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可是个大忙人,哪可能是个人想见就见得到的呢,你把东西给我就是了,明天早上还是这个时间来拿钱就好。至于柴火,就不用再送了,府里常年都是用的赵三牛家的柴火”说着就去夺钱一宽手里的螺蛳。
钱一宽机灵地往身后一藏,急忙地说“给你?回头我们一文钱也见不着,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呢。”
“臭乡巴佬,放屁呢吧,小爷我这一年挣的钱,你一辈子也挣不到。我稀罕你那几个铜板?你脑子有病吧!”小厮边骂边上前去扑打钱一宽,钱一桢忙拦着。
“你骂谁穷酸呢?我们再没钱,一文一文都是汗珠子砸脚面挣来的,你的钱呢?有多少是你凭自己能力挣的?有多少是你坑人坑来的?”
“三弟,少说两句”钱一桢拦着身前的小厮,叱着身后的弟弟,郁闷透顶。
“都吵吵啥呢?想闹事儿?等主子们起来看不扒了你们的皮!”一个三十几岁年纪的男子,微胖,略黑,一身管事衣服,一手拿着个旱烟袋一手拎着个装钱褡裢,估计是要出府采买的管事。
“三管事,您早,现在就出门呀。嗨,我今天也是倒霉,这不,这两个是新来送柴的,这柴钱都结完了,又说要给李管事送螺蛳。人家李管事正忙着伺候三位爷呢,哪有功夫见他们呢。我就说把东西给我,回头再来取钱。结果这小穷酸却把好心当做驴肝肺,偏说我是图希他的螺蛳钱。这不就吵吵上了嘛,您老正好过来,您给评评理。”
“赵六子,你也是府上老人了,一点风头都看不出来吗?你家里几辈子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啦。这是什么地介儿?啊?这里离府门差几步路?啊?你们在这儿大喊大叫的,几位爷进出听见了,尤其是再让那位爷知道了。你知道后果吗?府上丢了脸面,你们一家子谁能够跑得掉?快歇歇声吧,别坑了自己个儿。”中年汉子说完,谁也不理,径直出府。
其实这位三管事早就过来了,听了几句就知道这个赵六子又犯老毛病了,府上谁不知道他那点德行,要不是看在他同宗大伯子是大管事的份上,他早就被人收拾不知道多少回了。一个小小的角门小厮都敢充大爷,欺负管事们选定的上门服务商户,这不是打这些采买管事的脸嘛。还想挑唆自己给他当枪使,李冲伺候三位爷?那李冲就是个柴碳采买管事,哪里靠的上前去!小子,琢磨爷,你还太嫩了点。
三管事说一句,赵六子的脸就白一分。三管事走了。赵六子就面色苍白,双眼充红,恶狠狠地瞪着钱一桢兄弟。
“妈的,算小爷我今天倒霉,给你们这臭钱,我告诉你们,咱们可两清了,你们要是敢跟人胡咧咧,以后别想再上镇上来,来一次我让人打一次。听明白了!”赵六子掏出一把钱,狠狠扔在地上,呸了口吐沫,转身走了。
钱一桢过去捡起地上的钱,数数,十六文,还差四文钱。这个小厮还真是贪得很,舍命不舍财呀。摇头笑笑,把钱给钱一宽。哥俩在门口等着,盼着李冲早点出来。
“一宽,钱大哥,你们来了,这么早?送什么?”赵三牛哥俩挑着柴也来到角门上,看到钱一桢兄弟俩,笑呵呵地打招呼。
“三哥,才来呀,我们哥俩等李管事呢”钱一桢答道。
“哦,那我们先进去送柴,要是看到李管事我们给你带个话”
“好嘞,那就麻烦三哥给费心了”
“好说,这不算啥。”赵三牛乐呵呵地和赵四牛一起挑着柴进去。等了一会儿,就见李冲和赵三牛哥俩一起出来。
“李管事,我们兄弟给您送螺蛳来了,今天一共带来五斤,给您按照三斤算钱”
“哎呦,钱大哥,哪能这样呢,你们这不得赔死了。五斤正好,昨儿个主子们很喜欢,我们都没有落着一点,厨娘徐嫂按照你们的法子烧出来,那个香呦,我们干看着,着急吃不到,今儿你给带来五斤,正正好,说不定主子一开心,剩下的就赏下来了,我也就能解解馋”。李冲接过螺蛳,兴头头地拉着钱一桢说话。昨儿个自己可是露大脸了,表哥把自己一通夸。
