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座钢筋水泥城市的顶端,我们会看到为了生存或者生活忙碌的身影,他们步履匆匆神色紧张,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和某时尚品牌的包包,飞快的挤上地铁或公车,在这之前他们还不忘瞥一眼坐在通道口或站牌旁边衣衫褴褛的乞丐,例行公事一样白眼翻飞然后警告自己,如果不想隔天蹲在那里遭遇白眼就立刻马上拿下手里的订单。
于是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却嗅不见一丝冷暖。
麦默默坐在这座沿海城市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进入的会所,她看着精致的意大利手工地毯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柴桑穿着Gucci高跟鞋站在十米高的水晶灯下,火红色的拽地长裙柔顺的从她的紧实修长的小腿垂下,她拿着手机,一刻不停的接着,嘴里时不时的蹦出:“靠,你会不会做事?这也需要饿哦教你吗?十分钟立刻交到我手里。”
柴爸就在今晚将宣布柴桑成为柴氏电子的继承人,毕业后接任总裁。就在四天前的早上麦默默亲眼看到他犀利的目光划柴桑挺直的脊背不带感情地说:“桑桑,我们来做个交易。”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血脉相连的人不支持自己亲人的理想反而亲手剥夺她们对未来的渴望,用财富和数字堆积起来的王国交换亲人的笑脸和幸福,这样冷酷无情的交易,让她慢慢将眼里对云端的生活熄掉灼热的火焰。就在昨天、前天或者是很早很早之前,她清楚地看到柴桑坐在冰冷黑暗的角落点着一支烟,熟练而沉默,大口大口的吸进肺里又将烟圈吐在偌大而豪华的客厅。
一切就像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粉末,五彩的装饰着纯净的天空,突然它们变成灰色聚成一团,遮住所有人晴朗的视线,湿儒黏腻的风一阵一阵的刮进他们紧张的胸腔,把粉末带进他们的世界。生活乱成一团。
林题喃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城市入夜后的灯火辉煌。窗外的霓虹灯闪烁出这个地方特有的奢靡,这座城市的最高层就这样像耸立云霄一样直插云端的心脏,他安静的侧脸印在对面的有机玻璃上,强烈的灯光更加显得他苍白的肌肤病态的灼目,也许这个原本只能称作少年的男生某一瞬间突然成长成了男人,他分明的喉结,隔天不刮便生出青晕的下颚,他混合着薄荷清香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清冽。
她不知道是不是柴妈的死让原本只是看到四方学校高墙的柴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许多无法控制和抓住的东西于是陡然像走火入魔一般的炼成九阴真经,拽着平凡的她和剑走偏锋的梓容和梓言妄想跑在时间和命运的前面,结伴勇敢的对抗它们纷至沓来的阴谋。
“梓容,你看此刻的柴桑像不像吃了砒霜准备赴死的阿修罗?”端着香槟的梓言问道。
“我信她首先要屠戮的就是你丫,穿着她限量版阿玛尼套装然后当做桌布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清楚的看到灰色的裙角沾着香槟画上的地图,对着梓言翻着白眼。
“还能看出来吗?我已近在洗手间用冷水冲过了!”然后她低头检查那片明显湿漉漉还滴答着水的裙角,十分认真的对旁边的梓容解释。
“默默,把她拉到一边去,不要让我看到这个用平底鞋搭配阿玛尼礼服的妖蛾子。我眼睛要瞎了。”她开始恢复成时装、美妆全副武装的样子,对谁都是毫不留情的刻薄。有时候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会十分的怀念各自小学的语文老师,到底是怎样的功力才培养出这么畸形的一群人才。
此刻她化着巴黎美妆界刚刚流行的彩妆,猩红色的唇膏勾勒出她性感的嘴唇,妖娆妩媚的站在默默和梓言的边上,纤细的手指指着梓言的搭配然后一脸的震惊,配合着梓言的泰然自若,就像在直播一出麻雀对凤凰的电影展播。
“各位来宾,感谢你们的到来,今天我,柴顺章十分荣幸的向大家介绍我最宝贝的女儿,柴桑。”他一身庄重得体的黑色西装,伸出右手指引着大家的目光看向缓缓走向聚光灯下的柴桑,或许是太多镁光灯快速闪动的原因,默默觉得此刻柴桑的脸色异常苍白,是一种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惨白。
可是眼前走来的是柴桑是那个无往不胜的柴桑,她自信镇定的踩着一地的瞩目和嫉妒走在血色染红的地毯,一步一步的走向断送她梦想的深渊。
“今晚我将正式告诉大家,小女将正式接任柴氏电子的总裁一职。”他看着台下一群跟着他打拼十几年的下属,有的面带笑容,鼓掌点头,有的僵着表情,不敢置信,还有的漠不关心的坐在座位上,品着香槟。
柴桑听完他的宣布,眼中闪过一丝不愉,她微笑着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槟,对着全场的人微微举杯,然后轻轻开口。
