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那个贱人太可恶了,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堂而皇之地坐上原本属于你的位子。”阿木义愤填膺的抓着手机说着,那怒发冲冠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害的是他自己呢。柳瑾坐在候机厅里,眼神淡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到话筒里好友的暴怒,她突然就没有原先在迎新会上的愤恨了,以至于连原本想发泄的怒气都淡了不少,这世界上,还有个人为自己难过呢,真好。“呵,没办法,富二代加官二代嘛,咱斗不过她们的,所以阿木啊,以后不要像我一样,遇见这样的人最好是能避就避。不然的话,呵呵,就像今天的我,不仅赔上一个渣男友,还赔上了自己用青春努力拼搏换来的职位,好了不说了,飞机要起飞了,等到海南再联系,至于那对****狗嘛,算了,本来同意和那渣男交往也是为了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连环相亲call。“卧槽,那贱人大热天的把你派去海南了?”......回答阿木的是一阵忙音,阿木无可奈何的把手机揣回兜里。
柳瑾坐在头等舱里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云朵,眼眸深沉。她从一个小农村出来的土姑娘,堪称头悬梁锥刺股的在一个人口大省的高考中,考上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人口大省是什么概念?每年高考生占全国的十分之一,但重点名牌大学名额就那么几个,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僧多粥少,就一口饭,却有百人相争。她后来回到村里几乎被大家说成奇迹,她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孤儿,吃着百家饭,看着人脸色过日子的。十六岁后就被人赶出来了,也好,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也不喜欢,辍学,南下打工,两年里一边自修高中课程,一边挣钱,后来又自费读了一年技校,参加高考,然后非常励志的摇身一变成了名牌大学生。她从十六岁开始就自生自灭,再也没要任何亲戚的一分钱,这一点,她每每提起都止不住的骄傲。但是毕业实习后并没有那么顺畅,她虽然费尽心思在求职人群中脱颖而出,并在一家外企上班,可是微薄的工资够她交房租就不错了。那几年,她吃喝都紧巴巴的,生个病都吓得不行,怕花钱。她兢兢业业的工作,加班加夜被同事笑称把公司当儿子才那么拼,最触目惊心的有次竟然真的严重到呕心沥血,在医院陪伴她的只有在大学里交情不错的阿木,阿木曾问她:“为什么那么拼?”她当时回答的是:“我只有一份简历。”她真的除了微不足道的简历就剩下她的青春了。那种无奈,没人能体会,后来一步步坐上了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每当夜晚降临,站在高楼眺望远处的灯红酒绿时,她常常感到蚀骨的寂寥在吞噬着自己,天地那么大,她只有自己。刚想投入感情好好生活时,发现未婚夫劈腿,她投注了那么多心血的公司,只为能挤进董事会,就在临门一脚时......柳瑾闭上眼睛,攥住掌心,她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她那些年最美好的青春几乎都给了公司,那几年拼酒拼到吐,毫不夸张的说,她的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却没想到,没想到...不甘心啊不甘心。飞机遇上气流将要出事的时候,她罕见的捂脸忍不住的痛哭,她输了,她柳瑾输了,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那时候她就在想,下辈子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权力,只有这样,才没人敢辜负她。
穿越后确实没人敢辜负她,可她,却辜负了所有人。
“轰隆隆┄”柳似瑾烦躁的又揉烂一团宣纸,把湖笔放置于笔架上,写好的书信封好。越过书案打开雕花的窗格,外面的瓢泼大雨声便毫无遮掩的传入耳中,她所住的瑾央阁内仅有的几棵槐树,被大雨怜爱的清洗了一遍,槐树叶在雨中愈发显得青翠逼人。柳似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混着泥土的清新空气,心情略微好了些。刚进入五月,天气闷热的人稍微动一动都能出了一身的汗,庆幸这几日的雨水降了些许温度,明日便是端午节,柳似瑾微微衡量着是大办还是小办,毕竟如今偌大的洛阳柳府正经主子只有她,华哥儿,祖母,柳似娴也算上一个吧。兰姨娘?不闹幺蛾子的情况下她通常选择忽略。
柳宅是个不大的三进院子,当年柳父柳昌元在洛阳继任时留下的,院中也没什么雅致的亭台楼阁,毕竟太奢华遭人诟病。亲母江氏就用自己的嫁妆在旁边买下了和苑,园子还没修建好,生下华哥儿就病逝了。直到两年后长公主下嫁,她倒是不避讳,又动土木的大肆修建,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愣是把不大的园子给整的清雅别致。春有桃林,夏有荷湖,秋有菊园,冬有梅林。另还有洛阳最富盛名的牡丹,长公主财大气粗的移了各地的稀有品种栽在园子里,她在洛阳住了一年,每个季节都嫌不够热闹的办一次茶会诗会赏花会啥的,以至于这两年都有“洛阳有和苑,花开人满园”,后太皇太后病逝,长公主回宫,连带着柳昌元也升去了京都,那一年,柳似瑾十一岁,华哥儿三岁,柳似娴九岁,三个奶包按常理是应随去的,但不仅因为长公主身份高贵,洛阳却真是柳家的祖籍,柳老太执拗的要守着根基,不愿离去,兰姨娘装模作样的留下来侍奉着老太,柳似娴也便留了下来,倒是柳似瑾和华哥儿,上一世却是跟了去,这一世,都要变得不一样,柳似瑾沉吟了片刻,当当地用力敲了几下桌面。
卧房外,绯芸问绯青:“姑娘可是又梦魇了?”绯青小声应道,语气里掩不住担忧:“是啊,姑娘不喜咱在里屋守夜,我在外房醒来时就看到卧房透着光亮,也不知姑娘醒来几时了。这可如何是好,姑娘小小年纪就失眠,咱这两年寻得各种方子都偷偷试过一遍,也没见起效,前日我在姑娘房中点的熏香,昨儿早我收拾时发现姑娘竟然一盏茶泼灭了......”话未说完听到里屋的声音,绯芸绯青终止话题挑开珠帘先后进去。
各自屈了屈身,低垂着头等待吩咐,柳似瑾再次拿起湖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了会儿,绯青绯芸不见半点不耐的等着,这就是柳似瑾的高明之处,她的两个大丫鬟,是她从小在江氏赐的丫鬟中千挑万选出的,言谈举止行事作风都被当时小小的她精心调教过,论忠心,咳,不知道是不是柳似瑾的错觉,自家丫鬟看自己的眼神总感觉有些诡异,太过于炽热,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人没事就喜欢凑在一起说闲话,说闲话也就算了,偏偏她好几次都注意到,俩人低头说一会,抬头看自己的眼神就热度增加,有次被她不小心撞到,那两双眼睛亮闪闪的,简直不忍直视。如今朝夕相处之下,主仆之间不用柳似瑾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两人就能八九不离十的推断出柳似瑾要干嘛。
“明日端午在和苑大办,绯青递贴,绯芸交代下去吧。”说着把刚才写的纸张递给绯青,绯青略微一看,是邀请名单,人物对象却有些不对。“姑娘,明日会有雨吗?”绯芸忍不住问,如若下雨,这客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便。“晴。”柳似瑾薄唇轻吐一字,安了两个丫鬟的心。自家姑娘什么都会,这观天断月自是不在话下咯。
洗漱好,用了早饭,柳似瑾撑着一炳油纸伞去往正房,身后四个小丫鬟跟着。此时天气已略微放晴,乌云散去,初阳的光懒散的洒在青石板上,反射出光亮。只不过偶尔的一阵风刮过,树叶便会抖出雨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