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未语沫便顶着这招眼儿的烟熏妆,穿着大红大绿大紫这样大俗的搭配,迈着小猫步的去了学堂,开始了装病休假两日后的再次学习,虽然学堂里的宗族各家小姐都已经习惯了未语沫这样每次出场都很雷人的模样,但今日看到,还是忍不住的哄堂大笑一场。
不过,幸好今天上的是锦绣楼著名绣娘九月的女红课,而不是那个腹黑毒舌的迟暮的音律课,也避免了一场唇枪舌剑。可是即便绣娘九月没有说什么,但那不断抽搐的眼角还是出卖了她心中所想。估计未语沫成为她的学生,会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败笔。
提起这绣娘九月,就不得不好好的介绍一下了。要说这九月曾经也是轰动楚越国一时的人物呢。
据说,九月曾经是一个大家族的嫡亲女子,当然那个时候九月还不叫九月呢,至于叫什么,因为年代久远,当时认识她的很多人也都走的走,死的死也都没有人记得了。
在九月出生的那天听说天降红雨,路过的一个疯癫道士扬声说到,此女不详,乃是克父克母之命。可是当时她的家里并不相信这些,待她仍然很好。然而,在九月五岁那年她的母亲因病去世,八岁那年父亲又无故去世。
这倒是印证了那疯癫道士的一番话,于是家族里开始声讨的声音接连不断,她的奶奶也因着压力被迫无奈的将她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但是念着九月是她嫡亲的孙女,仍旧很是不舍。
于是吩咐管家九月的一切吃穿用度按着往常照发不误,谁知奈何层层剥削,最后到九月手上的银子已是所剩无几。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九月救下了一个重伤的老妇,结果老妇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将江湖上消失很久的针法教于九月,九月至此便习得了针法。
九月初学针法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可是随着针法不断地练习,竟然发现其中竟然隐藏着秘密,原来这针法并非只是刺绣那么简单,而是一种灵巧的武功。
九月练成绣功之后,变诈死骗过所有的人,成功的从哪个大家族解脱出来,并为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九月,因为她是在九月那个月才获得自由的。如此,九月就这样开始行走江湖了。
在江湖之中结识了很多的人,当然还有一番感天动地而又曲折的情路。据说,和九月有过牵扯的人有很多,大多数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当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据说最后不知道因着什么原因,她最爱的男人死在了她的针下,从此她便退出了江湖,安心的窝在锦绣楼之中做一个小小的绣娘,偶尔也会给氏族女子辅导女红。
据说,九月会从她的学生之中选出最合心意的,将她那一身的功夫教于给她,但至今仍然没有听见有谁得到过九月的传授,或许这只是众人的一种猜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九月一个背景,但具体如何除了九月本人之外,估计再也没有人清楚了。
未语沫就在绣娘九月抽搐的眼角注视之下,缓缓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用她自认为很优雅的动作坐了下来,最后看了一眼周围一直盯着她不放,像是在看笑话,又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动物,更像是看马戏团里的小丑的众人,很是不屑的对她们展露出来一个“迷人”的笑容。
未语沫这一个笑容的效果很明显,在未语沫笑了之后,所有的人都不禁感觉身上一寒,噤声的转过身子,连忙低下头绣着手里九月给她们布置的绣品。
哼,一帮肤浅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大俗即大雅”的道理。一天天自认为优雅无比,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皮囊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她,至少她们永远都做不到随心所欲的生活。未语沫看到这里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看着绣筐里那些东西发呆。
“今儿我们主要练习的是,绣屏风。绣屏风的针法与以往我们学习的不一样,这是我绣的样板,你先拿着研究一下吧,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可以再问我。”九月看着未语沫盯着那绣筐发呆,于是便走了过来,站在未语沫的身边,往她的绣筐里放了一块帕子大小的绣样,轻声的说道。
“哦,多谢。”未语沫抬头看了看九月,又看了看绣筐里的那个绣样,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仍然没有要动手研究的意思,反而是在这里混日子一般。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突然,九月在未语沫的旁边坐了下来,然后轻声的说道,望着未语沫的眼睛中满是审视的神色。
“你觉得,我应该记得什么?”未语沫听见九月的话后才发现,身边的九月并没有离开,反而坐在了自己的旁边,问出这样令她莫名其妙的话。未语沫迎上那双审视的眸子,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九月,一边平淡无波的随口反问道。
“你应该记得很多。或许,你才是那个最幸福的人吧,忘记了自己所背负的所有。”九月望了未语沫半晌,除了在她眼中看到了不解,再就是好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情绪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忽然就让她产生,她并不是她的感觉。
“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了吧。”未语沫摆弄着手指,一副事不关己的说道。劝人的活儿,她未语沫从来都不在行,让她劝人,估计不把人劝自杀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她能够对九月说出这一番话,实际上是因为她实在是懒得在应付九月了。
“唉,或许你说得对。我也该放下了。”九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不过,未语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她原本就以为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是一个背景简单的主儿,从小到大被人欺负,幸得有未宗仁的明面上的保护和五姨娘暗中保护,才得以活到这么大。最后,无心之下发现了苏荷和未宗伟的奸情,苏荷怕泄露出去,变下了杀手。
可是,从这一段时间看来,好像所有的事情并非如此,而且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原先是与未宗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这回又是楚越国,甚至是江湖上有名的绣娘九月扯上了关系。
更让未语沫不禁怀疑,貌似原来的那个未语沫的死,并非那么简单而已。或许,在她的身上隐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也说不定。
可是,这些都不是未语沫关注的问题,现在这个身体是她的啊,以前的她已经死了,死了就死了,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这些人一直抓着她不放,还每一次都说那样令人听不懂,又引起你好奇心的话!
