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洒着凌乱的雨滴,太阳却依旧明晃晃的挂在天空,湿润的雨水终究是解救不了这个炎热到漫无边际的季节。头顶的老槐树上有水珠不停地滴落在路边的水洼中,然后荡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
“喂,秦箫你去哪啊?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吗?”盛夏单手撑着伞,怀里抱着一摞书焦急的喊着。
他回头,阳光打在脸上是那么温暖的颜色,雨水却淋湿了身上那一件白色的校服。他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扬起了一个微笑,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他跑得好快,盛夏想追上可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你别走,你等等我。”
“别走,等等我。”原本沉睡中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又做梦了,这场梦就像是那个人一样,如影随形。左心房不规律的跳动,似乎急切地想要证明纵然时光走过,往事却不如烟。
秦箫,时至今日,这个名字就像是一张刻意被压在箱子深处的照片,有些泛黄,有些发霉,但是画面却依旧清晰的有些可悲。人们总是说,择一城为终老,遇一人为白首。而盛夏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择一城只是为了遇一人。
在这一座繁花似锦的城市里,交错的马路就像是一条条动脉,每天运输着来自不同地方的新鲜血液到达城市的最中心,行色匆匆的人群就像是一个个精准的秒表,总是在最准确的时候出现在最该出现的地方。只是,城市再车水马龙的景致都掩盖不了丝毫没有人情味的事实,正如再美丽的邂逅都挽救不了不告而别的残忍。
如同每一部俗套的青春偶像剧一样,盛夏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极其简单,不过是恋上了一个人,就选择了一座城。可是当她在和高考拼得头破血流,跌跌撞撞的走进这座城市之后,却发现,守着那份过期承诺的人只有她一个,那个说好要与她一起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
本来是不用被闹钟吵醒的周末,现在再没有了丝毫睡意,钟表上的时针直直落在9上。盛夏起身掀开米黄色的窗帘,周日的阳光好像都透着一丝慵懒,一缕缕的洒进屋子里增添了不少的光亮。如果说一开门看到的不是这样一幅有些狼藉的景象,盛夏认为这或许是一个还算美好的早晨。
林然脸上贴着面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盒纸巾,手里拿着薯片不停地塞进嘴里,活生生一副颓废堕落无业游民的样子。再看看蜷卧在她旁边的薯条,在阳光底下半眯着眼睛,高贵的金黄色毛发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慵懒。盛夏了然,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猫。
高清屏幕的液晶电视里不停的传来一大堆听也听不懂的对话,林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却在看到韩剧中女主看着男主的背影大声喊出一句“가지마(不要走)”的时候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伸手抽出一张纸巾却忽然意识到脸上还贴着面膜,又只好讪讪的放下。
看着她这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盛夏有点哭笑不得,平日里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的她总是能对着这些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哭得一塌糊涂,无奈的摇摇头表示看不懂她的泪点。
“行了行了,你这个样子面膜都被你污染了。”盛夏走上前拿下那一张已经沾满眼泪的面膜。
“夏夏,今天你做早餐,我要平复一下悲伤的心情。”林然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的说到。
“行,不就是早餐吗?您老继续悲伤,小的这就去准备。”盛夏揉了揉她那本来就乱糟糟的的头发。
鸡蛋倒进锅里迅速发出滋滋的响声,盛夏看着慢慢凝结的蛋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然然,今天应该不能陪你去逛街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啊,大周末的你还要抛弃我啊,理由,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意料之中的哀怨声立马响起。
“子钰有事找我。”盛夏一边小心翼翼的翻着锅里的鸡蛋,一边出声给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唉,一代花花大少就这样被你的无情生生给磨成了一个痴情种子,夏夏,你就是拯救无数花痴少女的英雄。”林然说着还不忘摆出一个标准的奥特曼变身造型,表情极尽浮夸。
“你就别乱讲了,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盛夏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
林然撇撇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收起手里的零食,语气难得的郑重:“你别跟我装傻,乔公子喜欢你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一直逃避不就是因为他和秦箫有几分相似……”
“多吃点吧,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盛夏拿起手边的三明治塞进她的嘴里,林然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噎了回去,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盛夏,你想呛死我呀?”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
“如果我有机器猫,我要叫他小叮当……”童稚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每到周末盛夏都喜欢把手机调成铃声,她很不喜欢手机在桌子上震动时发出的低沉的音响,就好像是乱了频率的心跳,听的人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盛夏,你好了没啊?我都已经在你家楼下了。”还不等她说话,乔子钰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出音筒。
“好了。”她轻声应付着掐断了电话。
“夏夏,你就要走了吗?不行,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林然嘴里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的叫嚣着。
