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哭哭啼啼不已。
她正在无比挂念着自己的孩子。
我觉得她挺可怜,才刚将孩子生下来,还没来得及抱它一下,就让别人给抢走了。
她说:“如果救不了俺家的娃娃,我不打算活了!”
我指着西屋门口,说:“吞你家娃娃的,头上长有青草的女孩不是正在那个捉鬼先生的肚子里面吗!我亲眼看见捉鬼先生进入到西屋里去了!”
“什么?!”两口子惊呆住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
中年男子说:“怪不得我就是现了本形也嗅不到他的气味呢!原来他钻入到西屋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中年妇女脸上透出绝望,嚎啕大哭起来,说:“完啦!完啦!我再也见不到俺家娃娃啦!我苦命儿孩儿啊!娘对不起你......”看起来,她端的伤心欲绝。
我提议道:“你们为什么不到西屋里去找一找呢?”
中年男子问道:“你一直在这儿守着没动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那可曾看见双面人从西屋里出来?”
我摇摇头,如实道:“没有!”
他说:“连双面人那等高人进去了都出不来,你觉得我们进去,还有可能出来吗?”
中年妇女哭道:“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明明进入西屋里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还鼓动我们进去,这不是成心害我们吗!”
“可不就是嘛!”中年男人用眼狠狠地瞪我。
我苦笑不已。
中年妇女的哭声越来越小了。
太阳落下去了,暮色降临。
她再也不哭了。抬头望着天空,脸上难掩激动。
他们两口子正在等待。
等今晚的月亮出来。
我忍不住劝道:“越是好的东西,越有可能是诱饵,这天上突然多出一个月亮,太不正常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吃了!”
中年男人没好气道:“进入西屋是灾难,你劝我们进去。月亮是好东西,你劝我们不要吃。难道你就那么见不得我们好?!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太过份了吗!”
我苦笑不已。
中年妇女跟着骂道:“如果不是看在你乃我们主人的份上,早他妈弄死你了!你往我脸上打那一耳光,我到现在还记着恨呢!我才犯多大错误你竟然打我脸,我不就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冒充了一下你的妈咪么!”
中年男人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你打脸!是你太过分了!真的,很伤感情!以后谁也别管谁了,咱们分道扬镳吧!看在你曾为主子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明天再见了面就很难说了!”
我仍旧苦笑不已。
天,彻底黑了下来。
满天星光。
清风徐徐。
两口子继续等待。
终于,一轮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
这回,它并没有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向天空正中位置。
它就像普通的月亮一样,移动的速度令人难以察觉。
“出来了!”中年妇女惊叫道。
“是呀!它好大,好圆,好清亮!”中年男人也是十分激动。
“是你上去吃,还是我去给你推下来?”中年妇女问道。
“我知道你喜欢推月亮!你去推吧,我在下面等着。你随便咬上几口,我不介意吃你啃剩下的!”由于太高兴的原因,中年男人说了句比较肉麻的话。
“老公,我有个请求!”
此女人真聪明,偏偏在兴奋头上才提出要求,男人八成会答应下来的。
“什么请求?”
“吃了这颗月亮后,我们能不能进入西屋,找一下我们的孩子?”犹豫了一下,中年妇女鼓起勇气说道。
她的脸上带满了紧张和渴望。
中年男人正仰望着天空,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慢慢低下头,变得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眼中焕发出充满坚定的光彩,开口道:“我相信,我吃了这颗月亮之后,就算进入到了西屋又有何妨,我一定能平安地出来!”
