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齐小言突然就想到了赵德海。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他打个电话。想了想,就拿起手机,边走边打通了他的电话。
她打定注意,自己不发火,不追究,就是跟他温柔地说几句话。虽然不一定能有什么效果,但是说几句话,死不了人的。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横眉冷目的,弄不好人家想跟自己表表态,改正错误,都不敢呢。虽然两人的婚姻,有这些那些的问题,但是齐小言对赵德海还是比较依赖的,如果赵德海能表示痛改前非,并认真施行,她就可以原谅他,并且可以搬回去,跟他认真地探讨房子的问题,实在不行,他们可以出来租房住。
对,租房住。他们之间的死结不就可以解开了吗?
她兴匆匆打通了赵德海的手机。
赵德海接了,问,有事吗?
齐小言还是一厢情愿地兴匆匆,说,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吗?
赵德海好像比较忙,说,喔,有……没事吗?
齐小言觉得他好像比较惶惑的样子,就问,赵德海,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跟你说个话,你都支支吾吾的?怎么了你?
赵德海说,小言,我在忙呢,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就忙了。
齐小言听了,觉得非常败兴,就说,我也没问你什么啊,我就是跟你说说话,谈谈咱的事儿。
赵德海说,喔。你想谈什么?
赵德海的话音不是太友好,齐小言的兴致被他破坏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忍耐着说,我觉得咱应该找个比较好的方法,沟通一下。比方咱在外面租个房子,搬出来过。我也公司搬过去,你说,好不好?
赵德海好像被她的提议惊着了,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找个我觉得没有必要吧。咱又不是没法房子,出来住,妈妈会有看法的。
齐小言听到这儿,真压不住火了,说,那我在你家,天天看你老妈脸色,我就不会有看法了?赵德海,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赵德海说,好了,这个问题咱等见面谈,好不好?别浪费电话费了。我真的有事。
齐小言想了想,说,好吧,要不今天晚上我回家,咱见面说。
赵德海突然声音就大了,说,我今天没空。
齐小言很惊讶,你忙什么啊?
赵德海很恼怒地说,齐小言,你想干什么?
齐小言很诧异,说,赵德海,我就想跟你好好谈谈,没想干什么。
赵德海说,好,好,我知道了。为什么我在家的时候,你不好好谈?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现在要好好谈,告诉你,我今天没时间。
齐小言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说,赵德海,我不是刁难你,我今天突然想跟你谈谈,难道我错了吗?
赵德海心情平和了些,说,我没说你错了,但是我今天晚上真的没时间。明天晚上,可以吗?
齐小言说,那你告诉我,今天晚上你在那里,干什么?
赵德海说,我今晚加班。
齐小言问,真的吗?
赵德海说,嗯。
齐小言说,好,那你忙吧。
收了电话,齐小言搭车就去了赵德海的公司。赵德海的办公室在四楼。齐小言坐了电梯上去,果然看到赵德海公司那边灯火通明。想想自己刚刚还阴险地以为他跟那个女的鬼混去了,就觉得有些惭愧。刚想打电话给他道个歉,想想人家正忙呢,刚刚语气就很不高兴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既然来了,那就等等他吧。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就权作在这儿消磨时间。她就下到一楼,在一楼卖各种小食品和书刊的一个小摊位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卖东西的小店已经关门了,但是外面还余下几份报纸,她就随手翻着看。
不断有从楼上下来的人,从这儿走出去,也有人走进来。但是进来的人少,进去的人多。齐小言让报纸挡着脸,当有人从这儿出去的时候,她就从一边用眼角扫一眼。这个大楼还有个进出的门,但是在大楼的管理人员下班后,就把后门关了,现在这儿是进出的唯一通道。
齐小言边看着报纸,心里边乐,觉得赵德海似乎变成了一条无意中进了陷阱的鱼,就等着她伸网兜,去抓住他了。
但是,直到她把好几天的报纸从头翻到尾,看得自己瞌睡连连,人也走了很多,还是没等到赵德海出来。她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是什么工作,这么忙啊。
她真想打电话问问。
干脆不看报纸了,她直直地盯着电梯间,期望赵德海一步迈出来。她都有了当年谈恋爱的感觉。当年她下班早,也是在这儿边跟卖报纸的闲聊,边等赵德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还能回到过去吗?
