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月的娘家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小城。因为远亲做媒,二十岁的秋月嫁给了二十四岁的凌强。从认识到结婚,她跟凌强只谈了六个月。季秋月确实很美,但是在她所处的地方,美丽并不是骄傲的重要资本,反倒是贫困和文化程度低让她自卑。
因为路途遥远加之交通不便,回娘家是一件苦差事。丈夫凌强只去过两次,第一次去了再不想去,第二次去了再没有回来。
三年前,秋月娘家所在的县城发生了大地震,灾情严重。秋月的父母和宝贝弟弟在地震中不幸全部遇难。但这还不是那场灾难带给她全部不幸。
灾难发生以后,凌强第一时间赶赴灾区。起初家人都以为他坏事干多了想做一回好人,打算为秋月的家乡抗灾大业略尽绵力。但后来,金溪镇却流传出截然相反的一套说辞——凌强那是想钱想疯了,约集几个二流子去灾区,企图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发一笔不义之财。凌家人一口咬定凌强是去救灾的,村里人听着也只是呵呵而已。
无论如何,凌强一去不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天意安排。三年以后,凌强连同那场大灾一起被古桥村人淡忘。但是,对于凌孝坤一家,尤其是秋月,失去凌强却是永远的伤,即便伤痛没了,伤痕却不可能痊愈。
没了丈夫,秋月在凌家的地位有些尴尬。但是娘家也不在了,凌家成为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很幸运,公婆待她若亲生女儿,家还是家,所以没有凌强的三年多时间秋月也就这样过来了,不能说不幸福。
非要说有什么缺憾,这个家不能给她,那也只能归结到一点——作为一个女人,她需要一个丈夫,因为有些寂寞是丈夫才懂抚慰的。这方面,秋月向来比较内敛传统。凌强在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他给了她快乐;但是凌强不在以后,她却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不快乐。她在长期红颜空枕中领悟到什么是生理需要。
村里有个叫廖玉凤的女人,老公在的时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黄脸村妇。老公死了以后,廖玉凤被改名为廖寡妇,却活成了连董二狗都惦记的潘金莲。凭秋月的姿色,只要她有心改嫁,凌孝坤家的门槛都能被踢破。偏偏她从来没有动过改嫁的心思,即便对女人寂寞时的需要已经有了深刻领悟。
卧房门嘎嘎作响。熟睡中的秋月闻声惊起,厉声问:“是谁?”
没人回答。房门敞开,进来一个人,但是模样看不真切。
过了一阵,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我怕董二狗,我要跟你睡!”
不等秋月开口,那人已经爬上床,钻进被窝,从脚底下缓缓往上钻。当他露出头来的时候,秋月惊慌失措——居然是凌飞,还带着邪邪的笑。她想推开他,但是越挣扎,两人贴得越紧。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反抗,任凭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今天秋月怎么没起来做早饭?”赵红玉自言自语。
平日里头一个起床的就是秋月,今天却冷锅冷灶,赵红玉感觉不对劲。想到昨天她被董二狗吓了,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赵红玉赶紧去她房间看看。
赵红玉轻轻推门进去,看到秋月还睡着。她两腮绯红,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很痛苦。
“秋月,秋月!”赵红玉不放心,唤了两声。
秋月缓缓睁开眼,有些诧异的望着赵红玉。
“妈,怎么啦?”
“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没有,我只是做了个梦……”
“做了什么梦?一定是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秋月只能尴尬笑笑,扯谎说不记得了。让赵红玉知道她梦到和凌飞那个了,一定当场被吓晕过去。
一个浮夸的春梦让秋月生理释放了,却背负上了心理的包袱。
“你还是早点起来,帮忙看着小飞。今天姑妈家请春酒,我和你爸都得去。小飞昨晚都还在尿血,行动也不方便,离不了人,你就留在家里照顾他。”赵红玉吩咐秋月,末了咬牙切齿的咒骂,“挨枪子儿的董二狗!”
怎么无端做这种梦呀?真是羞死人了!现在听到凌飞的名字,秋月都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凌飞感觉到嫂子今天有些异样。在她端来洗脸水的时候,凌飞盯着她的眼睛问了句:“嫂子,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见到我?”
秋月目光在闪躲,害怕被他看穿。
“不用不好意思啦!痛扁我的是董二狗又不是你。你觉得事情因你而起,有负罪感是吧?别傻啦,不过是被打一顿,过两天屁事没有!”
秋月没有吭声,把拧好的毛巾递给凌飞。
“你以后不叫我嫂子,叫我姐,怎么样?”她觉得梦到跟小叔子乱来很不要脸,所以好想改变一个称呼。
凌孝坤在屋外干咳了几声。
凌飞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那我试试看……”
秋月满心期待,不料这臭小子憋了半天竟噗嗤笑场。
“对不起,叫了几年的嫂子,改不过来了!”
秋月夺过凌飞手上的毛巾,端起脸盆,一脸不悦的离开房间。
“这也生气?叫姐比叫嫂子好听吗?”凌飞一脸无辜。
凌孝坤骑着半废的摩托车,载着赵红玉,正在去往四妹家的半道上。上一个长坡的时候,摩托车死了火,两口子只好推车上坡。
凌孝坤问:“你发现没有,老大老三今年叫都不叫我们一声就先走了?”
“那怎样?”
“他们可能已经知道妈在我们家团年,不高兴了。”
赵红玉在后面推车已经累得够呛,根本就不想理会丈夫疑神疑鬼。
“今天我听到秋月让小飞改口叫她姐。”
“那又怎样呢?”
“怎样?”凌孝坤提高嗓门说,“说明她有打算了!”
“什么打算?话说明白点儿!”
“你咋就看不透呢?嫂子变姐,就是不想承认是强子的人,想改嫁呗!”
赵红玉把破车掀翻在地,怏怏的说:“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咋跟针尖儿一样细呢?一会儿疑心老大老三,一会儿又疑心媳妇儿,我说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