“大家好,也许这是你们第一次见我,不过我相信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修正一下柴总裁刚才的决定,我将在一年以后才正式接任总裁,此刻我还只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学生,十分感谢你们今晚站在这里听我啰嗦这些,我希望一年以后你们还可以站在这里听我啰嗦。谢谢大家。”
再次踏上会A市的飞机,麦默默忽然很想念A市整齐高大的广玉兰树。她清香淡雅的香气围绕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眷恋。也许就像某个诗人的说的,当你的生活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你就会亲不自禁的想起最让你安心的事物,也许此刻不会背叛不会逼迫的广玉兰树就是最让她安心的事物,于是她选择在拒绝了林题喃的求婚之后,看着云层之上的星空,想念千里之外的香气。
“默默,你的理想是什么比如说想做什么,就是小学时候写的命题作文《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想开一家收集各种奇异摆设的玩具店。哎,巫婆,你知道吗?我都在梦里梦见自己站在我的店里好多次了,那里都是在世界各地搜集的小玩意,特别真实。我的手指都能感触到它们带来的兴奋。”
“麦大小姐,你是十六岁不是六岁。不要和小宝一样,卖萌不是天真。”米盈拿着六岁表弟的暑假作业,趴在沙发上,帮他检查作业。她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着灰色的马甲不再搭理,坐在餐桌上支着手托着下巴,幻想自己玩具店的麦默默。
“巫婆你呢?别不理人好吧!”她抽出米盈手里的暑假作业,顺势坐在沙发上面,等待她的回答。
米盈让她倒杯水,自己继续趴在沙发上,开始一副思索未来的模样。“小学写作文的时候,我看同学都写要做老师、医生、科学家什么的,我自己就写了个律师。其实当时香港电视剧太风行,看《金牌律师》比较着迷,就记着这么个工作,看着光鲜亮丽,伸张正义之余又不用像警察那样不顾生死。现在,刚报的专业正好是法律系,其实做什么都一样。我又不是梦想家。”
“坑爹啊!”麦默默义愤填膺的把手里的暑假作业砸在米盈的身上。一阵厮闹。
“有什么不可以吗?大家才刚八九岁的时候,就问我们自己将来想做什么。我有没做过怎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还不都是把大人想让自己做的那点事情都写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伟大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等等。”她说的越发直白,让坐在一旁的麦默默很是挫败。
“巫婆,你知道越来越肯定自己给取这个绰号很贴切。”
“为什么。”
“因为正常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播放器里是梁静茹的《宁夏》,跳跃轻快的音乐塞满耳朵,又快一年。麦默默坐在课桌上看着教学楼外面,穿着卫衣打篮球的男生。他们年轻的脸上淌着激昂的汗水,拍打在手里的篮球,仿佛是沸腾的青春如此汹涌澎湃。它牵动的他们的神经,主宰着他们的快乐失意,就在一分一秒的追逐里,展开一场关于荣耀和奋斗的比赛。
学校里的白玉兰花早已经凋落,初冬的寒意笼罩在柴桑的脸上,她手里攥着从系主任拿来的批示,十厘米的高跟鞋也抵挡不住她要再快一秒掐死赵子琪那妖蛾子的心情。
精致的淡妆遮挡着她已经翻腾的五脏六腑,柴桑“啪”把批示摔在赵子琪的桌子上,双手按住桌子两边。
“不用眨着白雪公主样无辜的双眼,姑娘不是小矮人,没用!”柴桑冷漠的看着装模作样继续上自习的赵子琪,眼神透出的不屑如果可以实物表达,子琪姑娘可以直接看到自己幻化成一堆垃圾,还是不能分解处理的那种。
麦默默刚看到布告栏上的通告,立刻冲到教室去找梓言。那姑奶奶估计现在已经拿着硫酸时刻准备着朝赵子琪泼过去了。
找遍文学院的教室也没看到梓言的踪影,看着大拨的人流都朝自习室那边走,她转身就跑过去。
“柴桑,不要以为你妈刚死,学校就会同情你哦,你们做错事就是要接受学校的惩罚的啦。”刚刚赶来的麦默默听到这句话,就像看到古代诗书里描写的美女蛇,甜美的面庞却遮掩不了她下身来回攒动的蛇尾。
拉着柴桑,麦默默试图让她离开这里。“默默,我可以处理。你等一下。”
她拿起桌上的奶茶从赵子琪的头上倒下,整个自习室的人都倒吸一口气。柴桑后退一步,直接把杯子摔在地上。她骄傲的眉眼泛着不灭的光芒对着所有人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只要我柴桑在X大一天,我就要所有人都不理赵子琪!如果你非要验证我的话,我随时奉陪。”
气急败坏的赵子琪一边擦着头发上、脸上的奶茶,一边对着离开的柴桑和麦默默喊道:“一群疯子撒,你们等着。”四川方言呼啸而来,在场的同学憋不住,一片哄笑。
回到宿舍梓言正在玩线上游戏,她抬头看着杀气腾腾的柴桑把包扔在床上,相当不适应。目光绕到麦默默那里询问,咋了。
听了麦默默讲完事情,她十分淡定的站起来拍拍柴桑的肩膀,对她说:“交给姐姐,姐姐定然让那小蹄子不止是被泼奶茶这么走运,你说,你是要右手还是要左手?”颇具山寨王的语气和动作惹得还在生气的柴桑嘴角上翘,麻利回复:“不如直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怎么样?”
