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向同志们保证,盟军部队不会干扰到我们的计划?”
这个问题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不仅让我觉得胸口发闷,同时也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上。
没有人愿意看到,战后朝鲜半岛的边境线,从彭宇尧元帅用命换来的三七线,退回到平壤——元山一线。如果真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在这间房间的每个人,都会成为革命战争史的罪人的。
眼角的余光瞟向汤腾凯,后者此刻低着脑袋,保持着沉默不语的态度。就算要他同意,恐怕还要给人一些沉思的时间吧,但我们唯一没有的就是“沉思的时间”。
短时间里是指望不上汤腾凯主动请缨了。一个卑鄙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被我暂时踢了出去。我还是选择把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还有谁呢?金妮和陈天杰已经出发了,金岩柏要留下坐镇总司令部,格尔克要潜入尤里军事基地里为大部队提供指引和帮助……
我看了一眼伊恩。从提到核武器开始他就一脸深沉,几次都欲言又止。好像是不赞成核打击计划。
真是麻烦……大战将至,每个人都已经到了决定自身命运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怎么一个个反而被“道德”“良知”冲昏了头脑,在这里婆婆妈妈了?我真想骂人。
如果全平壤城里的几十万军民知道,此刻在羊角岛要塞地堡里,我们已经找到了把他们从近十年的苦难中解救出来的办法。然而在这个唯一能决定他们生死存亡,唯一能给他们带来胜利希望的地方,为了各种无关紧要的“道德问题”(也许是勇气问题和个人利益问题),他们有的故意推诿,有的闪烁其词,有的干脆假装对面前的文件和桌子地面都产生了兴趣的话,他们会怎么想?我实在不知道。
“听听我的计划,”我向金岩柏伸出左手,“把教鞭给我……”
正当我伸出手,要从金岩柏接过教鞭时,另一只手突然插进来,把教鞭一把拿过去。谁啊……我抬起头,看到这只手的主人之际,眼中的惊讶顿时转化成了欣慰。
“马克同志跟我说过具体执行计划的,还是让我来吧,”对上汤腾凯的目光时,我看见了他眼中的坚定与一往无前的神态,“作为该计划的执行负责人。现在我代替马克同志,为大家讲解行动方案。”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汤腾凯神采奕奕的表情。这家伙的性格变得也太快了吧?半小时前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这么快就想通了?
达夏按了几个键,地图从核弹发射井重新恢复到平壤前线地图。
“按照马克耶布卡将军的计划,呼叫的空天飞机摧毁敌方防空火力后,将集中二十架武装直升机,在北侧悬崖上展开机降,搭载突击部队直接袭击盟军总部!”汤腾凯拿着教鞭指点江山的样子,像极了电视剧上那些伟大军事统帅们下达总攻击指令的样子。他清清嗓子,继续说,“盟军会源源不绝地运输过来,尤里部队一旦稳定住了局势,盟军就会后撤,要是让盟军站稳了脚跟的话就很难办了。”
“可是我也听不明白,”有人打断道,“美军兵力至少有一个集团军,日军兵力估计应该也不会少。二十架直升机,就算是黑鹰直升机,最多也就装一百多人吧?一百人能消灭这么多盟军吗?”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汤腾凯再次拔出已经收起的教鞭,指着盟军基地的位置说,“我会摧毁这里的超时空传送接收器的。只要没了超时空传送接收器,盟军的超时空传送行动也只有停止了。”
虽然即使没有超时空传送接收器,也并不影响超时空传送的进行。但是没有这种仪器的话,副加伤亡实在太大了。可以说,如果失去了超时空传送接收器,盟军的后续部队就不能再进行传送了。
“可你们怎么找到超时空传送接收器?且不说盟军肯定会把超时空传送接收器放在难以找到的地方,就算找到了,保护工作一定非常严密,你们有把握成功吗?”姜尚海继续追问,“更别问这上百人当中,还能有多少活下来的。”
“马克耶布卡将军的计划中,我们不会在传送的一开始就立刻展开行动,”汤腾凯回答,“我们还需要让盟军给尤里部队带来巨大的伤亡。等到尤里部队调整好了防御部署,盟军也开始收缩战线,形成僵局后,任何行动都来不及了。”
“可是万一盟军一开始就收缩兵力,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该怎么办?”又有一个军官怀疑地问,“要是盟军打算集结更多人……”
“这不用你操心了,”金岩柏突然出言打断。他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汤腾凯,话音里因激动而颤抖,“朝鲜人民会感激你的。”
“谢谢。”汤腾凯点了点头。突然一只手拍了拍金岩柏的肩膀。
趁着没人注意,我向达夏眨了眨眼,她也眨了几下眼以示回应。
两分钟后,我竟然做到了从所有人面前,从一个被所有人都注意到的地方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中。当我推开房门,请达夏先出门的时候,后者还一脸茫然。
“那个……”达夏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还沉浸在大战前悲壮气氛的众人,奇怪地问,“难道说……他们就注意不到我们吗?”
金岩柏和汤腾凯的注意力早就被分散了。我只是看了一眼场上每个人的眼睛,他们竟然就产生了“分心”,把我的存在无视了……
我突然有点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知名的能力似乎越来越强大了。而且自从去年旧金山战役结束至今,这个能力的强化速度已经远超之前九年多的总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理智告诉我这会不要想这个问题,但直觉告诉我终将面对这个麻烦。
直到进入了电梯,一路缓缓上行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手里一直捏着什么浸着冷汗的东西。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脸羞红的达夏。
温度陡然升高。我猛然抬起头,一把甩开了达夏的手。
“对不起……”不知道我们哪个人的脸更红,我的还是达夏的。
“其实你不用道歉的啊……”达夏的声音比我的轻多了。我摊开手,进入会议室时我塞进她手里的U盘此刻已经塞回了我的手里。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达夏问我,“你真是在爸爸……呃,洛马诺夫总理办公桌上无意看到的,长白山地区有核弹发射井吗?”
我无可奉告。涉及“个人隐私”问题,达夏知道得越少越好。
……
再次回到地面上,迎接我的是黑漆漆的夜晚。真是有趣,每次到了生死存亡关头的决战时,竟然都是在夜晚进行的。不应该像电影里一样,面朝朝霞迎接决战吗?
大同江北岸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从帐篷和废墟里透出的灯光,点缀在整个城市的土地上。
大同江南岸则是灯火通明。尤里部队的供电几乎全部来自于人(生化反应堆用的是生物发电),通过压榨生命获得电力,加上有制空权,因此毫不吝惜地用紫色的灯光点缀在所有建筑物上,照亮了军事基地里所有的地方。
“又是夜晚……”达夏抱怨道,“还要在睡觉时间进入深山……”
“别抱怨了,”我说,“庆幸一下吧,相比这里,至少核弹发射井那边没有危险。出发吧。”
……
四个小时相当漫长。反常的大雪终于停下了,没有给我们的飞行带来麻烦。当直升机即将降落在空无一人的机场时,直升机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昏昏欲睡的状态。
“终于……要到了吗……”达夏打着瞌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说,“走吧……换个地方睡……”
可我“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情况。不对,在深山里待了多年,明明缺电,为什么地面上竟然还亮着多盏照明灯?为什么在世界帝国控制区的包围下,还有人敢公然出现在地表上?何况这人数……
“不好……”我自言自语,“非常,非常不好——该死,闪开!”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拖着墨绿色的烟雾飞进了机舱,与此同时,下方的枪声已经连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