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现在都笑着对她说：“默默，女大十八变，都长变样了越长越漂亮。”这样的时候，她总是对着对面的人淡淡一笑，时间真是个奇特的东西，当年她还是所有人眼中性格孤僻、古怪乖张的小女孩此刻已经成为亲朋好友们当做教育孩子的榜样。她不愿意放假的时候待在家里，虽然已经和爸爸妈妈不像小时候那么疏远，但是二十几年一直存在隔阂，总是让她没有办法自然的趴在父母的怀里撒娇。
十六年，竟然已经十六年了。
现在的她和陆少廷已经各自毕业有了自己的居所，可她依然会随时坐上清晨的飞机在黄昏时分赶到成都的某栋大厦，按下门铃，在开门人的一个轻轻拥抱里，走进家门。
默默想陆少廷是不喜欢她的，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从小在家，她除了吃饭很少在这幢大房子里晃荡，而陆少廷则喜欢霸占在电脑前做他程序，实在无聊的时候会趴在沙发上看会电视。关于他默默只有天才和哥哥两个字的认知。
小学的时候， 默默学习不好。这和心情不好有莫大的关系。大人们不会相信一个孩子会有多大的心性，他们会以为一个7、8岁的孩子不过是贪图新鲜的年纪根本不会在意什么难过伤心。
默默一直不快乐和一个叫宋莉娜的姑娘有关。
幼儿园毕业那天她最好的玩伴和家里人一起搬去了南方，去了那个听说五光十色的城市深圳。小小的年纪里，宋莉娜拥有她所有的友情。
那时她不爱说话，总是坐在角落里看着别的孩子玩积木和滑梯。宋莉娜则是个热情活泼的小姑娘，她扎着羊角辫笑起来会露出小虎牙，是老师最喜欢的孩子之一。
默默从没想过会和这个漂亮像洋娃娃的小姑娘成为最好的朋友。宋莉娜原比她大一岁，本应该上一年级。但自从那天在家属院里看到新搬来的默默便嚷着要再上一次幼儿园，一定要和默默做好朋友。当时6岁的默默抱着陆为康送的洋娃娃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好看的姑娘哭的撕心裂肺，她突然有种心疼的感觉，似乎她的眼泪是一滴滴雨滴沉沉的砸在她的心上。
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把手里的娃娃推给她。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宋莉娜，直到她停止哭闹笑着回望她。
小孩的友谊充满了分享和给予。宋莉娜的父亲是商务局的副局长，家里从来不缺外国进口的零食和玩具，她总是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和默默坐在政府家属院的后面，背靠着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太阳落下山。她从来不从家里带东西出来，每次都是穿着干净的裙子和鞋子，随意的坐在水泥制的石阶上，听宋莉娜说她今天又看了那个动画片里面的叮当猫多么可爱。
当时的电视已经普及但默默不想在家里坐在沙发上和陆少廷一起看电视，她总觉得那些事情应该是亲兄妹做的，而他们不合适。
于是即便当时最流行的《美少女战士》《叮当猫》已经一遍又一遍在少儿台播出的时候，默默还不知道里面的主角长得什么样子。直到后来小学的时候，那些东西又流行回来以贴花的形式出现在各个小卖部的柜台上，她才知道那几个整天说，代表月亮消灭你的美少女是什么模样。
当时的很多流行歌曲时兴的动画片她都是在宋莉娜的讲述中知道的。
小学一年级，她坐在班里的最后一排。教室里的其他孩子都那么活泼，她就像生病一样不愿意走到热闹里和许多人一起。那时候她固执的以为宋莉娜有一天会突然跑回来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默默，咱俩一起出去玩。她相信她最好的朋友一定会回来，一定不会不要她。只是在一天一天的等待里，她开始害怕了。
她想她真的把宋莉娜弄丢了，丢在了幼儿园毕业的那天，再也没找到。
因为从来没好好听课，她的成绩一直不好。尤其是数学课。
当时教默默一年数学课的老师是个刚结婚的女老师，姓袁。她个子不高，喜欢骑一辆小梁的大红色自行车，那时候才刚流行小梁她每天骑着上班下班。和所有老师一样她喜欢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学生。所以也和所有老师一样，她不喜欢默默。
小学的数学并不难但对于一个整天望天的小孩来说，它不简单。于是每次被老师叫到黑板上写计算题的时候，默默总是把头压得很低，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老师同学看不见她的窘迫。那时候上课天天祈祷这节数学课快点结束或者老师永远不要叫到自己。
但是，老师似乎不愿意把她慈爱祥和的爱有遗漏的角落，于是时不时的把默默叫到叫台上做题，其实她也没有故意刁难，是平时教给学生的题目。
