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
寂静的帝国大厦里。
“前辈,您说组织为什么要派人守卫这个地方,这里这么安全。”站在通道处的士兵摘下目镜,四下打量着。
“不知道,不过上头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原因,我们不用多问,遵守就好。”被叫做前辈的士兵从怀中拿出卷烟,点燃,然后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上一口。
紫色的烟雾混合着空气在通道中弥漫开来。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老兵掐灭手中的烟卷,然后小心的放回口袋。
士兵已经将子弹上膛,并带上目镜四下打量着。
通道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狭长的通道里仅有间隔相等的灯亮出冰冷的光。
“前辈,哪有什么声音啊。”士兵环视一周后才慢悠悠的说,他摘下目镜,把子弹退膛,然后转过身去。
老兵倚坐在地上,头无力的垂着,暗红色的血液浸染了他大片的衣物,浸满衣物的鲜血顺着衣服流了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士兵用最短的时间将子弹再次上膛,并带上目镜,警惕的观察者走廊。
帝国科技的最高水平,目镜可以利用能量收发装置,观察到目所能及大一切物质,可当士兵第二次认真且仔细的观察过后,他仍就没有任何发现。
老兵的身上仍向外溢着鲜血,巨大且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走廊的空气中,因为血液的缘故,通道的灯光也泛着淡淡的红色。
若不是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士兵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实。他向老兵一步一步的靠近,当他艰难的蹲在老兵的面前时,他看到了被老兵握在手中的烟卷。
那个燃烧了一半,被小心放回口袋的烟卷。
沉重的号角被吹响,时间驱动着命运的齿轮无情的从人们身上碾过。
(命运夏艾羽)
我叫夏艾,艾草的艾。我出生在一个名叫羽的家族里,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操纵时间的能力,由我们族人组成的队伍是帝国最强的军队。我们隶属于帝国,以保护帝国为生。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妈妈总会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然后有气无力的说:这个是个可怜的孩子。每当我逆着目光看到她心痛的表情时,我的心里总会弥漫上大片大片的悲伤。
我个被命运选中的孩子,这是在我10的那年爸爸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这辈子,他对我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记得那天当我兴奋的跳进他的怀里时,看到的却是他冷漠到能在冷漠的表情、他说:这是个被命运选中的孩子啊,然后他身边的人把我从他的身上扯了下来,看着爸爸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黑点消失在远处时,我的泪水忽然无声的流了出来。
10岁的那年,我被爸爸抛弃,也被羽彻底抛弃,他们驱车把我带到很远,然后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到巷子里,看着它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强起来。
于是也就在10岁的那年,以前的夏艾死了,另一个坚强的夏艾代替她继续活了下来。
我把自己留了10年的头发胡乱剪掉,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似鸡窝一样的我,忽然莫名的笑了起来。我学着看着别人的眼色去生存。学着在城市中的每一条小巷子里穿梭着,和许多同我一样四处流浪的孩子争夺食物,这样的生活一不小心就过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让我长高了许多,12岁的我仍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时不时和像我一样流浪的野孩子打架,以此作为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的本钱。
直到我遇见大叔。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我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和三个男孩相遇,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就知道又有免费的午餐送上门来了。12岁的我已经可以简单的操纵时光,我可以把时间变得很慢,然后再一个一个打倒满脸惊恐的他们。
我缓缓的释放领域,看着逐渐扩大的领域,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然而抬起头的我并没有看见他们惊恐的表情。
我的领域失效了。他们揪着我的头发,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我不记得那天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拳头,弥漫在身上的疼痛随着渐渐模糊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淡。
我的眼前一黑,我想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沉重的号角被吹响,命运的齿轮催促着人们快速的选择岔道,不停地向前奔跑。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里是天堂吗。
然后我看见一张男人的脸,一张满是胡茬却带着微笑的脸,他对我说:还不是,这里是我家。
我“哦”了声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子上已经爬满了模糊的暖黄色的光。愣愣躺在床上的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看着夕阳,平静的躺在一个地方。
然后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以及一个男性的嗓音。他对我说“要吃饭么?”
