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调解协议拿钱时,有的业主和任华金吼,说面积一样,贷款一样,连得到产权证的时间都一样,别人得七千我为啥只得五千?这是胆大的。胆小的搞不清楚自己为啥只得两千元,也不敢去问任华金,想找业委会问,见裘劣梅和姬明凤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好忍气吞声签协议,领钱,交钱,走人,什么也不说。还有用更荒唐的理由少给钱的。和孔明生住同一层楼的一个业主去签协议领钱,任华金说她因老公死后办产权过户时,没有准时交资料,耽误办产权证时间,所以要扣钱。业主大呼冤枉,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交资料的事。任华金说叫孔明生给带口信。业主把怒气洒到孔明生身上,而孔明生根本不知道此事。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扣钱,遇着那些又凶又恶的业主,任华金还要多给钱。比如金成文的儿子,身材雄伟,凶悍无比,整天坐在任华金办公室,连坐了三天,说话不多,任华金却给了他一万元。这是金成文亲口对孔明生说的。
这样的调解,没有规矩可言!开发商想怎么给钱就怎么给钱,而律师又不作任何解释。那么,为业主维权的业委会呢?他们不但不为业主作任何解释,裘劣梅姬明凤两人还整天拦着办公室门,等业主签协议领钱后,每家硬收30元的辛苦费。
分明就是开发商,业委会,律师联手坑害业主!
部分业主愤怒了,当面与裘劣梅姬明凤吼,说她们不但不为业主说话,还要收钱,简直是想钱想疯了。姬明凤又日妈道娘地骂业主。
第一批打官司的只有300多家,占小区业主的1/3都不到。剩下的700多家业主,处于观望等待状,这才是开发商的心头之患。周兴权宣扬诉讼时效过期之后,任华金接着就动员没有参加诉讼的业主赶快去签调解协议拿现钱。显然,业委会和开发商一唱合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叫业主不起诉,让开发商付少量的违约金。
然而,谁都想让利益最大化。
没有起诉的业主就找孔明生。“孔老师,你说这官司打不打得赢?”孔明生出门时被几个老头老太拦住问。“肯定能打赢!”孔明生停住脚步。“业委会说已经过期了,法院不接案子了。官司还能打呀?”一白发老翁恳切地说出担忧。孔明生非常肯定地说:“业委会的说法不对头,我问过律师,诉讼时效肯定没有过期。官司还能打!”
一些人围了上来。近段时间都这样,只要看到小区有人打堆,都要凑上来打听。打官司的为了打听别人得了多少钱,没打官司的为了打听有没有人起诉。一个五十多岁的圆脸妇女听孔明生说“还能打”马上接过话说:“官司打赢了也得不到好多钱,我才得了两千多元。几爷子心凶得很!”“郎个的呢?听说有人得了七八千,还有的得了一万多噻!”一个中年男子问。“这是业委会,律师和开发商勾起整业主,未必你要拿好多钱迈(吗)?算了,给好点钱就拿好点钱,总比他们现在都没有拿到钱好嘛!”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指了指拦住孔明生的老头老太,一副看透了得实惠才算俊杰的样子。
“对头,这位老师说得对,拿到钱才是硬道理,不要到时来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看,现在业委会和开发商打得火热,他们不会替业主说话的。”
“唉,也是,听说那个吊眼还买了车了呀!”
“对头,就是业委会的那个吊眼个嘛,前两天,他男人把车钥匙串在指头上旋,向熟人炫耀说,我买车了,看,这是车钥匙!”
“听说那个主任叫啥子兴权——哦,周兴权——也买了车,和吊眼的车是一模一样的!”
“是说不得嘛,这几爷子那么积极,前届业委会要打官司,她们找个律师低价收费,把人都揽过去了,原来是想捞一把。这车肯定是跟打官司有关,说不定是开发商拿钱买的。”
“喂,不要乱说哈,没有证据的,这个年头买得起车的人多,就是养不起车个嘛!”
“不是乱说?裘劣梅有钱买车呀,男人在家吃软饭,女儿又没工作,三个人吃她一个人的工资,顶多两千多元,说她买得起车呀,打死我都不信!她的情况我清楚得很!”
“就是,你们算算看,如果真的按同期贷款利率赔钱,开发商每家至少要赔一万多元,一千多家要赔一千多万呀!买两辆车送人才多少钱,顶多二十万了不起了!用二十万把带头的人勾兑好了,主张调解,开发商最多出个百把万就把事情了了噻!”
