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梁……我,可不可以叫你宜梁?”
梁沅的脚停止了动作,心却撞的他的胸口好痛,一种压抑的感觉堵在了心口:“可以啊……古宜梁,也是我。”
“我真希望你一直都是古宜梁。”旋思的声音很小,她知道她总会离开的,而且是那种永远的离开,也自知不该再有什么奢望,毕竟那只是奢望。
古宜梁,这个人和她一样,都只是一个不该存在却明明存在的意外。
古宜梁单手控制单车,另外一只手握住旋思放在他肚子上的手:“不用刻意分清我是梁沅还是古宜梁,对你来说,眼前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变,我还是我。”
孟旋思听着他不温不火的话,心里说不出是甜蜜还是难过。宜梁没变,还是旋思初识的古宜梁。可是眼前这个人,她不需要分清究竟叫什么名字,因为他确实就是他。
那她呢?宜梁是不是也不需要分清她是谁?不在乎她是鸾梦还是孟旋思,因为他看到的这个人还是一百年前的那个人,一点都没变,一模一样的脸蛋。
可是身体内的灵魂已经江山易主了!
有关系吗,孟旋思苦笑了一下:一个和他前世情系的心上女子如出一辙的女孩就在眼前晃晃悠悠,还需要分清她身体的灵魂魂出何处吗?
“冥界,什么样子?”旋思天真的问宜梁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她单纯的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更加难过了。她以为自己对命运免疫了。
“简单说,在那里弱肉强食,权利和地位比一切都重要。”宜梁语气沉重了一些,说起那里的事情怎么都不轻松。
“所以鸾梦才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旋思此时突然同情起鸾梦了。红颜本就薄命。
“……”宜梁没有再说话。闷着头瞪着单车。
坎坷磨难接踵而来,是擦肩而过,还是长相厮守?
孟旋思仰头望着天:如果我甘愿丢弃那些他们梦寐以求、不惜用鲜血去换得的神能……可否还我原来天地,我们相爱那一季?
又是熟悉的建筑,立在路的尽头。
“进去坐坐吧。”旋思知道,这次放走了他,下次就不容易抓住了。
“我就不进去了。”宜梁不想看见翠萍和碧儿,难免又是一场唇舌之战。他已经心烦意乱了,不想自找没趣。“快进去吧,看你这样子,披头散发的。”
“你要去哪里?”旋思知道古宜梁不会和那群吸血鬼住在一起的。
“我有去处,很好的去处,放心吧。”宜梁轻轻的谈了一下旋思的额头,无限的爱恋和宠溺。浅笑着一手揣兜,往回走,不再回头看旋思。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外一只手伸过头顶摆了几下。
孟旋思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她感觉自己抓不住了。
她知道那个身影就在这条笔直的道路的前方,却迈不出步子去追赶,因为她知道……追到的,不过是一个暂时。
宜梁大步向前,他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哪怕只是偷偷地看一眼也好。他却没有,他怕仅此一眼,就让他不惜葬送了前程去和她厮守一生。
他不能!一统八方是父亲的遗愿,作为父亲的儿子,他必须背负起家族的命运,捍卫家族的荣誉!
他胸怀大志,自当成就一番惊天伟业。不可以为了儿女私情萦怀羁绊。可他从来没有做到……
走近他和孟旋思的家,当然这个家里曾经还有上官和逸勉。此时就只有他自己了……他还能清晰的看到那时他们四个人打闹的影子,还能嗅出旋思煮出的菜的香味,就连夜里那种清脆的呼噜声都会那么清晰。
此时的古宜梁,怔怔地望向深黑的夜空,同样昏暗的眸子,戾气全消,只留下一片灼人的忧伤。
孟旋思直到看不见模糊的身影,才愣愣地走回去。推开门的手,就这么停止在半空中,没有落下,落下的是……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在手腕上的灵兰圈上。砸碎的泪滴变成许多小水痕,渗透了灵兰圈,光芒一闪。
道路尽头,巷口的转角处,两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注视旋思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脸上的表情和心情的一波一动。
“她真的不会进冥门吗?”严思看着旋思手上出现鸾梦带过的灵兰圈,对露露所说‘旋思已经放弃进冥界的念头’一说抱有疑惑。
露露看着旋思手上的灵兰圈闪了一下,嘴角就翘起,眼神凌厉欣喜:看来灵兰圈已经是旋思的了,这么说旋思一定已经决定去冥界走一趟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露露嘴上却对严思说:“孟旋思已经知道她被骗的事情,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妥协的。”
以孟旋思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甘心被控制,一定会主动控制局面的。露露暗自心想,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我倒要看看,这丫头和鸾梦有几分相似?只要她不进冥界,就没有人敢和我争了。”严思看着忧郁的旋思,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嘲笑:“鸾梦,看谁笑到最后!”
露露看着严思放松了警惕,心里松了一口气:“严思公主,我先去准备。”
“去吧。”严思简单看了一眼,示意露露可以走了。
露露低下头欠了一下身,转身离开了。
“……”严思看着露露离开的身影,心里有点犯嘀咕:无意中她分明看见露露抬起头时轻蔑的眼神、冷斜的嘴角和转身后气质非凡的背影……
露露果真是她手下的一个侍女吗?
竟是那般淡泊、宁静,置身繁华总能安之若素,集万千之宠却泰然如若。以女人的敏感嗅觉,严思能够清晰的嗅到她骨髓中散发出的华丽贵族气息。
“小思思……”
这个呼唤怎么这么耳熟?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有些不同。
孟旋思抬起头看见东方逸勉,他的眉头微皱,眼神游荡,两只手也不自然的背在身后,有些胆怯和内疚。
或许是因为隐瞒被揭穿,连称呼都少了撒娇和怜爱的柔软。
东方逸勉的身后,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上官。
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旋思心里暗道,上官一向处事冷静,有条不紊的。“坐吧。”
“夫人,身体还吃得消吗?”上官只是鬼魅的一笑,听不出的嘲讽,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掺杂,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
孟旋思自顾自的打理着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回应,这几天她心不在焉的,外在形象有些糟糕了。东方逸勉倒是不乐意了:
“上官俊野,你给我打住!谁是你的夫人,少在这里往自己脸上抹金,她是我的小思思~小思思,你说是不是?”
孟旋思拿起木梳子,撩起一缕银白色的发丝,一下是一下的梳着。扯起嘴角一抹不经意的笑,有些苦。心里感觉讽刺:这个时候,能多巴结一下是一下,关系拉拢的越近越有把握得到神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其他的,我只是我自己。”旋思看着镜子里微微笑意的脸庞,挽起头发,拿出眉笔仔细的瞄着眉……
干净的镜子里,一张清秀的少女的俊脸,美若寒山,不容易接近的孤傲。脸颊绯红,瞳孔散发引人的气质,娇唇蠢蠢欲动,银白色的长发随意要摆在挺立的小蛮腰之上,完美的一幅画。
然而就是这话,让人可远观而不可靠近。
受了太多的刺激,孟旋思选择了用这样美丽的方式将脆弱的自己封闭包裹起来,严峻是冷艳下是她无奈的自我保护,是一层可悲的外在形象,任自己都无法打破。
上官俊野和东方逸勉在后面看着,心里颤动的一层层涟漪泛滥而起,也只能看着她一下下的为自己上装,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活像是地狱里盛开的正妖艳的死亡之花——曼珠沙华(俗称彼岸花)!又像是沉睡在千年寒冰之上的美人!
喉结哽咽滚动,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作一个叹息:活泼的一个女孩,被宿命轮回祸害成了这样一个冷美人!
除了叹息,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