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归来,诸事尚未安排妥当,匆匆上来发一章,再次重申,此文绝不坑人,烂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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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城中坚守的秦向南,日日都亲自登上城门楼巡视敌方动静,自两个女人率兵出城之后,他那揪着的一颗心就再也没有松过,更有甚时,他还有些懊恼,悔不当时没有坚持将她们拦下。当哨骑快马前来报告,敌军偷袭东营的消息时,他慌得近乎不能自持,狠狠地向自己胸前捶去。
一刻也没有多想,向南速下令将城中所有兵马全部调出,欲赴东郊与敌军绝一死战。不料他身上余毒未清,几次强行上马后终因急火攻心,没撑多久便倒了下来,仰首悲凉长叹,却是无可奈何,最后,他只得派出自己的副将,带领众将士们杀出城去。
没过多久,出去的那一队人马都回来了;又过了没多久,元珠的那一队,远远地也在往回赶。捷报传来,敌军已退,向南才微微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莫太守闻讯,掩不住心中雀喜,丝丝笑意频频在嘴角浮动。他顾不得腿伤,独自拄着拐杖就出了房门,下令太守府上下添灯挂红,摆席设宴。他要好好接待凯旋而归的英雄们。
元珠在得知莫旻曦已经脱险后,便再也没有理会其它的事了,立刻骑马往城里回赶复命。阿棍有些放心不下,决定陪着她一起进城。他以让福王舒祁文熟息战事章程为由,将战场清理,选址扎营等枝末细节的事儿统统交由他来处理。这下可让一直在军中处于被动位置的舒祁文乐开了花,他同扁拓一道,有样学样地装起了平日大将军的派头,指挥一众将士们掩埋尸体,选址搭营,与清沙城军交接等等。到了晚间,二人同时又接到了莫太守的邀请,想到在军中沉默多时,终于等到荣光当头的一天,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自从去年殷氏父子奉圣命带兵驻扎于此,莫太守已经先后几次在府中设宴款待军中各相关人物。只是此次与前几次不同,莫太守是打心底里高兴,他特意差人将自己从南方带过来珍藏了三十余年的绍兴红拿了出来,摆放在酒宴上,准备一醉众英雄。除了殷旭,阿棍,等人,莫太守还邀请随行相援的几个首将。此外他还着人备好了肥羊美酒,送至驻扎于城外未在邀请之列的将士们享用。
在摆满佳肴美酒的答谢宴上,一众客人原本都是相熟的青年将士,却因各自怀揣悲喜,让整个宴会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莫太守自是不用多说,他惊喜暗藏,淡笑微露,频频举杯将在坐英雄挨个儿敬了一遍。扁拓,舒祁文此次不远千里仗义援手,又被全城军民尊为英雄,大有年少得志的意思,也是豪兴致极。阿棍元珠小别新欢,今日又同在一战场杀敌,颇有夫唱妇随之慨,整场酒宴二人眉飞色舞,脉脉传情,把气氛拔到了高点。而此刻的殷旭呆然无语,僵硬地坐在一旁。莫旻曦,秦向南二人也是勉强充着场面,甚少开口。整个场子,冰与火相撞相融的,确实让旁观者咋然称奇。
人们往往在心事重重的时候,多半会选择沉默。而心情烦躁的时候,却总是喜欢找点新奇。秦向南原本就对于自己这次缩头缩脑,懦弱无能的表现耿耿于怀,时下又遇殷旭天雷滚滚般英雄救美,他心里窝着火,好好一张俊朗帅气的脸黑得透了亮,发展到后来,一时情绪失控,索性随手招来侍女让其斟酒。
莫旻曦一直静静坐于食桌前,无精打彩地望着着眼前的菜肴,一语不发,忽见向南有些失常,那颗散漫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重新敛了起来。她缓缓起身,旁若无睹地走到向南的桌前,从容又不失风仪地将侍女手中的酒匙夺了过来,亲自为向南添酒。
她定着一双凤眸,直视着秦向南,言语轻和,表面上是在归劝,却淡淡的有些恼怒之意:“向南,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话旁人也不便多讲。今日我只说一句,任大夫曾嘱咐过你不要饮酒!”
