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你怎么在这里?都找了很好长时间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就在扶柳努力的平复她的内心的时候,扶苏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了过来,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声逐渐的逼近。
“恩,我出来透透气。五姨娘,怎么样了?”扶柳睁开眼睛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扶苏,点了点头淡淡的笑着说道,似乎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扶苏就是感觉今日的扶柳与平日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一点不一样,她有说不出来,很是矛盾。
可是,当扶柳问到五姨娘的时候,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虽然很快就消失,但还是被扶苏给扑捉到了。
这倒是没有假的,这样才算是让扶苏放下心来。倒不是说,扶苏不相信她,而是往往最信任的人背叛才是最致命的,如今五姨娘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事情了。所以,万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唉,还能怎么样。刚睡下去了。”扶苏听见扶柳问起五姨娘的情况的时候,也不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盒子拍了拍,说道“走吧,这是五姨娘刚才交给我,让我们一起保管的东西。”
“这是……”扶柳一看到那个盒子,立刻就明白其中装的是什么,不可置信的指着那盒子,若有所指的说道。
“恩,就是你想的。我们快回去吧。”扶苏点了点头,说道。扶柳也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有说话,只是上前跟上了扶苏的脚步,向着她们两个的屋子走去,有很多事情,扶柳想对扶苏说呢。
扶苏和扶柳两个人回到屋里,将门关严,才将扶苏怀里抱着那个盒子打开,简单的看了一眼都有些什么东西,大致的记了一份清单,以便日后的好对账,随后两人又找了一个地方,将这个盒子妥善的藏了起来。
“扶柳,你的脸色不算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藏完那个盒子之后,扶苏明显的就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坐在床上,扶苏看了坐在她旁边的扶柳脸色苍白,于是便问道。
“扶苏,我跟你说……”扶柳说着就附上了扶苏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将刚才她所听到的那些话向扶苏完完全全的叙述了一遍,而扶苏也由刚开始的震惊,愤怒,到最后的平静。
“唉,今后我们还是小心一些,最好五姨娘所有吃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等五姨娘醒了还是将此事告诉她吧,让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处处小心。”扶苏最后很无奈的说道,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而清晨因疲倦而昏过去的五姨娘,此时也幽幽的转醒,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屋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艰难的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的双臂努力的支着床。
然后,用那一双不太便利的双腿,控制着双脚,用尽全力的将它们塞进鞋里。随后,又伸出右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着,拿出了那几只染了血的手帕,一步一步的走向屋中间放置的炭炉,将那如梅花般绽放,鲜血染红的手帕毫不留情的扔进了炭炉之中,瞬间变成了灰烬。而五姨娘看着这一幕,却微笑了。
“咳咳……”一声轻咳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顿时让五姨娘僵在了原地。因为这个声音她是那么的熟悉,未长征!
即便,她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更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可是他的声音仍旧让她铭记于心。那么一瞬间,眼中迸发出那浓浓的恨意,是那么的真实,而灼热,就像是地狱之火,要融化了他一样。
可是,也就是那么一瞬,就在下一瞬,五姨娘转身的时候,脸上眼睛里所表现出来的神色,却与刚才的截然相反。五姨娘缓缓的转过身来,很是艰难的仰起头,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眼睛里更是无尽的思念与感动。
“老,老爷……”那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的朱唇,颤抖着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反反复复好几次,才如喃喃自语般念出了这样的一个词,言语之中那包含的是无尽的痛楚与想念。
但是,很明显,未老爷的眼里在五姨娘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所展现出来的是震惊与惊恐,甚至在不经意之间向后退了一步,试图离这个没有人形,瘦骨嶙峋如同鬼魅的女人远一些。是的,他怎么也没有想象到,原来的一个那么健康丰满美丽的女人,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虽然,他早就已经听说了她生病了,生得很严重的病,可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有时间过来看看,只是最近因着选秀名单那件事情弄得有些忙,所以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没有想到,再见面竟然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或许是他因着惊吓的缘故,也或许是五姨娘那善于隐藏的缘故,总之未长征没有发现,五姨娘在看到他那种动作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的眼神。
“老爷,您今日来是,是来看……”五姨娘依旧用那种期待而又渴望的神情,望着那已经退到内室门外的未长征,似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并且那双腿还很艰难的一步步向着未长征所处的那地方走去。
未长征却随着五姨娘那不断向他迈进的步伐,一步步向后退着,并且还没有等五姨娘将那句饱含期待的猜测说完,他就将她的话打断,很无情的说道“今儿,爷来就是告诉你,沫姐儿也在选秀的名单之上。”
未长征说完便头也不回,很是狼狈的疾步走了出去,甚至都不肯看五姨娘一眼。当然,他也没有看到五姨娘在听完他的这句话之后,眼神之中那浓浓而又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恨意。是的,就是恨意。
她从来都不奢求,她的女儿未语沫会有什么大富大贵,只要她这一生平平安安的过着平凡的生活就好。所以,她一度很庆幸未语沫是庶女,因为是庶女就不用被未长征拿来利用,去获取他所想得到的地位,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宁愿看着未语沫受尽欺负,而没有亲自出手帮忙的原因。
因为她太知道那种在豪门贵胄的生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幸福而言,除了利用与被利用,勾心斗角,杀人无形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每日安稳清净的生活那都是奢望,你只有不断地踩着别人的尸体和鲜血走到最高处,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安稳,可是,就是这样的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之中,还处处带着杀机。
未长征,你不是人!五姨娘看着未长征离开的方向,心里在怒骂着,恨意在不断的凝聚着,似乎要从身体之中迸发而出,原本就很脆弱的身体,此刻更是紧紧地绷着,那枯瘦的双手握着拳在颤抖着。
你说,就这样她保护了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到头来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让她怎么能够不恨?她的沫儿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他所给的一点温暖,哪怕是意思的关心都没有过,他凭什么一当有利益的时候,就推了她的沫儿上前?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的心是被狼吃了还是怎么着,怎么会如此的狠?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未长征将她的沫儿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自私的换取利益。她要去阻止,去阻止!