女人笑了,喜极而泣。
慢慢的,她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不再是人的模样,而是成了一只花猫。
这只花猫,长得太像一只豹子了。
它慢慢地往前爬了起来,爬着爬着,就登上了虚空,仿佛踩在了透明的阶梯上。明明行动得很慢,可才过去了短暂几个呼吸的功夫,它就抵达了月亮近前。不知它的体积增长至多大,反正站在我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它的身躯遮挡住了月亮的大半个,成了一块阴影,脑袋和耳朵的轮廓,以及一动一作,俱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接下来,它绕到了月亮的后面,将身形给隐去了。
月亮开始往前移动了,不疾不徐,以我的视角来看,它变得越来越大。
过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月亮在我看来,原本跟一只普通盘子大小,此时已经变得跟一张可围坐五六个人的圆桌那般大了。
银色月华照得天地间如同白昼。
月亮停止了。
死寂中过去了几秒。
突然,呜哇——!。
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天地间。
一直仰视着的中年男人的脸色刷地变了,但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保持着仰视的姿势。
我忍不住劝道:“难道你不过去看看?”
中年男人沉声道:“不用,我相信她可以对付月亮上所发生的任何意外状况!”
我继续观看着月亮。
突然,那只花猫从月亮后面一跃而起,落下的姿势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月亮上面。它后面的尾巴好像受制了。它扭转过去身,屁股朝对着我们,尾巴果然是弯曲状态的,绕腿而过,末端依然在月亮后面,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捉拿住了。
呜哇——!
花猫再度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子贴下趴伏着,前爪频频向月亮后面抓挠,分明是在跟什么东西做着搏斗。
“你还不去帮忙?它遇到危险了,正遭攻击!”我再度朝中年男人提醒道。
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我觉得他好像靠不住。
他是一条狗。
狗属于忠诚动物。按理说,他应该靠得住的才是。
趴伏在月亮上的花猫明显不敌对手,疯狂做挣扎之下,被扯着尾巴给从月亮上拉下去了,掉到了月亮后面。由于被月亮完全挡着,看不到它而后的情况是怎样的。只能听见呜哇呜哇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地不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听得让人揪心无比。
随着时间推移。
猫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了,最终消失了。
中年男人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继续仰望着。
当花猫再次出现的时候,挡在了月亮前面,被一只手攥着脖子,身躯软绵绵地耷拉着,看起来已无生命迹象。
而攥着猫尸的那只手,则是从月亮后面探出来的。随后,另一只手也从月亮后面探出来了,把握住猫的脑袋。两只手同时往两边分开,生生将猫头从躯体上拽断了,一股鲜血喷溅出,染红了月亮的一部分。
使得月亮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凄美。
随着那双手松开,已分家的猫尸掉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发出轰然一声大作,整个地面上起了一阵颤晃,想必是庞大的猫尸坠落至地上时砸出来的动静。
那双杀死猫的手,慢慢地缩回到了月亮后面,完全不见了踪影。继而,月亮不疾不徐地往后退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月亮停止了,以我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它又恢复到了普通盘子那般大小。
气氛安静极了。
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为花猫的死。
“唉!”良久之后,中年男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去救她?”我强忍怒气,问道。
“因为我不想救她!”中年男人侧转过来头,注视着我说道。
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悲伤。
“为什么?”
“因为做伴侣做得时间太久了,我已完全对她失去了兴趣。她死了,我可以再找一个新的伴侣。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只不会背叛你的空间猫!”
“这么说来,你是一条会背叛我的天狗了!”
“是的!”中年男人很干脆地承认了,面上挂起了微笑。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大势已去,我何必再跟着你。再说,天上这颗月亮,就是因为我背叛了你,所以我才能轻易得到!”中年男人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
气氛变得沉默了。
我注视着对方。
对方也正在注视着我。
过了一会儿。
我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一道分身!”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点头承认道:“是的!”
我继续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真身就在藏匿在月亮上,刚才杀死空间猫的那双手,其实就是你真身的!”
中年男子愣住了。然后,他苦笑道:“原来你这么聪明!”
“你觉得背叛我,有好果子吃吗?”
“有,我马上就能吃到好果子!而且,待会儿我能力大增之后,我还要吃掉你!”说罢,中年男人隐去不见了。
天上。
众星捧月。
从月亮的后面,慢慢钻出来了一条狗。
这条狗,有两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