说完,她将斟好的那杯酒,双手至于秦向南跟前儿的小桌上,然后默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席。莫旻曦寞落的背影映在眼里,晃出了心疼,秦向南自觉理亏,便不敢造次,终究没有举起那盏酒杯。
莫旻曦这厢刚一离席,那边殷旭也坐不住,只略待了一会儿,趁众人们都没在意,便悄然退场而去了。走出大厅,莫旻曦早已不知去向,望着满庭院寂寞的彩灯,殷旭心里阵阵失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此时恰巧秦姑姑经过,她缓缓屈膝向殷旭行礼,殷旭轻轻点头,嘴边浮起一丝苦笑。秦姑姑从未插手殷旭与莫旻曦之间的纠葛,此刻见殷旭如此失落,一番犹豫之后,便有意识地将眼神向某处移去,殷旭顿时明朗,冲着秦姑姑微微一笑,快步朝着她所指之处走去。
这是通往花园的一条小径,深幽而僻静,明月当头,映得整个院子白亮亮一片。殷旭没有走多远,便看见独坐在湖边长舫的莫旻曦,她半倚在柱子一侧,微微仰首欣赏着月色。红颜映月甚是娇美,却略带有几许怅惘之意。
殷旭缓步地走到莫旻曦旁边,一颗心徐徐地升起,又沉沉地落下,他故作轻松地说道:“今夜的月色真美呀。”
闻到是殷旭的声音,莫旻曦并没有起身,目光仍旧停落在月亮之上,淡淡一答:“是。”
殷旭朝别处望去,顿了顿,又道:“明日一早,我便要起身回尤溪城了。”
“我知道。”
“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我知道。”
“旻曦,我~”
莫旻曦低着头缓缓起身,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道:“如此,那我就祝哥哥一路顺风。”
“旻曦。”殷旭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纵有千言万语却难敌悲气割喉,终究哽咽难言。他缓慢地从袖口里拿出了那只羊脂白玉手镯,拉起莫旻曦的手,正欲把它放于她的掌中。却不料莫旻曦猛然将手抽回,又迅速将身子一转。
“哥哥已是皇上明旨赐婚的未来驸马。如今你我前后离席,私下相见已属不妥,岂有再相私相授受之礼?”
殷旭默然,莫旻曦的话句句在理,利刃般直勾勾地扎在了心窝之处。
“哥哥出来也有一阵子了,再久恐招人议论,对你对我都不好,还是请回吧。”莫旻曦抬头望着殷旭,一脸淡然。
殷旭低垂着双眼,紧了紧手心,心下一横,把将莫旻曦的手拖了过来。莫旻曦杏眼一睁,试着把手抽回,无奈殷旭却死死拽着不放。就这样,两人拉拉扯扯,来来回回好几次,莫旻曦不敌殷旭力气,最终放弃,静静立着,漠然不语。
殷旭见莫旻曦不再抵抗,微微松了一口气,顺手将那羊脂玉手镯戴在她手上:“不管怎么样,留着它做个纪念吧。”
“明日我不会去送你。”莫旻曦带有脾性地说道。
“我知道。”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我知道。”
“那为何还要留念想?”莫旻曦怒睁着大眼,言辞激烈。
“就当是兄妹吧。”殷旭凝望着莫旻曦,幽深的眸子里映着月光的清冷,满满写着无奈。
莫旻曦转过身去,极力控制住内心的那股激流,言辞决绝:“你走吧。”
殷旭徐徐将手抬起,想要宽慰一下莫旻曦,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终究没能落在她的肩上。
“多保重。”殷旭低沉道别,速速转身,双眼通红,举步维艰。
莫旻曦凝在原地,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等殷旭再次回到宴席上时,酒宴已经过半了,许是莫太守的酒好,客人们都喝得满面红霞,那扁拓同舒祁文也早已醉得飘荡在了云端。莫太守有心留宿扁拓同福王一晚,后来得知他们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回尤溪大营,也就没有多言,派人套了马车,将他二人送至城郊军营处。一行数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在道别及道谢的喧哗声中扬长而去。
莫太守因腿上伤势未愈,并未起身,而是着管家代行送客之谊。待客人离开后,莫太守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抬手一挥,秦姑姑连同一名男仆急忙赶过来将其扶起,按太守的意思将其送至书房。
备下茶水后,那名男仆便退了下去。此时,秦敏贞正对着莫子瞿,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
“太守,请问还有何吩咐?”
“你也都看到了。”
“是。”
“那好,你通知宋嫂,让玛荷与苏太医开始行动吧。”
“是。客人已经来了,现在就见吗?”
