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煜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在程氏出现,程之行倒好像忙了起来,浅浅虽然不知道程之行在忙什么,但看得出来,程之行对公司的事已完全不同之前的态度,就在那次去程世万办公室谈了三个钟头之后。
浅浅无聊地看着公司数年来的员工激励机制,心却还想着那位唐敏儿小姐。
程之行看着过往的账目,也还没整出个头绪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一下子猛装怎么装得进去!程之煜真是王八蛋!他在心里骂!
三十二万的律师费,没有合同,没有任何凭证,只有发票?才前两个月的事情!公司近期并没有卷入任何法律纠纷!法律顾问的费用每年结算,也不是这个数目?
程之行只能请来刘处长追问。
“程总提供的就只是律师费的发票,合同也只会在程总那里,我不知道。”
“你一个处长,这么大一笔数目你说不知道!合同影印本也该提供给你,你还跟我说不知道!”程之行第一次扯起了嗓门。
浅浅看这阵势不对,退出了办公室将门掩上。
“俞小姐,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啊?二公子什么时候关注起公司的事来了,还搞得跟真的一样。”小米斜眼看了看程之行的办公室说。
原来都不看好程之行。
“我也不清楚。”
“你们天天在一起还有不清楚的,敢情是二公子要当家了,大公子倒是好久没出现了。”有人凑过来说。
浅浅径自走了出去,没有跟他们嚼舌根的兴趣,不如享受下外面自由的空气。
天很蓝,云很高,是个好天,可这么好的天,却老是充斥着那么烦躁的不和谐,到底他们在争什么?
等浅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程之行也不在,桌上的资料乱成一堆,浅浅看着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便帮忙整理起来。
程之行这时正揪着刘星海往程世万的办公室,裘镇华等几个元老也正赶往十六楼。
“星海,你跟我不是一两年。”程世万说,“现在公司的状况你甚至比我还清楚,之煜最近不露面,是不知道怎么跟我交代将公司的钱转入他的户头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吧。”
刘星海不是靠溜须拍马升上的处长,程之煜的行径他自然清楚。
“之煜给你几成我现在也不追究,但这律师费用来做什么,你得说清楚。”
“万哥,我,我真不知道。”
“你还叫我一声万哥你就直说,公司是我半生的心血。”
刘星海脸涨的通红,显然是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那是封口费。”他犹豫之后终于开口了。
“封什么口?”
“万哥,之煜并不是故意不让你知道,他是害怕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先瞒着你。”
大家都等着刘星海坦白。
“两个月前公司收到律师函,是海关发出的针对公司进三年内出往土耳其的货物交易单价的核实,查出我们公司违反了反倾销条例,将对近三年内违法的交易补税,这是一笔大数目,而且我们每个月30%的货物都是出到那。如果控告成功,那么我们就会陷入资金周转不灵的困境,而且会持续,当时程总也是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我有劝他跟你商量,可是,他怕你认为他没用,没有能力管理公司坚决要自己处理,就轻信了赵律师的话,以为可以很快处理,因为跟赵律师熟识,所以合同都没有签,一个月后才发现赵律师根本搞不定!”
“之煜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程世万拍案而起。
“万哥,程总最近也都在忙着处理这个案子。”
所以公司不见人影,但,他要怎么处理?就算吐出之前从公司转走的资金,也补不够这个大洞!
“现在公司的货物已经被禁止销往土耳其,已经出现囤货。”
程世万只觉得一口浊气上涌,喘不过气来。
“马上找之煜回来开会讨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扛得起吗?”程世万示意之行联络之煜。
程之煜半个小时后就出现在程家,他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一时不知怎么面对程世万!
