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不明白谷至疯何出此言,莫不是他有杀自己之意,那也得杀得了才行。
白若雪问道:“毒仙何意,莫不是我二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毒仙,所以要取我二人性命?”
谷至疯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要取你们性命,而是……”
谷青青轻拽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萧雨见他欲言又止,说道:“毒仙无需隐瞒什么,生死由命,毒仙但说无妨。”
谷至疯呵呵一笑,说道:“我阅人无数,很多人自认为能看透生死,从而无惧生死,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生为何,死亦为何,若真让他们在鬼门关走一趟,只怕也是会贪生怕死。”
谷至疯这句话说到了萧雨的心坎里,这么些年来,他随心所欲,不论遇到各种事情都可以一笑了之,不论遇到何种危险都可以坦然面对,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事,无惧风雨,那是因为他喜欢风的清爽,雨的冰凉,但若说生死,他从未想过那是怎么一回事。
谷至疯看萧雨沉思不语,笑呵呵的说道:“我不过戏言罢了,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萧雨深吸口气,说道:“毒仙有话尽管说,不必有任何顾虑。”
谷青青用手戳谷至疯一下,对他摇摇头,谷至疯想了会,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再隐瞒了,你在谷口被食人蛛所咬,其毒液附在你的血液里,现在虽无性命之危,但食人蛛的毒液会在你的体内慢慢扩散,腐筋蚀骨,其结果,想必不用说你也会明白。”
萧雨听完,不说话,只是在微微苦笑,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也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有些害怕,或许正如谷至疯所说,他之所以能随心所欲,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生死是怎么一回事。
白若雪问道:“那此毒可有解药?”
谷至疯摇摇头,回道:“食人蛛之毒,世间罕见,我参研半辈子,也未能研制出解此毒之药。”
萧雨缓缓起身,漫无目的的向门外走去,原来生死由命这句话终归是假的,谁又能在死亡的边缘做到无谓无惧呢。看着萧雨有些落魄的身影,谁也没在说什么话。
萧雨脑袋空白一片,不停的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
走着走着,路到了尽头,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往下看,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无人知道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或许鸟语花香,或许荒芜死寂。
白若雪轻轻的来到他的身边,赏他目光所望,一语不发,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白若雪陪着他在悬崖边上呆了一天一夜,萧雨这才深沉的问了一句:“何为生,何为死?”
白若雪摘下斗笠,扔下悬崖,轻声回道:“记得桃花源中我给你讲的那个女孩吗?一生苦等,死亦不离,只为一个念想,这便是生,你一生洒脱自在,只为一个人人不可跨越的界限,竟忘了恩师之危,徒弟之命,这便是死。你心中无念,心动而行,心死而止,你心中可曾有过用心在乎之人,想必你没有,因此,你不会为了必然之死而活得更好,你只会不断的折磨自己,放弃自己,因为你本就生无可恋,不过缺少一个借口罢了,我斗笠遮容十载,只为你而摘,这便是我心中无悔之事,而你可曾有过,想必你没有,若你有,死亡不会成为你无法逾越的鸿沟,也不会如此萎靡不振。”
白若雪的一番话就像一根针,将他麻木多年的心刺痛,是的,他何曾真的在乎过谁,至今身世不明,师父危机四伏,徒弟命在旦夕,可这些,终究抵不过死亡的力量,风里来雨里去,可风吹散了人情世故,雨洗尽了世间冷暖,留下的只有一颗麻木不仁之心。
萧雨虽然没能克服内心的绝望和恐惧,但他知道,他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于是对着白若雪温馨一笑,说道:“走吧,回毒王谷去。”
白若雪会意的点点头。
萧雨在毒王谷因身种食人蛛之毒而绝望,柳素萍在鹤云颠昏迷不醒。
叶中飞端起一杯茶,几度欲饮又放下,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柳素萍,脑海中盘算着萧雨的归期,若是萧雨能成功拿到解药,按他的脚程明天该到了。
虽然说柳素萍与他不过一天的相处,但柳素萍的天真无邪,至纯可爱让他这颗习惯了孤独的心感受到了阳光般的温暖,看着柳素萍昏迷不醒,他甚至忘记了自身随时有可能受到攻击的危险。
阿碧压着脚步,轻轻的走进来,看到他茶杯里的茶已经冷去多时,给他重新沏了一壶,说道:“前辈不用担心,素萍妹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但愿吧。”
叶中飞喝了口茶,走出门去,才来到广场,忽然觉得一股热浪在体内倒腾,一会便顺着经络游走全身,疼得他满头大汗,好一会,疼痛感才慢慢褪去,叶中飞坐在地上,想调息顺气,可发现内力根本提不上来,他这才想起方才喝的那杯茶。
“叶前辈,旭日追风散的滋味如何?”
