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媳妇儿有了身孕,这是一件大事,一向乐于助人的吴大娘隔三差五的就要跑过来,和秦真媳妇儿两人在秦真的小屋里一窝就是一大天。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秦真都会一脸郁闷的来找卫玄,卫玄也会一脸郁闷的叼着烟斗,左右手各拿一根鱼竿领着秦真到河边钓鱼。
天大地大,不如怀孕的女人大。不比傻愣愣的秦真,卫玄可是知道这个真理的。
三伏天的日头狠毒,偏偏空中还没有一片云彩,没一点儿阻隔的就晒下来,烤的好像蒸笼一般。似这种天气,要不拿着蒲扇坐在树下,要不下河游一圈,至于别的办法是一点用也没有,更何况对普通的农家人而言,酸梅汤、冰那都是奢饰品,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酸梅汤卫玄没有办法,冰倒是能搞一搞。老道士有很多硝石,抢过来放到一个盘上,再取一罐水放到盘上,然后往盘上浇水,没一会儿功夫罐子里的水就起了一层冰碴。端起来喝一口,透心凉,滋味很美。
这法子算不得奇特,但也不是寻常人想得到的,至少卫玄还没发现除了他还有谁用这种方法降暑,便是连老道士第一次见时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老孙就淡定了许多,只是学着卫玄的样子自己弄出了一罐冰,然后莞尔一笑便不做理会了。这种奇淫技巧老孙一直都不怎么关注,对他而言有制冰的时间还不如去山里采采药,研究研究药性。
南山村人第一次度过了并不炎热的夏天,很舒坦,再加上平日里的伙食着实不错,不经意间竟都胖了不少。卫玄早受够了单调的菜式,教了不少菜式给村里人。都不复杂,只是如炒时蔬之类的家常菜,但对这个做菜除了煮就是烤的年代,炒菜的滋味无疑是横扫一切的存在。
细算来,卫玄来到大唐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来更没少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然,和南山村人一同经历了这么多,这些东西一样都没有传出去。用吴大爷的话就是:好东西要藏起来才好,瞎嚷嚷搞得是个人就知道那是傻子!
卫玄没有转变这种思想,作为一个十足的懒人,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发呆,只要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主儿,洗脑这种高难度的活实在不适合他。不过,有些事可以不做,有些却不行。现在村里的人相互都知根知底,自是要某一些福祉。
夏天夜里还是很凉快的,尤其是南山村这种前环水后拥山的环境,更是如此。把村里的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都叫到自家院子里,院内点着十几盏灯,再加上月光照的像白天似的。卫玄把那块说打的门板摆在正中,上面写着《千字文》,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比之前教孩子还要认真几分。
这也是没办法,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几十岁的中老年人学东西像启蒙孩童那么快,何况他们也只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学一学,自己也没有当回事。
村里人对识字的态度很明确。那是个好东西,自家娃娃要好好学,学不好肯定挨揍;至于换成自己就算了,一大把年纪学了也记不住,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到田里守夜,最近总有些不长眼的野兽半夜从山里面跑出来祸害庄稼,没人看着是不行的。
卫玄对于村里人的这种想法全无办法,强求了几次发现没什么改变也就随他们了。倒也不是全无结果,只是一些寻常的字都认得,看个朝廷的告示没有一点问题。而这也就够了,卫玄也没想着把一村人都教成老学究,再说他也没那个本事。
水滴石穿,润物细无声般渐渐改变村子,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贞观元年的大唐很平静,至少在长安周边是这样,北方和江南的些许纷争只不过是平淡日子里的一点调剂,并没有引起低层百姓的注意。初登皇位的李二很显然卯足了劲要做出一番成绩,但仅现在而言更重要的还是休养生息,毕竟去年和突厥的那一场大战还是伤着了根基,大唐的国库几乎被掏空,无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所以,整个贞观元年,李二发出的诏书几乎都和民生有关。减税轻赋不过是最基本的,开恩科才是最主要的。这种消息对寒门子弟来说是最好的,无数得了消息的穷苦读书人都卯足了劲头,以期在年末的京中会试中得中金榜,进而步入仕途,封侯拜相。
卫玄没有去参加考试的念头,自己有多少本事他还是知道的。四书五经倒是知道,却也只限于那些名篇,真要较真儿就抓瞎了,所以即便吴大爷等人三番五次的劝说,卫玄也没有去参加乡试,而那已经是春末夏初的事情了。
算一算,也有小半年了。
入了秋,天气依旧热的厉害,真要凉快下来还要等第一场秋雨过后。就像一个气球,看起来很大,但只要泄了第一口气,就会迅速瘪下来。只不过,今年的秋雨来得格外迟,过了中秋才下来,还只是一场小雨,淅沥沥的没一点儿用。
村子里的庄稼都收割得差不多了,收成很好,一亩地足有一石多,比往年要多出两分来。这是喜事,县里下来收田税的官当时就惊着了,当即着人通知蓝田县令。县令来了后也是大喜,精挑细选选出了两颗饱满的麦子,小心翼翼的把麦穗剪下来用红布包好,还让专人看着,旁人连靠近都不许。
以农为本的国度,对饱满、穗多麦子的感情是超出旁人认知的,何况这两株麦穗和常见的相比还要多出两穗来,意义就不一样了。这是祥瑞!是大唐将兴的征兆!是要承上金銮殿,供入太庙的!对这样的东西,谁敢大意?
还真有例外,至少卫玄就没在意,甚至还在蓝田县令来到村子里的那一天直接躲到了道观里,顺便还拉上了玄魁和老孙。卫玄在村中的地位毕竟不一样,就这么跑了也没人说什么,而蓝田县令是今年刚上任的,并不清楚去年的那件事,自然也不会在意村里面少了一个人。
其实卫玄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和朝廷中人打交道罢了。对这玄魁和老道这种方外之人自是不会在意,老孙虽然对卫玄把自己也拉走的行为有些想不通,可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有些高兴,毕竟从道观进山要比从村子进山方便得多。至于卫玄是怎么想的,与他何干?
不过,卫玄还是小瞧了那两颗麦穗的影响,也小瞧了它所带来的麻烦,即便这个麻烦的来源只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