足足两个小时,在程家的会客室商量对策。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查之下,程氏所有的问题都暴露出来,让程世万和程之行触目惊心。
“真的是祸不单行啊!”程之行感慨。
浅浅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说公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浅浅虽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公司里风言风语,想真正隐瞒事情太难了。
“总有办法解决的。”
“但愿。”
即使不懂商业规则,即使不懂公司管理,程之行也知道公司确实是面临着巨大的危机,现在的关键就在于程世万的交情值不值两千万的贷款。
让浅浅意外的是,陈可立突然来访,只数月不见而已,可以已然脱胎换骨,神采飞扬,她去阳光发展是明智的选择。
“浅浅姐,其实早就想来看你了,可前段时间你知道的,润田的秀忙得不可开交,总算顺利交差,然后又谈后续的业务,我真巴不得有分身术呢!”
可立抱怨,浅浅听得出来,可立是言若有憾,心则喜之。是,刚刚出道的小姑娘,有这样大展拳脚的机会,谁不喜呢?
“你和新程的可立完全不同,我为你高兴,你一定会在这行内有所作为的。”浅浅真心祝福可立,老天会垂青努力的人。
“浅浅姐,如果你来阳光,我们并肩作战,一定更棒。”
浅浅已经失去了斗志,在她输给颜书仁之后,她完全失去斗志,只想四平八稳地过日子,她在想现在的自己看来应该是凄凉和苍老吧。
“做了这么多年,也累了,现在很好,安安稳稳。”
“不像你的作风,真的,浅浅姐,阳光绝对是你发展的地方。”
陈可立像是阳光挖角的说客了。
“浅浅姐,你别误会,我是真觉得你的能力在这里,有点……”
浅浅阻止可立讲下去。
“好,不说工作。什么时候喝你和程先生的喜酒啊!”
“可立,别开玩笑啦!”
“哦,我颜先生,经常问起你和程先生的进展,可我太忙了,都没时间来好好聊聊呢!”
浅浅只笑不答,可立问了很多安然的事,又聊了十来分钟才走。
浅浅才走进办公室就碰上程之行风风火火地从办公室冲出来,把浅浅撞了个趔趄。
“你……”
程之行却头也没回,急急出了门。
浅浅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便不去理会他,下班时间浅浅在办公室等了大半个钟头也不见程之行回来,也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安然,你一切都好吗?浅浅非常非常地想念安然。
是,安然出发旅行已近两个月,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国度,虽然有寄邮件来,但浅浅怀念安然在身旁的唧唧喳喳。她想告诉她,程氏的混乱,对颜书仁患得患失的心情,对程之行的内疚之情,太多,太多,需要倾诉。
连做梦都梦见和安然坐在当年租住小屋的阳台上,背靠着背,诉说着年轻的心事。
浅浅被门铃声惊醒,伸手开灯才发现已是清晨四点,门铃声并不是在梦中,因为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浅浅起身到门口一看,竟是程之行。
浅浅急急开门,程之行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黯淡,完全失去神采,浅浅冲了杯热水给他,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浅浅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泪,竟说不出的心疼。
“敏儿走了!”
四个字也重重震撼到了浅浅,那个美丽的少女,程之行为之舍弃自由的少女,那个唐绪也医生放弃去美国深造的机会悉心照顾的妹妹,居然还是狠心地丢下他们走了。
浅浅紧紧地握住程之行的手,这时候,喉咙口像被棉花塞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在客厅静静地坐着,直到天亮,光线进来,程之行才真正平静了下来。
“浅浅,谢谢!”程之行简单地拥抱了浅浅。
“也许对敏儿来说,也是解脱。”
“其实这是迟早的事,但还是心很痛。一下子心被淘去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浅浅安慰道,“你看你整晚都不睡,我弄点早餐给你吃,你休息一会吧。”
“浅浅,谢谢你。”程之行拉住浅浅的手,“敏儿明早出殡,我和绪也想让她走的安心,我一会就过去绪也那边准备的。你别忙了。”
“之行。”浅浅鼓励地握紧程之行的手。
失去敏儿很难过,但得到浅浅这样的安慰,上帝真的是公平的。
程之行离开之后,浅浅一直想着敏儿,那个在阳光下看起来几乎透明的美丽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感情固然重要,正如她放不下颜书仁一样,可生命不是更重要吗?浅浅庆幸自己固然曾经陷落在那样的情感深渊里,也没有想到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断绝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