默默在讲台上对着那道数学题站了足足有十分钟，其他被叫上来的同学早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老师批改，他们一下去就赶忙问周围数学好的同学，自己做的对不对。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就会立刻自信的对上袁老师的目光，端正的坐在位置上；如果是否定的答案就立刻把头低下，拿起手里的笔一边懊恼自己怎么把题做错了一边装模作样的看课本上的习题。
默默是没有办法求助的，她很想对老师说她不会，但是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下面的同学已经有小声议论的了，她们笑话她笨，说她什么都不会。
就在她想放下粉笔告诉袁老师自己不会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平时爱笑的老师对她说，我上课讲的东西你都吃到肚子里了吗，上去六个同学其他人都做对了，只有你一个步骤都写不出来，猪都比你聪明。下去吧。
默默忍着委屈攥着粉笔头，走到座位上，刚要坐，老师就说，这节课你站着听。她就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原本还想隐藏的眼泪止不住的从脸上滑过，她故意把摆放值日工具的水桶弄倒，里面的水淌了一地。转过身用拖把把地面收拾干净，低着头飞快的用袖口把眼泪擦干。
那天的事情让她更加惧怕上数学课，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时常上课的时候看着坐在教室前排的学生发呆，因为怎么也弄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么聪明，老师上课讲的东西他们一听就懂，而那些是当时的默默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
又是数学课，袁老师有事找了隔壁班的老师帮忙代课，下午就回来。他是出了名的坏老师，学生不会做题的时候就用两尺多长的木质小棍敲学生的头。那天交上的作业，默默一题都没对，她被老师叫到讲台前，看自己的作业。她怵着身子有些害怕的站在讲台一米之外，那个老师一把把她拽到跟前，问她是不是故意的。当时的默默很想和这个老师解释，她是这个班数学最差的学生，一题不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全对了才值得怀疑，但是当时的默默连头都不敢抬。
老师看她不回答，拿起讲桌上小棍就朝她头上敲。就像突然被袭击一样，默默觉得头顶像是要裂开的栗子壳，随时都有可能爆裂。
那个老师打累了，把作业本扔在地上还不忘嘀咕一句，真的像袁蕾说的一样笨。第一排的同学有的没忍住，当着默默的面笑出声来。然后整个班像传染一样都笑起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默默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轻手轻脚的跑到教职工停车区，看到那辆红色的小梁自行车，便跑过去蹲下拿出下午从操场捡到的圆规，用针尖把袁老师的车胎扎破了。转头又看见今天代课老师的车子她做了同样的事。
放学路上，她在学校门口买了一根雪糕哼着歌走回了家。她知道她很快乐，一种混杂着报复的快乐。
一年级结束的时候，她开始好好听课，也许是因为她有所觉悟，不需要让老师喜欢但至少不能让他们讨厌。期末考试的时候她的成绩已经前进了十个名次，为此陆为康做了一个爸爸鼓励女儿的事。特地给她买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但默默一个字也没看过。
也许孩子就是这么容易忘记，上学期还一起嘲笑她的同学，这个学期就已经主动邀请她参加她们的学习小组。虽然默默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形式，可是她不想继续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包围，于是她微笑着和她们手拉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周六的时候约好去某一个同学家做作业，玩过家家。当时《还珠格格》已经红遍大江南北，很多小学都流传出一些关于电视剧主角的儿歌，那时候她们四五个小孩就在路上一边唱着“小燕子飞，五阿哥追，尔康少爷爱紫薇。 痴情皇帝等香妃， 柳青金锁成一对。 箫剑晴儿双双飞， 尔泰赛亚大漠归。痴情的男儿你在等谁？ 容嬷嬷今生把你陪。”一边跑在路上你追我赶，看上去十分快乐。