身后传来了阿碧的声音。
叶中飞使尽全身力气,艰难的站起来,惊愕问道:“你是灵静门的追命使孙早?”
孙早拍拍手,说道:“叶前辈不亏为武林第一高手,死到临头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不错,我便是孙早。”
叶中飞算是明白了,若是以武功而论,就算是整个灵静门倾巢而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会使出如此阴险毒辣之计,这样看来,柳素萍之毒多半与她有关。
孙早继续说道:“前辈自视武功天下第一,对此等阴诡之道不屑一顾,这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叶中飞问道:“我徒孙之毒可是你所为,若是,那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
孙早笑道:“前辈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安危,真是让人感动,但很遗憾的告诉你,毒不是我下的,我也没有解药,不过这样正好,你老路上也有个伴。”
“我看是你死到临头了。”
聚义堂堂主风如故和一众弟子赶了过来,把孙早围住,陈飞龙和胡有权也带着弟子随后赶到。
孙早看一眼风如故,说道:“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马,现在看来有点多余了。”
风如故上前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用毒高手,但武功可不敢恭维,若是我三派齐上,不信杀不了你。”
孙早没有半点害怕之意,说道:“风堂主难道忘了这次我灵静是门五大高手全部出动吗?”
风如故一听,感觉到一丝不安,只见一道剑光一闪,十几个弟子便倒地身亡,孙早身边便多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蓝色长袍男子,他手中的剑已然入鞘,其剑法之快令人咋舌,风如故知道这便是灵静门的青云使白青云,灵静门中只有他才会有如此快的剑法。
白青云刚到,忽然脚下一阵晃动,风如故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便炸开了,石如利剑般四射,三派又有五六个弟子倒地不起,孙早身边又多了一个光着膀子,脖子上带着串佛珠的和尚,不用说,这定是灵静门的长空史谢天龙。
一声长笑自空中传来,接着便听见一片惨叫声,又几个弟子应声倒地。
风如故寻声望去,见屋顶上站着一个驼背老头,他便是灵静门的清风使风四爷。
灵静门的五大高手已经来了四个,叶中飞又中了毒,看来今日在这里的人都难逃一死了,风如故暗暗想道。
“若谁还敢再行阻拦,那便是下场。”孙早指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呵道。
孙早这么一呵斥,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陈飞龙和胡有权便哀求饶命,表示不再干涉此事,在活着和道义面前,陈飞龙和胡有权最终选择了前者,只有风如故一人坚守着心中那份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的道义。
孙早问风如故道:“风堂主,那么你呢,不会白白看着这么多弟子因你而送命吧?”
风如故看着陈飞龙二人,怒道:“江湖中人,义字当头,我风某绝不会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依然是条铮铮汉子。”
众弟子随即齐声喊道:“宁死不屈,宁死不屈……”
陈飞龙劝道:“风堂主,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又是何苦呢?”
风如故怒骂道:“识时务者?忘恩负义便是识时务?风某虽一介武夫,但也知道仁义二字,不像你等贪生怕死之辈。”
陈飞龙默默的低下了头,孙早接过话道:“风堂主果然有情有义,只是从今天起,聚义堂便要从江湖上消失了。”
“只怕未必。”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