我说:好
当我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往手中的碗里盛着米饭。似乎是听见了我开门的声音,低着头的他忽然说:过来吃饭
说过话的他,把盛好的米饭放到空座前的桌子上。
当坐在椅子上的我再一次吃到温热的米饭时,我内心的酸楚就再也无法遏制的弥漫开来。
我握着碗,不停地流着眼泪。
“好了,不要再哭了。”我哭了一阵后,他忽然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不用再在外面流浪了。
听到他话的我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
“那个就是你以后的房间”他指了指我刚刚走出来的房间。然后起身,向着他的房间走去。
“记得刷碗”
我‘哦’了一声后继续吃着米饭。
我就这样住进了大叔家里。
直到收拾好餐桌,走进房间,并在床上躺了一阵后的我仍觉得有些恍惚。
我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流浪生活,这样简单的,轻描淡写的终结了以前的日子。
睡意渐浓的我闭上眼睛,慢慢的沉入黑暗中。
沉重的号角被吹响,仓皇逋逃的人面临着无数条路,却都指向同一个终点。
之后的日子平淡的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大叔给我找了一所学校,给我买来书本,书包,还有很多衣服,并且每天定时为我做好三餐。而我也渐渐习惯并喜欢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我留起了长发,每天和许多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一起上学,而且学着微笑着对身边的人说‘你好’
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也是第一次萌生出了这样安逸一辈子,直到死去的想法。
这样子的日子一不小心就过了四年。
16岁的我终于盼到了自己的生日,在羽里,16岁的孩子会接受时光能力的鉴定,并以此分出今后在羽里的地位。
大叔许诺要为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并且很神秘的要有礼物要送给我。
陪大叔选购食材的我兴奋地东张西望。
“你的头发有些松了”大叔指了指我的头发。
我停下来,摘下发圈,整理着头发,当我把头发重新束起来的时候,忽然嗅到了时间的味道。
有人在操纵时间。
看着白色领域渐渐扩散开来的我心中弥漫上一股莫名的兴奋。
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从未停止练习自己对时间的操控能力。相比四年前的,如今的我已经能够在一瞬间将领域完全释放。
当白色领域蔓延到我的脚下的时候,我瞬间张开了领域。
可是。。
本应该四下扩散的领域却在我的身边停滞不前,尝试扩张领域的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回来。
眼前的一切都被白色的雾气覆盖,正当站在领域屏障的我准备再一次扩张领域时,我忽然听到了一声碎裂声。
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的我看见屏障上多出道裂痕。然后我的屏障‘哗’的一下散了开来。
眼前的雾瞬间消散。
在定格无数人的白色领域里,我看见,大叔仍推着购物车,悠闲的挑选着食物。
白色领域如潮水般退去,被定格的人并不知道发生在时间罅隙中的事情,他们依旧悠闲地购物。而我站在原地,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我想,有些事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沉重的号角被吹响,习惯在黑暗中奔跑的人看到光,就以为找到了方向。
(命运继承殒)
晚饭很丰盛,至今为止我都被大叔的厨技所征服着,任谁都不会把一个连胡茬都剃不干净的人和一桌可口的饭菜联系到一起。
而大叔就是这样的人。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吃完饭后的大叔伸了个懒腰,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向着他的房间里走去。
而我则自觉的就下来收拾盘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窗外仅有的月光把一切模糊成一个轮廓,躺在床上的我,逆着月光,看着窗外惨白惨白的月亮。
‘如果是在羽里,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测试完时光能力了吧’我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切裂解成碎片,在我的眼前一帧一帧的闪过,从有记忆开始,到被抛弃,被收留,被关心,直到现在。
过了很久。
房间的们被轻轻的推开,一个人影快速的闪进来。黑色身影在模糊的月光下显得挺拔而消瘦,在床上眯着眼睛的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大叔。