孔明生正和这些围着的业主讨论得火热,又上来几个孔明生认识的人。一个是二栋的钟小红,还有几个只能算面熟的小伙子和中老年人。
钟小红三十多岁,她曾经是反对孔明生的积极分子,就是裘劣梅闹事时,和孔明生在业委会办公室谈判的那个女子。后来,看清了裘劣梅的真面目,她多次主动和孔明生谈话交流,一来二去,孔明生就将钟小红列为“亡羊补牢”之类的业主,很喜欢与她交谈。钟小红心直口快:“孔老师,业委会那些人太无耻,自己找了个退休律师,和开发商勾起来调解,业主只得到了应得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我们没起诉的,坚决不能像他们那样,官司打到底,不调解。孔老师,你也没有起诉噻?”听了孔明生“没有”的回答,钟小红继续说,“孔老师,你现在就承个头,我们信你,你带领我们向法院起诉开发商,我们坚决跟着你把官司打到底,不调解!”
钟小红说话富有感染力和煽动性。她的话刚说完,围观的人就情绪激动起来,坚决要求孔明生承个头,把没有打官司的业主都登记起来,找律师告开发商。孔明生本来有顾虑,如果真要打官司,坚持不调解,硬判,可能很久都拿不到钱。其间,一审,开发商不服,要上述,耽误时间,即使维持了原判,开发商又耍赖不给钱,又要申请强制执行,这样一来,可能一年两年甚至三年都拿不到钱。再则,任华金已经答应按最高赔付给他,最少也能拿到一万多元钱。孔明生有了顾虑就想息事宁人。
听说周兴权此时此刻居然也买了车,孔明生知道周兴权的基本情况。周兴权下岗多年,只有生活费没有工资,一对儿女又正读大学,买车的经济实力很有限。他对周兴权有点失望,看出业委会很可能被收买了。
这样,孔明生就下决心站在业主的立场,将官司打到底。他于是答应承头,现场立即就有十几个业主登了记。钟小红一直为孔明生鼓劲,见着有人路过就作宣传,动员业主来孔明生处登记。孔明生放弃外出,整天呆在小区后门边的坐椅上,拿着儿子不用的一个大记事薄,认真记下业主姓名,楼栋楼层房号和联系电话。当天晚上七点钟,就登记了一百多家。
孔明生的举动惊动了任华金,他给孔明生打电话,责怪说:“你到底想干啥子呀?我已经答应给你最高赔偿了!”孔明生说:“我这是在跟你平息事件,业主看见业委会和律师都在收钱,打了官司和没有打官司的人都在小区闹,我作个登记,是让他们来跟你调解。”
孔明生继续他的登记。
第二天,业委会也摆张桌子在坝子作登记,裘劣梅和姬明凤与孔明生唱起了对台戏。裘劣梅和姬明凤宣称,孔明生的行为是个人行为,打官司没有保障,肯定赢不了。业委会是业主的组织,只有参加她们的调解才能拿到现钱。同时,任华金也写出告示配合裘劣梅姬明凤的宣传。告示强调,关于产权证延期办理的违约金赔付问题,云龙公司只承认业委会方面的相关行为,不承认任何个人的相关行为。
本来,有好多业主在孔明生处登记时,也表达了调解的愿望,说只要开发商合情合理给钱,他们还是愿意调解的。孔明生也一向尊重业主的意愿,也想调解。他见任华金与业委会竟如此狼狈为奸。一方是为了收取更多的辛苦费,就按每家30元算,假如有六百家调解,光这笔钱就是一万八千多元,这还不算律师要给他们的好处费。若律师每家收280元,九百家又是多少呢?几十万块钱呀!一方是想把赔付的违约金降到最底;一方是趁肆无忌惮地敛财。最终是业主吃了大亏,心术不正的人得了利!