齐小言神往地想着。
肚子这时候响了起来,想了想,吃完饭已经三个多小时了。自己本来是吃得饱饱的,都饿了,赵德海的晚饭肯定是吃了包方便面将就了下,现在不定饿得什么样了呢。
想到这儿,齐小言就站了起来。她知道附近有家卖夜宵的小店,各种小吃都有,是加班族的最爱。她走出灯光辉煌的办公楼,走到街上,走了大约几百米的路程,右拐,找到了那个小店,买了个赵德海喜欢吃的熏鸡翅,和一个热乎乎的鸡肉夹心笑面包,一盒热热的酸奶,就赶紧往后走。她想即使不下班,她也要把这些东西先送给他,让他吃掉。
老远,她就看到大楼下涌出几个人。她心一急,心说坏了,弄不好晚了呢。
急急地朝大楼下跑,差大约十多米的光景,她看到了赵德海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打着手机,急匆匆地,跟身边的人摆着手,边说着话,边朝大街走。
齐小言看他急的那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似地。她心下一急,莫非是公公在医院里出了状况?
就这一犹豫,她就看到赵德海已经走到了街上,站在一个路灯下,开始拦车。齐小言一看就知道不是公公的事儿。因为朝医院方向,应该在路的另一边拦车。
他这是去那里呢?
齐小言忽然涌上了不好的感觉。她从一边绕到他的旁边,在一棵树后看着他。赵德海集中精力看着路中心的车,没有注意她。
齐小言看着他拦住一辆车,记着那车的车号,也赶紧拦下一辆车,让出租车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车拐了几个弯,非常出乎意料的是,赵德海在一个通宵药店门口下了车,进了药店。车就在路边等着他。
齐小言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应该不是给他父亲买药,医院里,什么药没有啊。也不应该是给他妈买药,因为在他们家门口附近,也有一个药店,通宵都开着门的。
买了药后,赵德海上了车,齐小言让司机继续跟着他。
赵德海的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了,他下了车,迈步就进了小区大门。齐小言知道揭开谜底的时候到了,也忙下了车,跟了上去。
开车的师傅,在她下车的时候说,小声说,哎,小心点儿啊,这种事儿,麻烦着呢。
齐小言感激地朝他摆摆手,尾随着赵德海上了楼。
这是一个比较新的小区,楼房和楼道都很宽敞。在海丰这样的城市,这个小区就算是比较高档的了。难道那个女人就在这儿买的房子?或者是租房子?齐小言边走心情越来越沉重,她知道,一个她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就要出现了。
手里的东西,越来越觉得失去了意义。下车的时候,她就想把那些东西,都扔到垃圾箱里去。可是,她还存着一丝幻想,万一不是那个女人呢?比方是他的同事或者朋友什么的。于是她跟着他一直到了四楼。赵德海停了下来,在门前摁门铃。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声,说,怎么这么晚?
赵德海说,蓉蓉,怎么样了?还烧吗?
齐小言听到那个女的声音,还希望再出来个男的,那就说明赵德海是给朋友帮忙来了,但是听到赵德海的一声“蓉蓉”,她的心就砰地跳了一声,然后似乎就不再跳动了。她没有注意赵德海什么时候走了进去,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的所有感觉,似乎都在刹那间失灵了。
她一动不动地在楼梯上站着。眼泪滴落下来,直到流进了脖子,她感觉到了凉意,才知道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恢复了知觉。一步一步走到赵德海进去的那个门口。她看着那扇门,看了好长时间。从楼上下来两个人,非常狐疑地看着她。
她其实打算砸门的。但是觉得那样太泼妇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冷静地想了想,就转身下了楼。
下楼之前,她把自己给赵德海买的那些吃的放到了他们的门口。
然后,转了身,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