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八爪怪从陆地上拖到半空中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这个家伙。
它应该是联军科研所培养出的那种巨型乌贼(当然,这种乌贼出现在尤里的地盘上我也不惊讶,毕竟当年培养出这种怪物的正是尤里),但巨型乌贼应该不可能攻击陆地的。好吧,这应该是一只巨型章鱼。以往我只见过海底里潜艇舱门前一闪而过的那些章鱼,今天有这么一个巨型的家伙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能感到的只有恶心。与联军部队的那些乌贼一样,这个章鱼的头部也装了复杂的电路和其他装置用于控制它的行为,但是章鱼比乌贼灵活得多,也聪明得多,视力也很好,对付它的难度很大。子弹不断地打在章鱼身上,但是都被它柔软有弹性的皮肤卸去了大部分杀伤力,根本无法形成伤害。
在被章鱼甩了一阵,又好几次经历了子弹擦过脸颊的危机之后,我知道躲避是没有用的。摸出腰间的伸缩刀,一刀砍掉了它的触手,这才从半空中落进了水里。随着我落进水里的,还有一大摊血腥气浓厚的蓝色液体。我在水里尽可能灵活地穿梭着,躲避着触手向我发起攻击,用手里的刀给它增加着伤口。但我知道,就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恐怕伤不到这只章鱼的一根毫毛。
我没有爬回岸上,因为就算章鱼的触手没有制止我,爬回岸上又能做什么?我们没有炸弹了,子弹又无法打伤它。只有手里的冷兵器最有效。
子弹!对了,子弹!我想起了一样东西,足以消灭这个庞然大物!但是……这会不会很危险?我犹豫了。
从水里露出了脑袋,却让我不幸看到了悲惨的一幕:一个战士被章鱼的触手抓住了。在岸边束手无策的战友面前,我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救他。子弹?还是长刀?这只能徒增章鱼的愤怒,救不了任何人。我呆呆地看着他,想不出任何办法。事已至此,连陈天杰都无法杀死他的话,我就更不可能了。
事实证明,我错了。虽然离了几十米远,但那个黄皮肤的小个子真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那是胜利的笑容,但上次是在哪里看到的?印象模糊。
我听见他的心声。听到的一刹那,耀眼的火花取代了他所在的那个位置,随后我和章鱼都下意识地跳进水里。我能听到章鱼的愤怒,和岸上那些战士们的震撼。鲜蓝色的血液很快就流了一水池,两条触手像一艘小船一样沉入了水中。
一个战士尚且敢以命相搏,我这个指挥官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吗?
爬回岸上。我踉踉跄跄地推开了扶我的战士,发疯一般掏开自己的背包。马克思保佑,但愿我没那么粗心。
“指挥官同志小心!”正当我专心寻找着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外力向我冲了过来,我连人带包飞了出去。随后一阵强风从挡住我视线的上方黑影上面飞过。这一摔摔得我七荤八素,但还得对把我推开的人表示感谢。
“不客气。”这会我才注意到,推倒我的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那个……是达夏?她怎么这么快了?
但我真正注意到,并让我欣喜若狂的却不是这件事。我真正注意到的,是……是子弹!子弹!虽然章鱼把我的背包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但我在地上,看见了几颗标记着骷髅头标志的子弹!万岁!天无绝人之路啊!
“太好了……”我不顾达夏奇怪的眼神,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几颗子弹。后来达夏评价说:“当时我观察你的反应,感觉你拾起的不是简单的几颗子弹,而仿佛是一颗失去了保险栓的核手雷。”其实这个比喻很贴切,只不过我拾起的东西比核手雷珍贵得多罢了。
这四颗从黑森林带出来的,最新式的病毒狙击手所用的尖头复合型病菌扩散弹!这种子弹在血液里传播得最快,无论是乌贼的柔软身体还是狂兽人的坚硬皮肤都能贯穿,何况……何况是从一个受伤的章鱼的伤口打进去!
我举起了狙击枪,然后瞄准。这都是一瞬间的事,类似的场景我已经练习过十几年,还反复遭遇了十几年,这一切简直比吃饭喝水还熟悉。扣动扳机,第一颗子弹击中了伤口。章鱼的触手再次横扫过来,我这次选择了跳进水里。过了一阵,我又一次如一条鳄鱼一般浮出水面。与我一起浮出水面的,不止有手里的狙击枪,还有第二颗子弹,章鱼再次痛苦地叫了一声,这次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哀嚎了。病毒狙击手的子弹虽然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杀死一个人,但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的。更何况章鱼的触手部位会再生……要不是急着离开,我还真想看着这个章鱼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但是这会天公开始不作美了。不只是周围的水面,连天花板也开始摇晃。这个水池的天花板离水面有一百多米高,随便掉下几块砖头都能造成巨大伤亡,更何况……更何况这砖瓦包裹着的,是滚滚的岩浆!“轰炸终于来了,”我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的确,上行的路口不幸被章鱼挡住了。只有干掉发狂的章鱼,才能让我们逃出生天。可是看这章鱼发狂的样子……短时间里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还有一个位置,如果子弹打得进去,必然是一击消灭的。可是……这是所有狙击手都不愿意打的,而且还是个很难瞄准的部位。
但是那一刻,在下落的砖块和发狂的章鱼中间,我出奇地冷静,十字准星和最后一颗子弹缓缓瞄准了目标。
记得有一个法国人形容基洛夫飞艇说:“每当这个庞然大物出现的时候,联军战士就会像疯了一样,战斗力一下子飙升,刚才还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此刻就会像遥控部队一样拿起武器,继续向对面扫射。如果不是对这种武器有所了解,我们的盟军战士一定会以为基洛夫飞艇都装备有心灵控制装置的。”
只有我们联军知道这是为什么。不是心灵控制,而是……希望。慢吞吞的基洛夫飞艇装载的也不是普通的炸弹,而是瞬间摧毁整个城市的胜利之光!
“复仇路上,血债血偿。”当子弹出膛的时候,我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不去看章鱼的眼睛碎裂的样子。我只知道,这次水里的动静,绝对可以让这场地震在水里的幅度增加好几个等级。慢慢收起狙击枪,我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直躺在阴影中的陈天杰,突然觉得好累……好疲惫……
还有件我能肯定的事就是,我们打的,绝对不是来拦截我们的部队。至少我没见过这么消极的拦截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