他又问。
我摇了摇头,心中也是充满了迷茫。
“不管怎么样,你只有从窗户上跳下去了,我才算完成了任务!”赵百胜性子比较固执。
“如果你再跳一次,并且还能再过来敲门子让我跳,我一定跳!”无奈之下,我提出个要求。
“此话当真?”
“当真!”
赵百胜犹犹豫豫地扒上窗台,最终还是纵身跳了下去。
我将门子重新关合,在床铺的边缘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夜,越来越深。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哪怕是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我发现了一件比较奇怪,也算是一件比较恐怖的事情。
自己好像没有了心跳。
我将手掌覆盖在左胸上,过去了很长时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了心跳。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我以为是赵百胜又绕回来了。
“别敲了,你自己向外拉开门!”我厌烦地大声喊道。
然而,门子却被人朝前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黄色袍子的二桃。
裁剪得非常合身的黄色袍子,杏黄的颜色非常鲜亮。
望着他,我感到非常惊讶。
“杨大宝,我们又见面了!”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到我对面的一张床上坐下了。
我没有吭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好像错过了什么!”二桃说。
“是的,你来晚了!”
“大肚子女人将孩子生下来了吗?”二桃问。
“没有!”我如实回答道。
“其实上,她已经生下来了!”二桃隐去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
我凝目注视着二桃,努力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可我不得不承认,二桃完全没有撒谎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心跳停止了!”二桃的神情更加凝重。
我不由得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
“心脏停止了,跟那个大肚子女人生下孩子有什么关系?”我问。
二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来,慢慢走到墙上挂着的镜子之前。
接下来,他像一根木桩一样伫立着,一动不动,对着镜子注视了大概有半柱香之久。
“这是谁的镜子?”他开口问道。
“是我的!”
“你从哪里买的?”
“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是谁送给你的?”
“我......我丈母娘!”我有些难为情地回答道。
“这么说,你已经有媳妇了!”二桃扭过头来瞧我,目光中充满复杂。
“是的,已订亲,乃未婚妻!”我点头道。
“你亲眼见过自己的媳妇吗?”二桃又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如实答道。
“你为什么不亲眼见了她,再做定夺?”
“因为她还在我丈母娘的肚子里!”我苦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老牛啃上了嫩草?!”二桃脸上生出了一些讽刺。
“没有!”我笑得更苦了。
气氛变得沉默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刮得呼呼作响,透过窗户猛灌进来,吹得屋内悬挂着的东西摇摇晃晃的。
过了一会儿。
“你知道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吗?”二桃道。
“看到了什么?”我瞬即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就在刚才,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二桃面上阴沉得几乎要下雨。
我一下子怔住了。
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我知道,自己的耳朵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你从镜子里看到了我?”
“你认为是角度的问题吗?”二桃的声音充满冰冷。
我摇了摇头。
二桃和墙上挂着的镜子是呈垂直相对立着的,而我和二桃横错了几米远,如果他不歪头侧瞧的话,从镜子里是看不到我的。
“我不仅在镜子里看到了你,我还看到了你的未婚妻!”二桃道。
我又怔住了。
看二桃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她长什么样子?”我禁不住激动,身体起了哆嗦。
“三头六臂六腿!三张长得不同的脸蛋,俱乃倾城之貌,各有千秋!”二桃道。
“我能不能看得见?”我从床上站起来,两条腿抖晃得厉害,简直有些走不成。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过来试试看!”二桃提议道。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二桃不怀好意。
但看他脸上的样子,却又作得十分真诚。
“今天是异常独特的一天,无论什么隐藏得极深的妖魔鬼怪都会偶然现形的!尤其是现在这一段时刻,错过了之后,怕你再也没有机会提前看到你将来的未婚妻是长什么样子了!你到底要不要过来看看?”二桃道,语气中含有催促之意。
犹豫了一番,我决定通过镜子观察一番,看看到底能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于是,我强忍愈来愈烈的激动,身体控不住颤颤哆哆地来到了镜子前。
二桃朝旁边侧让一些,让我站到一个最恰当的位置,以目光垂直地注视着镜子,一定要高度凝聚精神,保持眼皮子超过五分钟不眨动。
差不多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我一直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由于久不合眼,眼珠子感到酸涩,涌出了眼泪,格外的难受。
忽然,于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出现了异样,面颊肌肉很明显地突突跳动了几下,慢慢地咧开嘴笑了起来。而我本人的脸还在处于紧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