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2010年。
七月初,院子里法国梧桐花开了。
渐渐地天气变暗,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绛蓝色的天空像是泼墨后的肆意渲染,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晦忍的压抑着。
若里回国处理完母亲的身后事,正准备提着行李从别墅后院离开,这栋别墅是母亲生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公司破产留下一大笔债务,所谓的亲人躲的躲,逃的逃,她只有把别墅卖了还了债,她抬头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只是冷冷的一笑,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冷暖自知。
突然院子里发出汽车的声响,听说有人出高价买下这栋房子,这几天应该就搬会进来吧。
此刻穿着深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手里撑着黑色的雨伞,“金铭,我到了,谢谢啦,房子不错,门前倒是有一颗梧桐树。”男人正在打电话,他非常满意,高大的梧桐树有下一张长藤椅,旁边还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富有诗情画意。
电话里头,“路总裁,保洁员呢差不多这个时候会来打扫卫生,记得留个门哈。”
“嗯,我知道,刚下飞机,有些累,我先挂了。”他转过身来对身后的搬运工说道:“把东西都搬进去吧。”
“对了,把那盏落地灯就放在落地窗前吧。”
别墅客厅很明亮,落地窗前还放了两把摇椅,从内往外看,那棵梧桐树正好进入眼帘。
别墅还挺新的,屋内的设计他挺喜欢,路南生本想着把别墅里里外外都翻新一遍,换掉所有的家具,现在看来也懒得换了。
他撤掉领带,将西装搭在沙发上,正想上楼洗个热水澡,转身看见了茶几上留的一张纸条:
‘您好!希望您能好好对待这栋别墅,等我有钱了,还请您将这栋别墅还给我!鱼缸里的水要记得每天傍晚换一次,提醒您一下,这栋别墅打雷下雨时电路不稳定偶尔会停电,不过不用担心,也很小出现这种情况的。’
字迹倒是挺清秀的,大概是个女生。
他轻声冷笑,将纸条揉成团,抛进了垃圾桶里,走到鱼缸前,撒下一把鱼食,看见金鱼欢快的在水里游玩。
与此同时,若里提着行李箱走在小路上,回国不久,别墅也卖了能去哪呢?连老天爷都在和她作对,雨还越下越大,也只能在小商店的屋檐下躲雨,刚想打电话,居然把手机落在卧室,她重重地拍了拍头,一定是带了猪脑子回国的,也只有中途再折回去了。
她偷偷摸摸地跑回别墅,还好偷偷留了一把后院的钥匙,可是进了院子,正发愁怎么进入别墅,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探探里面的动静,突然门莫名其妙的开了,吓得她没差点摔死。
她愣了一下,快速拍掉身上的雨水,然后直径朝楼上走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那盏闪闪发亮的落地灯,也不知道别墅的新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好好的对待这别墅里的一切。
路南生正在卧室的洗漱间洗澡,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开口说道:“是保洁阿姨吧?每天我还没回家之前把家里的卫生打扫,整栋别墅只有干净整洁就好。”
若里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她不敢出声,只听见浴室里哗哗啦啦的水声,是别墅的新主人?
“怎么不说话?喂……喂……”浴室的说话声夹杂着水声。
“那个……”若里咬着牙,最后才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嗯?路南生心里纳闷,现在的保洁工人什么时候都这么腼腆了?管她呢,先洗完澡再说吧。
若里慌张四周张望,终于在床头柜发现了自己的手机,拿好手机准备开溜。
恰巧路南生裹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搭在眉间,露出白皙的上身。
若里吓得把灯给关了,目瞪口呆的蹲在床边,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什么?居然停电了?”路南生生平最怕的便是黑和鬼,“保洁阿姨,阿姨,你在哪里啊?不要吓我……”声音开始颤抖。
若里蹲在一旁偷笑,有没有搞错,一个大男生,居然怕黑,没注意居然笑出了声。
“什么声音?不会是鬼吧!”他吓得毛骨悚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下子窜到了被子里,“快走呀,快走呀,别来找我,拜托拜托!”
她嘴里还故意发出幽灵一样声音,趁机溜走了。
躲在被窝里的路南生,只听到门砰的关上了,却不敢发出声音来,许久他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居然发现客厅里灯光明亮,来回按了按墙上的开关,气的快要炸掉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拿起手机,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边恼火的问:“喂,金铭,你确定你帮我买这栋别墅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呀,一定没有呀,这别墅有什么问题吗?”金铭在电话里头奇怪的问。
“没问题,都闹鬼了!”他声音更大了,捏了捏眉心。
“怎么堂堂南风集团的路总裁居然还怕鬼不成。”金铭故意嘲笑调侃。
“谁说我怕,我是怕这房子不干净,我告诉你,要是房子不干净我怎么能安心创作呢?”他狡辩道,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总裁您还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要是大家知道你回来了,恐怕整个南风集团都会炸掉的,你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吧。”金铭挂了电话。
路南生伏在二楼的栏杆上,该来终究还是要来,躲也躲不掉,那些回忆就算是躲,还是会深深扎在心底。
路尚尹,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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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里走出了别墅,在路边的小吃摊上坐下,“老板,给我来一箱啤酒,再来一些下酒菜。”
“好嘞,美女稍等!”下雨天小摊上的生意冷清,老板显得格外热情。
周围很安静,只听到雨滴在雨棚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那是寂寞的声音。
“若里,我来了。”林锦夕急急忙忙地赶来,在她身旁坐下。
“锦夕,你怎么才到了呀,来陪我喝酒!”若里苦笑道。
“刚刚处理完几个案子,这不就赶来吗?”林锦夕又问道:“你还好吗?”
她一回国便处理母亲的身后事,能好吗?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来我们喝酒吧。”说完,便往嘴里拼命的灌酒,这是她第一次喝酒,炽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拼命的吞咽,最终呛得她把酒全吐了出来,捂住嘴巴频频咳嗽,胃里的火热一下子遍布全身。
林锦夕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若里,你别这样,你要是伤心难过,就哭出来吧。”
“锦夕呀,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她转移话题。
“我啊,挺好的,我当了刑警,现在还实习中。”林锦夕望向她,她们五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高三的时候,那时的她们还在谈天说地,对未来充满憧憬,现在一转眼,各自生活,恐怕已没有当年的热血和激情了吧。
“是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要讲究证据确凿,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若里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头发撩于耳后,涣散的眼眸突然有了神采。
“可以这么说吧。”林锦夕奇怪的点了点头,她怎么会突然问些这样的问题?她不是只对设计感兴趣么?
“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还是跟我回家吧。”林锦夕轻轻笑道,锦夕张着一张娃娃脸,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
“不了,我记得以前母亲在西郊外还有一家小店铺,我可以到那去。”她不想给林锦夕添麻烦,一口回绝了。
接着两个人开始长夜畅聊。
“五年前你怎么会突然出国的?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你要知道我是有多想你,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林锦夕开始不满的抱怨了起来。
若里一只手撑着头,醉得迷迷糊糊的,五年前,为什么会突然出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醒来就躺在巴黎医院的病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医生说她只是选择性失忆,忘记了一些可怕的事,那到底是有多可怕?
“每天请你吃饭总可以吧!”若里冁然,只是没想到世态炎凉,竟还有人那么关心自己,不管过去多久,她希望她们的友谊还是没有变,不管对方身在何方,依旧挂念着对方。
“没问题。”林锦夕暗喜,转移注意力成功,又问:“你还记得我高中经常去的小说街吗?”
“嗯,当然。”
“现在弄的可好了,简直是豪华一条街。”
“是吗————”
“有空带你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