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方初久窝在绿烟每晚睡的外间软榻上,一旁青鹤瓷九转顶炉里,茉莉香薰极其安神。她眯着眼,很快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朦胧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夜明珠光辉下那张近乎天神般的脸,每一处,都似裁剪了天上的月光揉和而成,睫羽起落之间,说不出的动人神魄,勾人心魂。
他弯唇,眸光浅淡迷离地望着她,就在她快要沉沦的瞬间,画面突然一转,立即换成目光怨毒,高挺着脖子,“嘶嘶”吐着信子的红皮蛇,两边腮帮上的油腻鳞片随着信子一鼓一鼓,似乎吐得极其欢愉。
方初久眼角一抽,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某部小说里面能模仿人说话的野鸡脖子,她拔腿就跑,却不料被那红皮蛇一口咬到屁股上。
“尼玛,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咬吗?”
她在梦中大骂,醒来时后背已惊起一层冷汗。
抬头看了看窗外,雨已经消停了,她起身推开窗,潮湿的空气立即就涌了进来,冲淡一屋子的茉莉香薰,透过那股子清新,方初久似乎闻到了混合着泥土的幽幽兰花香,她晃了晃脑袋。
不得不承认,长得帅的人的确有勾引人的资本,但那混蛋只是顶了个美人头衔,干的却是流氓事,抢她玉佩,撕她衣服,讹诈她的钱,还嫌弃她丑!
丫丫的,下次再见定要狠狠摸回来以泄心头之恨!
外头隐约传来绿烟嘀咕声和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方初久披了外袍推开门。
绿烟背对着她蹲在一株新开的兰花旁边,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欣喜地回过头,“小姐,你快来看。”
方初久顺势望过去,一只毛茸茸的紫貂耷拉着脑袋疲软地趴在兰花旁边,嘴里不时发出憋屈的呜咽声。
瞧着它那含了一泡泪的圆溜溜双眼,绿烟一颗心都被软化了,不住地回望方初久,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恳求。
“小姐,奴婢知道您从来不喜欢小动物,但是这只紫貂受了伤,我们就收留它好不好?”
紫貂本是风雪天的名贵物种,却无故这个时候出现在迷雾山?
方初久揉了揉有些冻僵的手指,“听闻紫貂皮毛制成的披风,得风则暖,着水不濡,点雪即消,我看它长得甚是好看,皮毛做出来的东西定然极美。”
那小东西似乎听得懂般呜咽声一顿,抬眼怯怯地看着她。
“啊——”绿烟惊诧地叫了声,“它还小,这点皮毛哪能做什么披风啊?”
小东西松了口气,不停地晃脑袋以示赞成。
“那就做毛领。”方初久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你别忘了,如今已经立春,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这种东西,万一是有心人的预谋,那我岂不是活该被暗算?”
绿烟不再说话。
方初久见那小东西深深地望了新开的兰花一眼,溜圆的眼珠内顿时全然晦暗了下去。
那种眼神,以前出行任务时她见过无数次,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卸下心中所有的神采与希冀。可它只是个动物,竟也能出现这种神情?不得不叹主人将它调教得极其通灵,只不过遇到了她,便没那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