只是,她现在真的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走到桌子前,上前毫不犹豫的将桌子上那套茶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后,便是因为体力不支,身体虚软的倒在了桌子上,那套茶具也在她倒向桌子的那一瞬间,撞向了地面,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便都碎裂开来。
这一声脆响,在这样的一个偏僻而有寂静的小院之中,算不上多大,但是却能让整个院子中的人听得一清二,当然,立刻就引起了扶苏和扶柳两个人的注意,当下也顾不得说话了,就连忙的向着五姨娘所住的屋子里跑去。
而院落里的其余的人,则看着扶苏和扶柳两个人慌张的样子,顿时议论开了,又结合了刚才未老爷从五姨娘屋子里走出去的场景,自然要多少种猜测就有多少种猜测。只是,大部分人则是一种看笑话,或者说是嘲讽的态度,望着那间屋子说着自己的想法。
“五姨娘……”扶苏和扶柳两个人跑进屋子,就看到五姨娘屋里的趴在桌子上的场景,两个人手脚无措的站在桌子前,担忧的说道。
“恩,扶苏去请二小姐过来一同吃午饭,然后再去厨房拿些食材过来,你亲自做几道菜。要是厨房不给,你就直接去老太太那里说个明白。”五姨娘强就着扶柳的身子才挺直腰板,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眼睛之中闪烁着以往没有的光亮,将那恹恹的病态给掩藏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很显然,扶苏和扶柳两个人对于五姨娘这突然的转变,有些适应不过来,在五姨娘说完半晌,扶苏才反应过来,眼底那是欢心,雀跃,以及那不可抑制的激动。扶苏连忙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然而扶柳却没有扶苏那么乐观了,望着五姨娘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悲伤,好像五姨娘随时都有肯能在她的怀里死去一般。事实上,扶柳心里也确实这样想着,人们不都说,有回光返照这一说么,她的心里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扶柳,帮我把那一件还没有穿过的淡绿色长裙拿来,然后再给我梳妆。”五姨娘看着扶柳那一个样子,忍不住的笑了,抬起手来轻轻的抚了抚努力稳住她的扶柳的手腕,淡笑着说道。
但对于扶柳心中所想的并不出言解释。
而这边未语沫自从选秀的名单报上去之后,未老太太就托人从皇宫中请来了很有经验的教养容嬷嬷来给她们几个人上课。天知道,当未语沫刚听到这个容嬷嬷的名字的时候有多么的震惊啊,心里不断的哀嚎着:我才不要像小燕子那帮人一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未语沫在看到容嬷嬷的时候,总是感觉她们之间有些许的相似啊,这就导致了,一向比较懒散的未语沫,这一次出奇的听话,让所有的人都有一些的不可置信,当然其中的缘由,也只有未语沫自己心里才明白啊。
这不,未语沫刚回到未名阁坐下喝了一口水,绿翘就进来说,五姨娘身边的扶苏来了,这倒是让未语沫心中有些的不安,五姨娘的情况她一直都知道,可是五姨娘根本就不让人告诉她,而五姨娘来找她的次数更是一只手指都能数过来。可是如今扶苏这么突然的出现,难不成是,五姨娘不行了?
未语沫想到这个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的时候,心中猛然一惊,就连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禁有些的颤抖,将杯中的茶水溅出来些许,落在罗裙上,出现点点的痕迹。
而当未语沫听到扶苏的来意的时候,这心才算稍微的放下,但心里也是泛起了嘀咕,这个时候五姨娘找她过去吃饭是如此的不正常,难道是,回光返照?
于是,就这样未语沫怀着这样纠结而又忐忑的心情,跟着扶苏去往五姨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