“你让他进来吧。”莫子瞿拿起茶杯,啜了一小口。
秦敏贞退下后不久,一名身形壮硕魁梧,满脸腮胡的武生便走了进来。一见莫太守便双手握拳,曲下双膝,正跪于莫子瞿面前。
“太守。”
莫子瞿抬手示意让他起来:“李祝,你这么快就回来,也不怕被他们发现?”
“属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若连这区区隐人耳目的事都做不好,还有何颜面再为公主,驸马效力呢?”
“呵呵~”莫太守轻声一笑,“坐下说吧。”他随手将一杯茶递了过去,“来,说说看那边的形势如何。”
武生接过茶,礼节行地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
“如今刘氏父子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殷旭准备水漫来凤城的计策应该是万无一失。这雨季一向是从北到东,想必这两日尤溪那边已经开始下雨了,我估计不出七日,那边必有捷报传来。”
莫太守点点头,用手轻轻地捻了捻胡须,颇有深意地说道:“看来这个殷旭还真是个军事奇才。”他微微笑笑,又酌了一口茶:“既然是人才,那咱们就要牢牢地将他抓住,让其能为我所用。”
“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得到消息,此次南下犯齐,多哈亲王的大儿子孟朗任领军主帅,此消息你可查实?”
“确是属实,他现住于邮亭,那里将是我方大军的下一个目标。”李祝露出肯定的神情。
“攻城先锋将会是谁?”莫太守紧接着又一问。
“因强行带兵前来解清沙之危,殷旭与其父殷贺多少也有些意见不一。我想这一次,殷旭将军返回尤溪大营后应该会主动请战,以将功抵过。”
“嗯,好!”莫太守双眉一挑:“攻城之时,你务必紧随殷旭左右,一旦破城,他定不会轻易对那位大王子下手,必然是将他追赶至北面边界以外。你只要把握住良机,到时候暗中帮殷将军一把,让大王子永远回不了摩邪国。”莫子瞿幽幽地凝视着面前的灯火,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咱们索性将殷旭的后路堵死,让他退无可退。”
“此话怎讲?”李将军颇有不解之意。
“多哈膝下就这么两个儿子,一向视其如珍似宝,如果不是碍于摩邪族、皇族祖制,皇室后裔无功不得继承大位之传统,他断不会让他们征战沙场。有道是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倘若他们中任何一个发生了不测,那对他也将是致命的打击。到时候,他怒火攻心,必方寸大乱,定会招回正在吉定与亲羡公主交兵的二王子明和同那十万大军,如此一来,可稍稍缓解天狼部的压力,让其能在短时间之内修整一番。再者,如果多哈得知大王子命丧殷旭之手,你猜他会怎样?”莫子瞿转眼凝望着李将军。
“他将视殷氏父子为死敌,从今往后便再无结盟的可能。”李将军一语道破玄机。
“哼哼~”莫子瞿轻轻一笑,脸上浮出从未有过的深沉,“到时候,殷氏父子想不为我所用都难。”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妙啊,妙啊!”李将军开口夸赞道。
“你速速回营,迟了怕引起他们怀疑。此事只有你我及公主知晓,切莫声张。”莫子瞿昂起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一切如我等所愿,此战之后,这天下将会是一片新的格局。”
“是,属下紧遵太守之命,绝不轻举妄动。”
莫子瞿挥了挥手,示意要起身,李将军急忙将他扶起,一步一歇地走向了书房的院子中的阴凉处。按莫太守的意思,李将军轻轻拨纷繁芜杂的树枝,一个竹编的鸟笼便呈现在眼前了。笼子里关有五六只白羽灰翼的信鸽,每一只信鸽的左右脚都戴有赤色铜环,上面印着暗暗的纹路。李将军将鸽子笼取了出来。
“这都是经过我严密训练过的鸽子,反应灵敏,飞行速度极快。你将它们带至尤溪大营,一旦有任何情况速速与我知晓。”莫子瞿指着其中几只鸽子说道,“这三只铜环上印着狼头暗纹是飞往北面天狼部皇庭的,这三只铜环上印着马头暗纹的是飞往清沙城的,你可要记得。”
“是。”
李将军细细将笼中鸽子悉数看了一遍,缓缓将太守掺扶进了书房。双手握拳行扣拜大礼,方低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