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异域男子双手紧紧攥着蓝色的衣袖,目光炯炯而认真的看着女孩,肯定的说道。
“对,一定没错的,我们的常世之神也是拿着箫的,样子就和刚才那只差不多。”
看着面前无比认真的脸,女孩扬袖掩面笑道。
“你们的神灵怕是以某个吹箫的人为原型塑造的,所以你才会觉得与乐公子相似,我可不相信有这么年轻的神明。”
见女孩一副以为玩笑的表情,墨绿色的男子有些发急,气鼓鼓的瞪圆了眼睛,张口欲回嘴,却被及时发现的女孩截住了。
“朗塞,你的母亲呢?怎么没和你一道?”
墨绿色的男子回头,开朗一笑。
“阿妈她回寨子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这样啊,那你一个人来此处有什么事情吗?”
方才还朝气蓬勃的男子,闻言的一瞬间,便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低下了头,双手手指绞着自己的对襟开衫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种表情,跟那晚在月下庭院中,如出一辙。
女孩愣在原地,不知如何缓解。
“是哪位客人造访在下的陋居?”
远处,传来一声浑厚威严的男声。
一袭蓝色的华服穿廊而来,褐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黑色的长发用华贵的发冠束起,一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实乃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蓝衣女孩低眉额首,慌忙侧身蹲下。
“筱筱给哥哥请安。”
一袭蓝衣温和地看着蹲身的女孩,伸手将她扶起,嘘寒问暖。
“妹妹今日身子感觉可好些了?”
“尚可,多谢哥哥关心。”
他笑意浅浅,满是爱怜地点点头,继而越过女孩,看向那身后的男子。
那一身奇装异服,一看便知不是中土之人,他眼眸中流过一丝疑惑,心中转过千万个想法。
墨绿色的男子却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向前大跨了一步,神情激动地看着他。
“那,你就是叶公子吧!”
“正是在下,请问这位公子……”
“啊,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第一次来这边,地方不熟,走了好多弯弯绕绕,才找到这。”
他不知礼数的凑上前,用胳膊肘捅捅满脸微笑的叶公子。
“那,我走累了,不如给我安排点吃的喝的吧。”
“哦,那是自然。”
蓝衣男子微笑着,招手喊来一个家丁,吩咐了几句。
见状,墨绿色的男子拍拍叶旭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叶公子果然名副其实,是位温良君子。”
墨绿色的身影一蹦一跳地,哼着小曲,跟着引路的家丁,快速消失了。
女孩收回目光,却发现一旁的蓝衣男子目光紧盯着她。
“筱筱,这位是?”
她一时僵住了。
若是说认识,便意味着她有以前的记忆。
若是被发现自己一直在装,不仅找不到凌,自己会怎么样,都不得而知。
“我……我看他被家丁殴打,情急之下便托辞,说他是我的客人,我也并不认识他。”
“嗯,我想也是如此。”
蓝衣男子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温柔地伸手摸摸她的发丝。
青丝中,是一朵粉色的多层巨型梅花。
“你快些回房去吧,小心着凉。”
“嗯,好的,哥哥。”
蓝衣男子微笑着俯下身子,凑到她的耳边,轻语道。
“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今晚就不陪你吃饭了。”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动作近在身侧,蓝衣女孩一阵恍惚。
下一刻,蓝衣男子柔情万丈,温柔似水地看了她一眼,优雅高洁地转身离去。
他风度翩翩地迈着步子,经过一段朱柱绿檐,却向着客房相反的方向走去,转入一片假山流水之中。
那里,一个扎着双丫髻的浅蓝衣侍女正向他行礼。
“给叶公子请安。”
“起来吧。”
浅蓝衣的女孩起身,抬起稚嫩的脸,那眉毛上,还有几分白色。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静静等待着主人的问话。
蓝衣男子温和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冰冷,轻启朱唇,幽幽问道。
“小姐她,最近可有异样?”
浅蓝色的女孩微微额首,谨慎小心的样子完全不似平日里的风风火火。
“回禀公子,小姐她一切安好,并无异样。”
打量她的眼睛里有几丝寒意,她不由得颤动了一下身形,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画眉,是你自己请求,要服侍小姐的,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啊。”
双丫髻的小丫头显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郑重地又行了一礼。
“画眉定当全心全力照顾好小姐,不负公子的一番恩德。”
蓝衣男子不再看她,挥一挥衣袖。
“你下去吧,估摸着小姐她也要到房间了。”
“是。”
应声的人随即消失在假山之中,从小路往里敢去。
蓝衣男子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一甩衣袖,转身往客房走去。
迂回婉转,层层叠叠,三进三出,移步换景之后,叶家客房终于出现在眼前。
他整理了一下发冠,双手一前一后弯曲放在腰间,举止端正地跨入客房内。
正在饭桌前,大口吃饭,大口喝酒的男子见他进来,扬起沾满油的手向他打着招呼。
“哟,你来了啊!这饭菜真不错,来来,你也来一起吃吃吧。”
一旁的下人赶紧凑上前,给蓝衣的男子在饭桌旁多摆了一张椅子。
蓝衣男子笑意不减地摆摆手,示意将椅子撤下,温文尔雅回道。
“还是公子吃吧,在下平日里吃惯了。”
墨绿色的男子闻言,也不再勉强,憨憨笑道。
“对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下还没有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尊姓就免了吧,我大名叫朗塞,小名,呵呵,就不好意思说了。”
“那请问朗公子,找在下所为何事?”