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抱怨,盛夏忍不住轻笑出声:“行行行,为了弥补今天不能陪你逛街的损失,我买巧克力蛋糕赔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适才脸上的阴霾立马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没心没肺的笑容。这就是林然,所有的不开心在脸上停留不过十秒钟,风风火火像是有用不完的能量。但是曾经差点患上抑郁症的人也是这个无忧无虑的她,听说表面越阳光的人越会掩饰,这一句话大概是对的。
盛夏背着包包快速地跑下楼,就看到乔子钰正有些痞气的靠在车头,手里不停的转着墨镜,天蓝色的休闲西装,一条白色的休闲长裤,一只脚悬在半空,一只脚撑在地上,这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好吧,其实不是像,他本来就是,父亲是乔氏企业的董事长他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声,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高富帅。
看着她因为一路小跑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意,乔子钰皱眉有些霸道的质问:“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怕乔大少爷等久了会生气吗?”没有理会他,盛夏直接坐进了车子里。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打开方式’不对,盛夏对乔子钰从来都不怎么客气。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她刚开始大学军训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甜筒直直的砸在了她的头上,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乔子钰。当时他正和他的不知道第几任女朋友因为对方迟到十分钟而吵架,两个人拉扯的时候女生手里的那一只甜筒就飞了出去,而盛夏很不幸的成为了受伤者。遇见他之后,盛夏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明明长得人模人样的,脾气怎么就那么烂?
听到她又旧事重提,乔子钰再没了言语,只好悻悻的从另一边上车:“我说盛夏,你怎么就这么爱翻旧账呢?”
盛夏自动忽视了他悔不当初的表情,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说:“没办法啊,谁叫我记性好呢?”
看着车窗外不断被甩在身后的风景,盛夏有些好奇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乔子钰你要是再敢去鬼屋,我一定杀了你。”猛地想起上一次他带她去鬼屋,想到那些扮相可怕的鬼怪,盛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乔子钰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盛夏,你就不能温柔点,你这个样子谁敢娶你啊?”
熟悉的字眼,熟悉的语气,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曾经说过同样的话。盛夏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固执的视线努力的找寻着一个熟悉的侧影。
感觉到她痴痴地目光,乔子钰苦笑,她又想起那个人了,每一次她盯着他看的时候都是在找那个人的影子。有时候他会想他们真的很像吗,如果真的很像,那她为什么不会爱上他呢?看着前面的红绿灯他突兀的问了一句:“我们真的很像吗?”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盛夏微微一愣,她转过身子佯装看着车外,缓缓的吐出一句:“不像。”
的确是不像,只不过足够让她想起那个人而已。
浅浅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但刚好足够让他听见,乔子钰的脸上染了一抹苦涩但很快又平静如初,痞声痞气地说:“就是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跟小爷一样帅呢?”他早就习惯了用一句玩笑一如既往地粉饰太平。
不久后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家名为‘YILIAN’的高档礼服店门口,看着那一行烫金的繁体字母盛夏有些迷茫的问:“来这儿干什么?”
“今天是我爸爸的寿宴,说白了也是为我安排的一场相亲。”乔子钰说着有些自嘲的笑笑,他在外人看起来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其实却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现在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个素未谋面,同父异母的哥哥,尽管被遣送到国外,却也活得自在。
“所以我想你陪我去参加晚宴,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就当这是我的第一个愿望,你说过会无条件答应的。”没有往日的不可一世,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扯着母亲衣角讨糖吃的小孩子。
听完他的话,盛夏试图在他脸上寻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盛夏一时有些恍惚,三个愿望,没想到他还记得。
大二那一年,她在路口看到了一个像极了秦箫的背影,不顾一切追过去的时候差点撞上过往的车子,幸好被一个路人及时推开,而那个路人就是乔子钰。也就是因为救了她,他右臂骨折打了一个学期的石膏,从那以后盛夏的生命里就出现了这个有些不可理喻的男生。
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用一句矫情的话来说:救命之恩,这是她欠他的。
看到她点头应允,他笑的像个孩子,笑意深深染进眼底。哪怕是假扮的也好,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来当真。
而此刻,熙江大学校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就连鲜少露面的校领导都尽数出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无数女生早就因为即将要到来的教授而沸腾起来。
“你知道吗?听说乔教授才二十八岁啊!”一个女生一脸花痴的说着。
“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乔教授二十岁哈佛本科提前毕业就开始在医院工作,二十六岁博士在读期间就与华人老师叶清远教授研制出了抗癌的新药,之后在哈佛担任客座教授。”另一个女生撇撇嘴不甘示弱的说到。
直至一辆黑色的跑车驶进人们的视线,喧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