孔明生就决心将官司打到底,坚持硬判,想让业主得到更多的钱,让第一批调解的业主,看清事实真相,看清本届业委会的真实面目。于是,他就去找强力律师事务所的杨律师。杨律师说他最近案子比较多,就把孔明生介绍给了一位四十岁左右名叫刘静的女律师。
接着是动用大修基金的事。
大修基金也叫物业专项维修基金,业主买房时,按每平方米80元缴纳,用于小区物业共用和专用部位的维修、改造、更新。大修基金实际是业主自己的钱。动用大修基金必须要征得共用或专用部位2/3的业主同意,这是《江渝市物业管理条例》的规定。
2010年8月,小区二栋的两部电梯坏了一部,剩下一部运行。二栋是高层建筑,共33层,每层八家,共有270多户,这意味着有将近一千人上上下下。一部电梯运行带来了严重后果。首先是超负荷,早晚上下班时,本该准载17人,矫箱里却挤进了二十多人甚至三十人,本该超载即停的电梯却不停,摇摇晃晃上行下坠,人们出入个个提心吊胆,害怕突然出事;第二是误时,由于一部电梯上下的频率低,几乎每层楼必停,走走停停,本该一分钟到达的却花费七八分钟甚至十分钟,更让人受不了的是,早晚高峰时,有人要等上半个小时以上才得以回家;第三是难熬,八月的江渝,正值酷暑,每天都是40度的高温,人们挤在电梯里汗流浃背呼吸困难,特别是抱有小孩的业主,小孩子热得跟暴晒于烈日之下的青蛙一样,奄奄一息地努力张开嘴巴,大人脸上膀子上像雨淋一样淌满大汗。
人们怨声载道。但胡高物管却迟迟不作修复。
马晓金的理由是,电梯的保修时间是两年,现在业主已经入住三年了,早就超过了保修期,物管不能出钱修电梯,修电梯的钱只能是业主自己出。马晓金的意思是,修电梯要动用大修基金。也就是说,二栋的电梯是属于二栋业主的专用部位,修电梯的钱要动用二栋业主的大修基金。
二栋的业主们不愿意了。有的说:“电梯才使用两三年就坏了,物管是怎么保养的,太不像话!”有的说:“大修基金至少五年以上才能动用!”有的说:“我们缴了物管费的,电梯一般是由物管来修噻,郎个要业主的钱来修呢?”有的干脆什么理由都不说,直接骂物管屁眼黑。
马晓金见事不妙,想找周兴权商量,要业委会出面说服,找二栋业主签名动用大修基金。
不料此时,姬明凤已经和裘劣梅周兴权有了矛盾。原因是第一次炒物管时,马晓金找周兴权和裘劣梅把事情搁平了,之后,马晓金四处撒布说,业委会里面我只认周兴权和裘劣梅,其他任何人我都不认,这是其一。第二个原因是打官司索赔,任华金也是找周兴权和裘劣梅主张的调解,更让姬明凤气愤的是周、裘两人还买了车,自己出了捞点小钱外,什么也没捞着。第三个原因是现在业委会无论对内对外,一律都是周兴权和裘劣梅出面谈事。姬明凤时常都在指桑骂槐地指责周兴权和裘劣梅。
鉴于业委会内部出现矛盾,周兴权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统一思想,干脆就写了个无限期请假的请假条,张贴在业委会公示栏里,暂时回避,以观其变。
马晓金就找裘劣梅.。裘劣梅只好叫上业委会两个委员去二栋向业主作解释。
三人到了二栋,遭受了业主的围攻。有的直接说他们动歪脑子,和物管勾结动用大修基金,通过隐瞒支取虚报价格捞钱;有的质疑业委会的合法性,声称要查选票,说裘劣梅在选举时弄虚作假;有的骂业委会都是些穷荒的人,削尖脑袋朝业委会钻,就是为了找点稀饭钱。
在一片指责叫骂声中,两个委员受不了,跑掉了。裘劣梅坚持了一会儿,也跑掉了。
业主和物管、业委会对抗着,业主不签字,物管就不修电梯。
裘劣梅逃走后,就在二栋找了两个她的同伙。两个裘劣梅的同伙拿着动用二栋业主大修基金用于修电梯的征求意见表,找业主签字,被绝大多数业主拒签。
一个月过去了,电梯仍然没有修,二栋业主受够了等待、拥挤、闷热等折磨,骂物管骂业委会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扬言干脆砸坏另一部电梯,把事情闹大,让区政府出面解决问题。另一部电梯超常态,超时间,超负荷运行,已经出现毛病发出警告,一天晚上突然从二十楼瞬间滑到负一楼,吓得两个业主掉魂一样大惊大叫,从此,上下吱吱声不断,摇晃不停,整得业主惊魂不断。如果这部电梯也坏了,二栋业主将面临顶着四十度高温爬楼的严峻考验。
一部分业主受不了,眼看面临电梯全面瘫痪的危险,万分着急。裘劣梅的同伙就趁机游说趁热打铁找人签字。签字的人虽然多了些,但还不到一半,离三分之二的规定还差一大截。着急者有人出主意说:“这热天热事的,电梯老不修,真是受不了啊!大修基金动不了,干脆每家出点钱修算了吧,快点把问题解决了,尽快恢复我们的正常生活!”这个建议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裘劣梅的两个同伙当场就决定让业主自己掏钱修电梯。他们给马晓金打电话,问他修电梯需要多少钱。马晓金回话说电梯钢丝绳坏了,需要换根新钢丝绳,日本进口的,3000元一根。两人就当着业主的面,按300家业主算,正好每家出10元钱。现场的人觉得区区10元钱不算什么,就立即掏钱。两人一个收钱,一个拿出一张纸作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