钱一桢满肚子话说不出,怎么说,说这个东西在乡下是贱物,没人吃,今年自己家实在没得吃的,才由着丫头和三弟烧着试试。那人家就得问了,不好吃,你送给我。
钱一桢只得呐呐地开口,“李管事,这东西在乡下好寻摸,不值那个价钱。出门前我爹一再嘱咐,不论多少都按照三斤算钱。这价格本就高了,我们心里也不落忍的,所以您还是按照三斤给钱就好。但是我家有独门秘方,都给府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送来的,您吃着绝对放心。”
“我知道呀,这个东西我以前在乡下烤着吃过,腥腥哄哄,还牙碜。昨儿个我带着人也捡拾了一些,回来让厨娘给烧了,吃着腥到是不腥了,可还是牙碜。从你家买回来的螺蛳烧出来,既不腥也不牙碜。我就知道你家有秘诀。这秘诀这东西呀,天下人都知道,就是各家赚钱的法宝。要我说这价一点也不贵,因为你们有法宝呀。哈哈,就拿酒来说吧,都是粮食酿的酒,各家方子不同那酒的味道就不同。买酒的人也是各有各的喜好,有买几文钱一壶的,也有买上百两银子一坛的。这都是一样的道理。钱大哥,你回去和钱叔说,就按原来的价,这五斤我都要了。”李冲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五钱银子,递给钱一桢。边上看热闹的赵三牛哥俩惊得瞪大了眼睛。
“哎,那就谢谢李管事的照顾了。明儿个这柴火您还定吗?”
“明天就不定了,主子们要出趟门,估计得十来天就回来。钱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府上一直是和赵兄弟买柴的,只是这两天有些不大够用的才又从你们家买些,现在能缓过来还是要从赵兄弟那儿定。”李冲歉意地抱抱拳。
“李管事客气了,本应当是这么个理。就这我们家都得了您的大力照顾,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呢。”钱一桢也抱拳回道。
“哈哈,钱兄弟,李管事,要我说呀,你两个都是实在、直脾气的人,客气来客气去的太外道了。以后有时间,咱们仨出去喝两杯,谁让咱们投脾气呢。”赵三牛拍着钱一桢和李冲的肩膀,哈哈大笑。
“李冲,快来,给婶子通通烟道”一个大嗓门的女人隔着一道墙唤李冲。
“哎,来了,那钱大哥、赵三哥,你们忙,我去厨屋给徐嫂帮帮忙去。”李冲转身就要走。
“李管事,您等等,这螺蛳您拿回去还要再处理一下,还有我侄女有一个螺蛳的菜方子让我告诉您”钱一宽急忙喊住李冲。
大妞可是单独叮嘱过自己,要是李管事今天按三斤收螺蛳,就什么也不说,要是按照五斤收螺蛳,那就把这个菜方子告诉他。
“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四十斤柴,我得赶紧挑到集上去卖。然后还得买些粮食回家,三弟你帮李管事通烟道,顺便将菜方子交代明白了。然后你在角门这儿等着大哥,咱们再一道回去。”钱一桢不想欠李冲太多人情,觉得这是个好方法。钱一宽忙点头答应。
“四十斤柴就不用挑到集上了,我全收了。钱大哥该买什么就买什么去好了。反正我们府上得天天买柴的。但是菜方子可一定得和徐嫂当面说说,昨儿个是没有办法,我告诉徐嫂的时候被她盘问的心慌慌的,我可不是干这个的料,还是钱小弟当面交代给徐嫂的好”李冲三言两语,决定了。
钱一桢得了钱,又跟钱一宽再三叮嘱好了,和赵三牛哥俩一起出府。今天得的钱多,一千二百七十六文,钱一桢打算花二百文买二十五斤蜀黍(高梁),三十文买十斤麸子,十八文买六只小鸡仔。其他都拿回家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