墨绿色的男子停住了不断往嘴里塞的动作,狠狠把满嘴的饭菜咽了下去,张口欲言,眼角的余光看扫到了一屋子立着的侍从。
蓝衣男子心领神会,朝一旁的领头侍从递了个眼色,后者则顺从地带着一众家丁离去,临走时,还合上了房门。
蓝衣男子这才重新温和地看向客人。
“朗公子,现在可以了吗?”
墨绿色的男子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对面的温良君子。
“朗塞有一件事,想请叶公子务必帮忙。”
“朗公子不妨直说,如果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客人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犹豫,又将对面之人打量了一遍,随后,轻轻问道。
“朗塞想问叶公子,是否知道上古神话中的神树,若木?”
叶府闺房内。
浅蓝衣的小丫鬟在香几边收拾着茶具。
她毛手毛脚地胡乱将桌上的茶具堆在一起,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茶杯被挤到香几边缘,摇摇欲坠。
啪。
一只手眼疾手快,在茶杯离地几寸处凌空接住,重新将茶杯放回香几上。
浅蓝衣的女孩愣了一下,赶紧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向前面磕头。
“画眉太不小心,差点将小姐的茶具给打破了,请小姐责罚。”
两只芊芊玉手向她伸来,扶起她软软的身子。
“一个茶杯有什么关系,你下次小心便是了,不必每次都这么紧张的。”
面前是一张浅笑嫣然的花容月貌,这张脸笑得如此自然,全然不像片刻前见到的那冰冷而又矫揉造作的笑脸。
“话说,这次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教我怎么泡茶,我才能听到乐公子这曲箫歌。”
“不不,都是小姐领悟得快,画眉的冲茶功夫如今还不及小姐的十分之一呢。”
蓝衣女孩伸手把那只放在香几上的茶杯轻轻置在画眉手中的盘子中,后者微微弯腰,转身就要离去。
“画眉。”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浅蓝衣的女孩连忙回转身形。
“小姐,什么事?”
蓝衣女孩似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以在在她脸上看到天人交战的表情,那样纠结犹豫的样子令人看了着实心疼。
许久,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下,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画眉,今晚哥哥他不来,不如我们一同吃饭吧。”
端着盘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双丫髻下的面容几分喜几分惊。
“是。”
颤抖地声音答完这一句,画眉便快速跑开了。
坐在香几边的蓝衣女孩微微笑了笑,摆正了身子,却被某物戳一下。
她伸手探入那个坚硬的物体,将它从袖中取出。
入手的,正是方才收下的那只紫竹六孔箫。
还记得刚才翩翩少年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正色看着她的样子。
那一瞬,她却好像被人打晕了过去一样,醒来的时候,那只箫已经在她的手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手中把玩着那只箫,细细打量着,好像那只箫能告诉她答案一样。
突然,在箫底,似乎刻着几个小小的字。
她走到门边,迎着光线,凑过去仔细看看。
紫色的箫底确实用小篆刻着几个字。
“往生之音。”
雕花大床旁。
一个身着青色衣衫,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坐在床边的红木圆凳上,将床上女子菱角般的手臂放入锦被之下。
“小姐,您要的笔墨纸砚我从叶公子处拿过来了。”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浅蓝色侍女抱着一堆东西,从门外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见到床边的青衣女子,艰难地蹲下身子行礼。
“画眉给青青姑娘请安。”
青衣女子款款起身,身姿优雅地走到香几旁,将香几上一个雕满青藤的药箱打开,取出几个精心叠好的纸包。
“请问青青姑娘,我家小姐的身子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只需继续服用这几方安神药即可。”
小侍女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香几上,将纸包小心地踹入怀中。
床上传来女子微微咳嗽的声音,她有些勉强地坐起身子。
“有劳青青姐姐,这一个多月来,一直照顾我。”
“不用客气,”青衣女子转身朝她微微一笑,头上的木簪些许摇动。
“叶公子招我来便是为了小姐的康健,没什么辛苦可说。”
她眼光扫向香几上一堆笔墨纸砚,青色的眼瞳闪过一丝亮色。
“看来叶公子对小姐你甚是照顾,这些文房四宝,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啊。”
床上的女孩从幔帐后面向香几上望去。
紫毫笔,松烟墨,洒金纸,方端砚,一股脑的堆在小小的香几上,显得整个房间都有些逊色。
床上的女孩微微张大了嘴,她在侍女的搀扶下,探下床,走到香几面前,静静地打量着桌上那些稀世珍宝。
青衣女子看着女孩略有惊讶的表情,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一下,但转瞬消失,朝着女孩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小姐没有别的事的话,青青告辞了。”
蓝衣女孩默不作声,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香几。
青衣女子俯身退下,继而转身,大步消失在房门口。
蓝衣女孩款款坐在香几旁的圆凳上,微微皱眉。
“画眉,为什么青青姑娘没有姓氏呢?”
