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奔波了两天两夜,我们好似逃难似得过了几个世纪,下了火车,我和瑛如同来到了一块新大陆上,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的气息,但没有阻挡我们大口大口的呼吸。
瑛很兴奋的将我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传到我脸上,久违的温暖,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像我小时候那样拥抱过我了。
“宝贝,我们自由了。”瑛又狠狠亲了我一口。
我的脸颊沾满了她的口水,但我没有擦掉,将瑛手边的箱子拖在自己身边,瑛下意识摸了一下衣兜,但口袋好像是空的,她的脸色大变,明媚的心情一下子好似跌倒了谷底。
“怎么了?”我不经意问。
瑛沉默了一会,终于吐出几个字:“我的手机不见了。”
刚才下车的人太多,而我们忙着顾忌各自的行李,可能被人顺手摸鱼偷走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倒是没什么可惊讶的,转过身扔下一句话:“丢了就丢了呗,再买一个不就行了,赶紧去我们的新家吧!我已经快累趴下了。”
瑛的步伐异常沉重,我知道那部手机对她意义重大,记得那年刚上市的一部LG翻盖机,市场价三千多块,我爸爸买了送给瑛当生日礼物,瑛一直带在身边,就算后来手机再怎么更换,她一直用着那部蓝色的翻盖机,今天丢了,难免她的心情复杂。
看到刚才她落寞的神情,我的心里有一丝安慰,说明瑛对我爸爸是有感情的,就算我那信基督教的爷爷奶奶怎么诅咒她,她依旧是一个善良淳朴的女人。
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像回到了另一个星球,我对新事物比较感兴趣,除了怀念蔺窈,北塘也没有我割舍不掉的东西。
我们的新家是一栋破旧的小楼房,只有三层高,我进去之后才发现上面尘土飞扬,家具上积满了厚厚的污垢,不过走进去有个小阁楼,阁楼上有一个卧室外带洗手间,虽然这地方比不得我们北塘的别墅,但是生存还是足够了。
瑛很快恢复了明媚的心情,打了一盆水开始做家务,原来她是一个如此勤快的女人,动作很敏捷,毫不逊色家里那些做卫生的阿姨们,我和瑛拖着疲惫的心情将新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才躺回床上稍作调整。
人在忙的时候,根本没时间想自己的心事,而闲下来的时候,各种怀春伤秋的心情就冒出来了,看到手机屏幕上蔺窈的照片,我的心一阵刺痛,也不知道她的身边没有我,她会不会难过。
原本想打电话给她,但看了时钟,这个时刻她可能正在上课,为了不打扰她,我立马发了条短信给她。
“窈,照顾好自己,我在青川会想你的。”打完字按了发送键。
在我的心里对她的想念丝毫不减,但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想着我,原来猜测恋人的心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觉得我的思想太早熟了,以至于大人的情感也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理论。
想了很多事情,关于过去的生活,现在的生活,以至于将来我怎么样才能让瑛和窈过上好的生活,想的越多越累,我翻来覆去终于进入了梦乡。
梦中那个自己狼狈不堪,乌黑的云彩遮蔽了整个别墅小院,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颊一点一点渗出红色的鲜血,在一片枯黄的杂草丛中,我的爸爸站在那杂草中,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多么想去拥抱他,可是我却永远走不到他的身边,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奶奶指着我骂道:罪恶的女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你的心是发黑的,就算死了到了天国,上帝也不会收留你,你只配在地狱十八层受煎熬。
爸爸的身体一点一点变成黑色的羽毛,轻飘飘的随着风飘走,瑛和我在放肆拼命的呼喊,而我们的身后有一大群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拿着刀想杀了我和瑛...
“醒醒...殷楚你是不是做恶梦了。”耳边轻柔的声音响起。
我睁开眼睛,看到瑛温和的面容,而窗外已经是一片墨黑色,可能是太累了,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我挣扎着坐起来,故作精神的说:“没事。”
瑛好像一点都不累,她用毛巾擦拭了我额头上的汗珠,而后对我说:“饭已经帮你带来了,你快下楼去吃吧!”
两个人的生活,说简单也简单,但没有像以前那么压抑,至少我们在吃饭的时候都不会提及打官司的事情。
瑛换上了一套浅色的棉麻服,原本清瘦的她被衣服完全裹在了里面,我有点不太适应她现在太随意的装扮,不经意多看了几眼,她发现我的诧异,很快走过来弄乱我的头发,兴奋的说:“今天下午我帮你去把新学校搞定了,明天你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我惊讶的看着她,结巴说:“你...干嘛这么快?”
瑛很直接的说:“我儿子是有前途的孩子,不能因为出走的事情就把学业耽搁了,再说你现在是高中生了,学习压力大,如果落下功课太多的话,我怕你跟不上别人。”
听了瑛的话,我倒觉得她挺理解我的,在一个新环境里没有认识的人,整日呆在这个小空间里,我真的会分分钟疯掉,我嘴上不说,心里偷着乐。
“妈啊,你不怕我爷爷奶奶找到青川来?”
瑛的眉头一皱,将腿边的凳子故意踢远,愤愤说:“他们巴不得我们走呢!让他们信他们的天主教去...”
我“咯咯”笑了出来,发现瑛有时候和蔺窈一样,有点固执的可怕,不过很可爱,有种你想要保护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想提醒你,在我小的时候,奶奶一直奉劝你信奉基督教,说有上帝会保佑我们大家的,谁让你当初不听她大老人家的劝,硬是说那个带领逃难的莫西是一群乞丐,信奉乞丐干嘛,你这句话的时候就和她老人家结梁子结大了。”我不咸不淡的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
瑛叹了一口气说:“说什么信奉天主教的事情,不过是那些暴发户看不起我罢了,因为我出身卑贱,才会一直对我走的路指三道四的,我就不相信整日在那教堂里唱个念经的歌儿真的还就见到上帝了,纯属于扯淡。”
我“扑哧”笑了出来,瑛立马又变脸说:“就算我不信任耶稣,但我知道什么事情是对与错,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冤枉一个好人。”
她肯定想到了上次被人当杀人凶手告上法庭的事情,我不再做声了,说完饭转身回房间,她从背后叫住我:“儿子你一定要给老娘争口气,不准学坏。”
我晃了晃手让她放一万个心,心里却自嘲似得想,罪恶的女人生的儿子必然是罪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