那时候默默还是不愿在家里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即便是她很想看《还珠格格》但她从来都八点准时洗漱然后爬到床上，等所有人都睡着了才从床上爬起来，关着灯，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小，看那一丁点的结尾。有次她刚爬起来看了一会，就看到陆少廷下楼倒水，她就那样坐在沙发一言不发。
陆少廷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缓缓地迈着步子幽幽的从默默身边坐下，然后说了一句，是挺好看。之后的日子默默总是和陆少廷像约好一样准点出卧室的门，在客厅打开电视，一起从午夜坐到凌晨三点。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陆少廷常常拿些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录影带晚上播。
那段日子他俩好好普及了一下香港电影，从林正英的《茅山道士》到黄百祥《开心鬼撞鬼》他们俩靠着沙发，一个电影一个电影的慢慢看完，真好笑的时候，默默就抱着沙发抱枕把头埋在里面，让自己不笑出声来。那段日子她开始觉得陆少廷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会拿饮料的时候帮她带一瓶，看到她害怕的地方他会握着她的手，他还借一些女生才会喜欢的电影自己看的兴味索然却坚持陪默默看完。
默默很想对自己说，这样很快乐，这样才有朋友。可是她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和她一个组的一个女生叫徐絮，柳絮的絮。她短发，爱笑，学习是整个小组里最好的。
白天的时候默默经常趴在桌子上睡觉，已经有了一伙同甘共苦的朋友，因此她从没有被老师抓到过，每次老师过来的时候她的同桌徐絮总会用胳膊肘提醒她。二年级下学期，她的成绩一如既往的排在后面她也毫不着急，默默觉得日子这么过下去她会学会感激。只是所有事情都是物极必反，盈满必亏这是常识。
那天天空特别蓝，她正在和徐絮翻红绳。那是一种当时在小学极为普遍的游戏，从最简单的开始用食指中指撑好，另一个人挑走，变换成另外的图形。最复杂的时候可以把一根红绳编出特别好看的花样。当时默默正在苦思冥想新的挑法。教室外面有人找徐絮。
她站在教室外面，脸色蜡黄穿着旧布衣服。默默见过她，是徐絮的妈妈，她低声和老师说着什么，然后就把徐絮接走了。默默当时站在教室里透过窗户看着徐絮一步一步的离开，徐母低头对她说了句话，她飞快的跑回教室，掏出裤兜里的一个铁制小牌放在默默手里，又迅速的离开了。
几天以后，学校组织大家捐款。是为了徐絮。
徐絮家的邻居是个摆摊卖东西的商贩，不知道徐絮的爸爸怎么得罪了他。几天之前，他拿着一把菜刀冲进徐絮家把徐絮的爸爸和奶奶杀死了。徐絮的妈妈当时正在娘家徐絮也在上学，免去了一场血光之灾，可是这个家庭碎了。
很多人都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那个邻居心狠手辣是个杀人狂魔，同时劝诫自己的孩子谨言慎行，当时的默默在听着这些话总是从心里蔓延出一种苦涩。那个一直爱笑的徐絮再也不见了。她再一次消失了。
默默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放进了捐款箱，她知道这几十块钱帮不了那个家庭什么，可是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那个把她当做朋友的女孩做一些事。
出事后的几天徐絮搬了家，她的母亲因为觉得那个房子不吉利已经卖了，徐絮的邻居杀完人以后已经逃走了，警察在立案侦查。默默很想知道即便抓到了那个人又有什么用。谁来救救徐絮的家。
她曾去过徐絮的家找她，可是整条街都冷冷清清，完全失掉了原本的热闹。她趴在门缝上看着地面上已经变成暗红的血迹，那么多那么厚重。她似乎看到了徐絮的眼睛，里面透着浓浓的悲伤，一种超脱了沉重的伤痛让她蹲在徐絮家的门口，动不了。
她想：就在这里，徐絮陪她在巷子拐角的杂货店里买了一个粉色的水杯，就在这里，她们一起自制了一个《还珠格格》里那样的头饰，轮流着带，还把家里的暖壶盖摘下来塞在袜子里当做花盆底，走不几步就会崴着脚。她们就在这里放肆的大笑，就在这里给徐絮的奶奶梳头，就在这里一起哼着歌跳着舞。
很久一阵子，大家已经忘记了那个转走的徐絮，小孩子果然善忘。一开始她们还会邀请默默一起出去踢毽子，但是几次之后默默再也不愿意出去。默默是左撇子，就算踢毽子也会习惯用左脚，她踢不多也就四五个毽子就会掉下来。徐絮在的时候总是鼓励她，让她不要害羞。现在已经没有人大声的为她加油，她们都卖力的为自己数数，各自做各自的事。默默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时间久了那些小孩觉得她没趣也就渐渐疏远了。