“回禀小姐,叶公子在招她进来给小姐看病时,也问过同样的话。”
“哦?”
“青青姑娘说,她自幼被买入烟花之地,不知晓自己姓名,后蒙好心人相救,才得以脱身,授她于医术,沿用旧时花名。青青姑娘还说,如果公子嫌弃她的出身,她会立马离去。但公子没有再说什么,只问她能否医好小姐。”
蓝衣女孩微微点了点头,眉头也缓缓松开了些。
“画眉,前几日来的那位公子,近日可曾来过?”
小丫鬟递上一杯茶水放到女孩面前,疑惑道。
“小姐说是哪位公子呢?是乐公子吗?还是朗公子?”
伸向茶杯的蓝色衣袖停了一瞬。
“两位公子都说说吧。”
“我听街上的人说,乐公子好像已经不住在城南了。”
“嗯?那有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吗?”
浅蓝衣的女孩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听说乐公子好像是夜间搬走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一夜之间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那,朗公子呢?”
浅蓝衣的女孩张口欲答,却被另一个粗犷的声音截住了。
“啊呀,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
话毕,一个异域服饰的男子嘻嘻笑着,大步迈了进来。
“朗……公子?”
墨绿色的男子双手叉腰,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会,颇为满意这样的效果。
“哦,你还会书法啊。”
他三步两步走到香几面前,拎起那块方端砚,在手上称了称。
“不错,挺沉的,是块好砚。”
“这又不是挑西瓜,哪是用看重量的。”
说罢,女孩伸手抢下男子手中的端砚,重新将它放回桌上。
墨绿色的男子绕绕自己的头,嘻嘻笑了一会,看向女孩的眼神中,竟有几分腼腆。
“你们这些我又不懂,挑西瓜还是我的长项。”
女孩瞪了他一眼,在他看来,却有几分娇嗔。
“说吧,找我什么事?”
墨绿色的男子整理了一下本就紧紧服帖的衣服,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不自然,有几分紧张。
“其实吧,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蓝衣女孩猛地回头,看向他。
“告别?”
“是啊,我要回寨子里去了。”
“你,找哥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墨绿色的头巾下,那双眼睛有些暗淡。
“也不算解决,但是,我阿妈已经派人传书让我赶回去了。”
“哦,这样啊。”
蓝衣女孩的面色有些难看,说实话,和朗塞这样的人在一起,就算在阴霾的心情都会化解,这一分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怎么,你还舍不得我啊。”
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朗塞,却一瞬间感受到了女孩的心情,脱口而出。
蓝衣女孩抬眼望去,看到他那张爽朗的面孔,开玩笑道。
“是啊,要不你不要走了?”