大叔小心的从我身边经过走到窗边,他把手中的盒子慢慢的放到窗边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然后我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子颓败了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几乎是和门关上的同一时间,躺在床上的我一下子跳了下来,我走到窗边,并且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平静的躺着两把匕首。
两把黑色的匕首。
在羽里,首次鉴定过时间能力的孩子都会得到人生中的第一把兵器。
我本以为离开那里之后,我的生活就已经和那里再毫无关系,可是现在……
恍惚间我甚至觉得自己还生活在羽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里。
窗外的月光冰凉,所以月光照到的地方也变得冰凉。
第二天睡醒的我感到有些寒冷,于是我又在身上穿了件衣服,然后开走出了卧室。
桌子上摆着同以往一样的早餐,而我也和以前一样:简单的吃上几口,就出去上学。
一切安逸的和以前一样。
直到第四天。
当我在第四天推开卧室的门时。看到的是与前几天一模一样的早饭时,我才意识到一些问题。
我已经连续四天都没有见到大叔了。
这很反常。
以往大叔无论去做什么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提前告诉我,而且他从来都不会连着做三天以上的早饭。
可我还是吃了几口,出门上学。
关上门的时候,我想:今天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晚上的时候,我故意装成很早睡觉的样子,我把房间中的灯全都关掉,然后坐在床上,一边摆弄着大叔送我的匕首。一边认真的听着客厅中的声音。
月光缓缓透过云层,在床上浸漫出大片大片银光。
客厅里很快就传来了清晰的关门声。
跳下床的我走到门前,将门轻轻的推出一个缝隙。
我躲在门后,静静的看着客厅里的变化。
客厅里的人影四下走动着,他的目的性极强,就像他能够准确的找到冰箱里的啤酒,准确的找到食物一样。
这个人对这里很熟悉。
躲在门后的我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我在他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扑了出去。
我跳起在空中,将手中的匕首用力的挥向他的脖子。
看着匕首即将划过他脖子的我,下意识的露出了笑容。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清脆而短促的金属撞击声。
我被弹开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
落回到地面的我瞬间张开了领域。
白色的领域迅速将他吞没,直到他彻底被白色吞没,借助领域,我才看清他的模样。
站在原地的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巨大的兜帽将他的样貌完全遮盖,他静滞在原地,从长袍中指出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慑人的寒光。
再次握紧匕首的我向他快速的跑去。
时光领域可以把我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我想:他今天一定是交代在这里了。
然后我看见在我的匕首前忽然出现一把长刃,我的匕首庄在上面,划出一串火花。
他的速度比被领域加持后的我还要快。
我已经感到了些许不安,可我还是握紧匕首,再次向他跑去。
今晚,我们两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不断挥动着匕首,企图能给他造成一些伤害,可是我错了,我的攻击都毫无例外的撞到他的剑上,划出一连串的火花。
他的防御像是一个完整的茧。
窗外的月光冰凉,冰凉的月光是黑暗中唯一的方向。
我很快就处于了下风,被静滞在时空领域里的他除了在防御我的攻击,也会不时的攻击我。
我再一次将匕首挥向他,然后借助弹力快速的向后退着。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在这么耗下去,最后死在这里的人一定会是我。
在我快要移动到门口时,回过头的我发现站在原地的他忽然消失了。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领域在不安分的跳动着。样子像是地震到来前仓皇逋逃的蚁虫。
我站在原地,一股巨大的绝望感涌上了心头,我无奈的笑了笑。
我想我快要死了,就在这里,结束自己卑微的性命。
然后我眼前一黑。
人总是很容易满足的,就像一直被命运压迫的人,刚得到喘息的机会,就以为推翻了命运。
我是被门铃叫醒的,当我从地上站起来并打开门后,我看到了两个穿着黑袍的人,巨大的兜帽遮盖住他们的模样。
其中的一个人对我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说:好
窗外的月光冰凉,冰凉的月光只是一谈发臭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