安静的时候默默就趴在桌子上想徐絮，一边看着手里的小铁牌一边叹气。
二年级的时候的期末考试，默默的数学成绩还是一塌糊涂。寒假的时候秦方萝便让儿子陆少廷给默默辅导。她当时刚三十出头，烫着很时兴的长发，浑身散发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因为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她比较注意陆少廷和默默的学习，但她并不强制两人，所以默默的童年并没有因为家庭的原因，在学习上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她已经忘了当时具体的情形，只是听秦方萝后来提起，说她不过是不愿意做题，陆少廷趴在她书桌的一角看漫画，做完一题不对，他就拍一下她的头，下一次常常会是正确答案。
坐在一旁的陆少廷很想知道他的这个妹妹到底什么想法，题目只要做一遍对了就好，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样小儿科的事情上，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多好。
他立直身子说：如果你想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你首先要做的是让大人放心。不管你是出于怎样的心情不喜欢学习但是不要拿自己的自由开玩笑。
稍微停顿一下，他看着这个脾气又拗又倔的妹妹，叹了一口气。你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必须让很多人相信你可以得到。这就是我要说的。
当时默默对这句话似懂非懂，朦胧中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老师和同学的态度做些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就算被同学嘲笑被老师撕碎作业本都不算什么，不过是心态幼稚脾气暴躁的一群人的狂躁表现。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安静的想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脑袋像是受潮的爆爆糖，她清晰的听见啪啪碎裂的声音。她穿好衣服，一如往常吃过早饭去学校。虽然她和陆少廷一个小学但是陆少廷比她高两个年级，他们并不一起走。
那天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有一种似乎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所有人认可的感觉，心里像驶过一辆火车发动机的轰鸣让她活在自己的想象里，她依然在学校的后排安静的上课看书，只是她开始明白不需要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默默时常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老天不喜欢她身边有朋友，总是一个一个的把她们带走，听大人聊天的时候总是谈到算命的事，那时候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攒足够的钱去一家最准的先生那里给自己算算，她是不是电影里演的天煞孤星，永远得不到友情。所以她继续沉默不语。她想她不能继续有朋友了，因为每次有朋友总持续不到一年，她们就会离开，而她则会难过。没有人体会她的难过。
当三年级的期末成绩下来的时候，班主任李莉在班里读着这次他们的成绩。当时小学教育还没有关于禁止在学校排名的规定，所以所有的老师、家长、学生都以自己的成绩高低判定一个人的受欢迎程度，那种做法不知道在现在的小学中还存不存在。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老师，她长得很甜，夏天喜欢扎个马尾穿一身白色黑边的套装，看上去很美。默默在心底是喜欢她的即便在她当着所有人撕了她的作文本即便她笑话她不会写作文，她还是挺喜欢这个长得很甜的老师的，直到她看到一些这辈子都想遗忘的事。
她清脆的声音在三年二班的教室回响，同学们都很端正的坐在板凳上，双手叠放在课桌上，脊背挺得笔直，即使很累也按照教育部推广的有益于小学生脊柱生长为由坚持着。
那时候的他们像老师的随从，老师就是无上的权威，可是她成了打破权威的人，受到了所有人的孤立。直到陆少廷帮她解围。
夏旭磊，语文98，数学95……第一名。
王诗迪，语文93，数学88……第二名。
平静，陈淼，王振珍，吴斌直到读到最后一名也没有听到默默的名字，她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排名里忘记了她还是她的试卷被作废了。