墨绿色的男子闻言却露出为难之色,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女孩。
“抱歉啊,我这次一定要回去一趟,阿妈好像还挺急的,要不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多陪陪你。”
看到他一副害羞的表现,女孩扑哧一声笑了。
“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赶紧回去吧。”
墨绿色的男子吃惊地看向女孩,眼中有几分责怪,还有几分失望。
女孩伸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
“好了好了,这次算我欠你的,下次见面再还你吧。”
此刻窗外,响起阵阵风声,直打雕花木窗。
蓝衣女孩眉头一紧,有些着急地轻扬衣袖。
“画眉,你送送朗公子吧。”
画眉应了一声,略微行了一个礼,退到门口,欲引着来人离去。
墨绿色的男子深深望了她一眼,认真说道。
“下次,我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墨绿色的男子说罢,大步跨向门口,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蓝衣女孩随即在他们身后迅速关上门,打开一直作响的窗户。
一只玲珑的黄色小鸟从虚掩的窗缝中钻了进来,它轻盈的飞到香几上,毫不客气的啄啄那一堆珍宝中的松烟墨。
蓝衣女子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血色,她起身整理好笔墨纸砚,将茶水略微倒入一些在砚台中,将墨研磨面平置砚面,均匀顺时钟轻轻用力。
一股墨香味飘散开来。
黄鹂鸟丝毫等不及女孩完成研墨过程,啪地一声飞到砚台中,双脚沾满了墨汁,就往洒金纸上飞去。
淡黄色的小鸟在洒金纸上来来回回蹦着跳着,弄得纸上一片墨迹。
蓝衣女孩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的墨锭,静静地看着黄鹂鸟的胡作非为。
一阵折腾之后,黄鹂鸟终于玩腻了似的,噌得一下飞离了纸面,继而窜出它进来的那一扇窗户,一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香几旁,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那一片染了墨迹的洒金纸上。
黄鹂鸟刚才折腾的那一张洒金纸上,竟然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洛洛的重新出现,还要追溯到女孩醒来以后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女孩正在伏案兀自哭泣,窗外突然响起了阵阵拍打声,一个玲珑的身影影印在纸窗上。
菱角般的手打开窗户,淡黄色的小鸟冲入房间,全身羽毛杂乱,险些撞到地上,女孩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它。
简单的打理之后,黄鹂鸟渐渐恢复了知觉,醒来第一件事,它就颤颤巍巍地飞出女孩的手心,不停地在香几上蹦来蹦去。
见女孩不解,黄鹂鸟又按照刚才的路线重新蹦了一遍。
来来回回多次,路线在女孩的头脑里越发清晰。一个字赫然浮现在女孩脑子里。
“凌。”
就从那晚开始,黄鹂鸟每隔两三天就飞到她这里来一次,时间却每次都不固定,一开始每次都只有两三个字,也读不出意思,只能感觉表达者的思维还很混乱。
经过十几天以后,字数开始渐渐增多,虽能连贯成完整的意思,却始终没有提及自己所处的方位,也都是些诗词原文。
“此恨何时已?”
这是头一次,卜算子。
“恨到归时方始休。”
这是后一次,长相思。
“将何慰幽独?”
“不知秋思落谁家。”
“共谁争岁月? ”
“愁多减玉颜。”
“将何慰幽独?”
“几回魂梦与君同。”
“行行无别语?”
“复恐匆匆说不尽。”
一句一句,在桌上,在地上,在墙上,在整间屋子里,飘散着的都是他的话语。
一句一句,从黄鹂鸟脚下蹦出的,都是浓浓的思念与担心。
他那些自问自答,那些疑惑不解,那些坚定执着,都一览无余的表达出来,一字一字写在女孩的眼里,打在女孩的心头。
反反复复中,不经意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如今,她终于决定将他的每一句话都保留下来,他却终于告诉她,他的方位。
“夜未城南。”
夜色中的书房。
油灯下,一名身着蓝色华服,黑发束冠,褐色皮肤的男子,正立在古色古香的书桌后,带着西洋眼睛,手持毛笔,小心翼翼地在宣纸上画着一个女子。
门外隐约有女子身影走动。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蓝衣男子手中毛笔抖动一下,旋即快速收好宣纸,放入书柜中。
“进来吧,筱筱。”
雕花大门缓缓推开,纤细的蓝色身影姿态万千地跨入房中,湛白的脸上浮现些许红晕,水蓝色的眉目低垂,向着书桌后的男子略略额首蹲身。
“筱筱给哥哥请安。”
杜鹃鸟云纹铜灯中,火苗摇曳。
立在黄花梨书桌后的蓝衣男子身子僵住了一般,一股莫名而来的热流涌遍他的全身。
过了许久,一双温热的大手紧握住女孩菱角般的玉手,扶起她软软的身子,褐色的眼眸中满是柔情。
“怎么了,筱筱,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水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男子,长长的睫毛略有湿润,继而有些叹惋地低下头,抬袖掩面,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勉强,哥哥怕是不会同意的。”
“只要是筱筱要求的,哥哥怎么会不同意呢?”
“那,”女孩将脸扬起,水蓝色的眼睫毛几乎触到了男子颈下浅褐色的肌肤,扫得他一阵微颤。
“筱筱想出叶府玩一天可以吗?”
褐色的眼瞳一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握住女孩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脸上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声音略有哆嗦道。
“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呢?不是身体还没有好吗?”
“我听画眉说,再过七天是夜未城的夜灯节,家家户户都要去放夜灯,祈求来年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筱筱想去为哥哥祈福,不行吗?”
褐色的眼瞳重新恢复了平静,握住女孩的手也放轻了力道。
“既然如此,那也未尝不可,热闹一点也有利于你放松心情。“但是,”
男子目光炯炯。
“我必须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