“你俩还来劲了,不就是被告状了吗?你们一会江湖武侠一会惊悚复仇的什么样子!考虑一下我脆弱轻柔的神经,OK?”边说她还脱掉鞋子翻身上床。
第四十九 前尘旧事终难解
等待着你把你的情感铺在她的身上,时间久了会不知道思念的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来,那是一种想起来自己都会不由自主躲避的感觉。看着镜子里的脸,轻轻自嘲,还想活在世上我们总是寻找自己的位置,哪怕是乞丐都会有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存在的原因,每天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有的时候秦风觉得每消失一秒就像自己又蒸发了一滴血,他内心紧绷着那滴没怎么和自己好好相处就不辞而去的红色滴子。虽然是凭空想象的情景但每次想起来他清晰的感觉到,血液流失的那种揪心的疼痛,似乎生命就这样一点一滴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内心的阴暗和光明夹杂着一丝的欣喜纠缠着他,明明知道郁凌一对默默做的事情但是他总是没有办法劝服自己完全制止她的举动。那种想要看到故事最后结局的快感,催促着他不要插手。
每次见到默默和凌一完全是不同的感受,虽然她们也有很多共同点但是那种点滴细碎里散发出的气质,隔断了她们的相似。坐在屋顶上看着夜色里开始沉寂的城市,秦风想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没有办法摆脱自己内心的障碍也没有办法解决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在和两个女生交往。
不可否认自己喜欢默默但凌一。他描述不出对凌一的感觉,也许是凌一从未在自己的世界离开过,自从知道凌一的存在,她就像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时刻陪伴着自己,不离不弃。那种熟悉似乎超越的爱情就像亲人般温暖。
当他知道默默和林题喃在一起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但内心深处冒出酸涩的气泡,无声而又刻意的提醒着他,默默选择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离开这里,认真的把这些事情思考清楚。
我常想我即使不是一个诗人也会是一个很好的词作家,日夜兴奋的思维让我夜不成眠,那些断落的句子就像洒落在我的脑海中,悬浮、游动。我没有办法把它们一网打尽,只能站在岸上等待它们游累了玩腻了自己主动的跳到我的笔尖,滑落在白皙的纸上。
那轻软的白纸就像一具光滑细瓷模样的身子,安静的躺在置好的灯光下,她善解人意的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生活的时候常会做的事情是怨天尤人,每次我状态不好,觉得自己没有达到自己生活期望的时候,我总会打开电视看看那些外表过的光鲜亮丽的人们,他们是通过奋斗才过上那些生活的,而自己既然没过上,那是因为自己没努力。既然你没选择受那个苦就没有资格去怨愤自己没有得到那些光环和羡慕。
我想这辈子除了父母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郁凌一,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这么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哪怕她面对感情自私刻薄可我依然没有办法苛责这个本质心地善良的姑娘,她就像一张白纸,只是因为遇到我才渐渐被涂上不同的颜色,如果非要责怪一个人,我想我应该是最应该排在第一位的一个。
很久之前我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说: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奋不顾身去爱的人,那个人是上天的安排,你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比孝敬对自己的爹妈还好的,去宠一个也许时常对自己发火的人,那么的千依百顺。我只能说,我很幸运,我是郁凌一的那个人。同时我也很不幸,我满心的愧疚对着这个穿白色棉布裙为我做饭洗衣的姑娘,因为我不能确定我爱她。
老师教过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耽误别人。而我就是个混蛋。割舍不了她的好同时又向往着轰轰烈烈的感情。
如此说来我真的就是个无耻的周扒皮。糟践人家姑娘的青春和眼角膜。
——生而为人,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