麦默默下课你来下我办公室。李莉把成绩单收起来，继续讲课。
报告。
进来。李莉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成绩一直平平的学生，她生硬的开口，麦默默，你知道你这次期末成绩考了班里第几名吗？
不知道，你没读。
你有没有作弊，如果你现在说了我不会追究。她眼神里的不信任让默默锋芒在背，她小小的自尊被她就这样的审视下变得虚弱，她抬着头对班主任说，你可以先告诉我考了第几名。
第一名。你怎么可能可能考第一名，尤其作文我重新找了你的卷子那作文根本不像你写的，根本就是抄袭。她的腿翘的很高，就这样一字不漏的把她的质疑像脏水一样泼在默默的身上。
她站在办公室里，外面是蝉鸣和学生打闹的声音，可她只能听见她喜欢的班主任对她的质问。浑身冰凉，她咬着嘴唇说道：我没抄，所有的题目都是我自己做的。信不信由你。
班主任把旁边的任课老师叫过来，轻蔑的把试卷传给他们，当他们看看这个平时的差生怎么可能一下子几乎每科考了满分。因为小学部的办公室里几乎都是她们班的老师，他们都附和着班主任的话，把她平日不听课发呆的事情说出来，似乎只要把所有她没有好好学习的事情铺出来摞高就可以证明她是个作弊的坏孩子。
旁边的一个男老师说道：这孩子就是太笨，就算作弊也不能突然从中等考到第一名啊，要是不想被发现也应该适当的缩减一下名次，拿个五六名就可以了，怎么这么贪心。
他的话惹得整个办公室在讨论的老师一阵哄笑，默默站在那里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周围老师的身影从高大变得弱小，又从弱小变成虚幻的影子，他们张牙舞爪的对着她呐喊吼叫，她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让自己清醒一些。
陈老师您真聪明，可是我就是个认死理的学生，如果我能考这么多我为什么要把第一名拱手让人。她的话在一群道貌岸然的老师中掀起一个大浪，她就平静的把话说完，然后把每个老师手里的试卷一张一张的拿回，最后对着班主任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证明清白。
她傲然走出那间平时觉得高不可攀的办公室，从踏出的那一刻开始她知道她再也不愿意进去一步，她知道她不会再崇拜老师们自以为是的权威。他们不过也是会犯错的普通人。
不必置气。
那一刻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必公允有些事情杀伐决断不过是在位者轻轻一句：不信、不用、不置可否。那么她便做了这个上位者之旁的绊脚石，她便生生告诉那些人有些事不是自己做的就不要朝她身上安，她，不会委曲求全。有句话这么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好，她就自己踏碎别人那可笑的无耻。
她回到班里把试卷铺在讲台上，让所有的学生看到自己的成绩，然后说道只要不相信这是她做的现在可以把自己认为很难的题目写在黑板上她会一一作答。
一开始同学看到她的试卷除了惊讶就是不相信，但没有人站出来把题目写下来，直到班长王冬冬起来，把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应用题写上，底下的同学才开始逐一把自己认为很难的考题写下来，上课铃声早已经响了但站在外面的自然课老师没有上前打断。
当黑板的只剩下作答的空隙，学生们才算停下。默默拿起一只粉笔从第一题开始，一笔一划的作答。她嘴角一只挂着玩味的笑意。她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一次幼稚的证明就可以让所有人清楚她没有抄袭但是至少她知道她需要向那些老师们说明，她不是逆来顺受的学生。
当最后一题的答案写完，所有的同学都震惊的看着这个平时寡言的同学，她的解题思路清晰步骤简单有的题目的确和老师课上讲解的不同但是更加简单易懂。夏旭磊在心里给那一刻的自己狠狠上了一课，不要对人妄下评价，这句话让他日后赢的一个对自己的公司至关重要团队。
一节自然课给了默默一次转身的机会，让她明白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改变。班主任进来的时候看到满满一黑板的字，明白麦默默的证明但是她无法让自己的自尊低头，她知道只要她一句对不起把整件事化解，可是她不能，她是这群孩子至高无上的权威。她让麦默默站在教室外面罚站。因为她耽误了所有同学的一节自然课。
如果不是陆少廷突然抽风的来找她说家里有事，她一定会被老师从上午罚站到下午放学。虽然和陆少廷在一幢楼但他们五年级在四楼，她在二楼，除非刻意不然根本没机会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