这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你说你死了就死了吧,总该把你那记忆留给她这个接收你二手身体的人一些吧。可是,屁记忆都没有,除了留给她一个潜意识中是苏荷害死她的这个记忆。
你说这有屁用啊!
拉屎不拉干净了,好等着她给擦屁股!
未语沫想到这里,气愤的将手中握着的那个大紫色的沾满胭脂粉的手帕,摔进了眼前的绣筐之中。
原本静悄悄的学堂上,因着未语沫这样的动作而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但也足够让学堂中的人注意到了,有好事者转过头看向未语沫。
这些眼光原本未语沫也并不在意,可是突然未语沫发现这些眼光之中夹杂着一个带有恨意和怨毒的眼神,立刻吸引了未语沫的注意力。未语沫佯装扫视众人,实际上却在找出那个人是谁,终于,那个人在一个角落被未语沫发现了,不是别人,正是家里那个一向看她不顺眼,她也不怎么喜欢的未语欣。
知道了是谁之后,未语沫便收回了目光,像没有发现她一样,继续低头沉思着。只不过,这一回未语沫沉思的这件事情,与未语欣有关。
这个小丫头不是一直以来都不搭理她么,怎么会一瞬间就变成了这么嫉恨她了?难道说,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还是孟氏和未语嫣两个人的利用?
未语沫刚想到这里,便下课了。未语沫不禁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心中不断的感叹着,自己还是做一支优秀的米虫就好了,伟大哲学思想家什么的她可是做不来。
于是,未语沫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拿起自己那无形的武器——大紫色胭脂粉手帕,向着在外面等候的凉声走去。
“二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们做一个车回去?”就在凉声扶着未语沫要上车的时候,未语欣出现在旁边,一脸在未语沫看来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对未语沫说道。
“哦?还是不用了,谢谢三妹妹的好意。马车你和大姐姐坐原本就够挤的了,沫儿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图让大姐姐和三妹妹受了委屈。”未语沫说完便顺着凉声的手上了马车。
“哪有二姐姐说的那么严重。哼,要不是大姐姐非让人家来请你,你以为我愿意啊!”终于未语欣说不下去那样的假话,就恶狠狠的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未语沫说道。
未语沫听完忍不住挑了挑眉头,顺着未语欣她们那辆马车望去,只见马车上的未语嫣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呢。两人的视线对上,都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下。
“唉,我说三妹妹今儿怎么这么好心啊。听三妹妹那么说话,真是让我吃惊不已啊。你知道,你那样会让我想到一句俗语,你知道是什么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未语沫收回眼神,低下头,特别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望着站在马车下未语欣说道。
当即就把未语欣的脸都给气红了,紧攥着的双手无不泄露她的怒气,未语沫估计此时未语欣恨不得上前揍她一顿。可是,未语欣不知道的是,未语沫刚才那句话还算客气的,原本她是想说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
结果,虽然把未语欣比作了黄鼠狼,可是她自己不就成了鸡了嘛。这多难听!于是,未语沫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就换成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你给我等着!”未语欣果然听了未语沫那句不太中听的话之后,气的身子都开始颤抖了,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说了,指着未语沫就想骂,可是却发现这里是公共场所,于是最后那句骂人的话,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一句话。
“喂,三妹妹多谢你的邀请了,下次人家一定赏脸。”未语沫挥着那满是胭脂粉味儿的大紫色手帕扬声的说道。浓郁的胭脂粉味儿,随着风飘散,正好都吹进了未语欣的鼻孔里,当下边呛得她咳嗽,喷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