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彼此,就像那年夏季的木槿花,在一个清晨悄然开放后,却被午后的一场暴雨损毁净尽。
进入大学的安尘,依旧是那种孤独的落落寡合。阳光下的侧脸总是萦绕着不可排解的莫名悲伤。
大一的新生们都在忙着谈女朋友,进社团等参加一切玩乐项目。同寝室的那几个新生,每天朝气蓬勃的出门,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倒在床上,嘴里吐着酒气,醉的不省人事。
安尘似乎是最清闲的一个,因为他不但没有加入任何社团,而且连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对着电脑,看着一张照片,回忆着从前。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人,他们矫情的活着,不是为了被冠以文艺的称号,只是认为过去比现在好。
安尘就是这样的人,他陷在过去,被关于夏木的记忆围困着。
既逃不出,又离不开,也忘不掉,更舍不得。
2
嘿,夏木。还好吗?
安尘按下了enter键,在1s后这句话将出现在夏木的电脑屏幕上。可是安尘知道夏木是看不见的,再也看不见。
而那个名为木槿花的好友,她灰色头像上的那朵开的绚烂的木槿花,早已在某个黄昏凋谢。
即使那个男孩发送过多少个还好吗,最后都如石沉大海。
3
安尘和夏木在同一个班级,都坐在靠窗得罪位置,也是前后桌,安尘在前,夏木在后。
每天早晨,阳光都会将它的柔情铺满安尘和夏木的桌上。早自习时,安尘像只无脊椎动物般爬在桌上,让一侧的脸被阳光涂成橘色。所以当班主任老马一脸怒气的出现在他旁边时,他仍闭着眼睛,惬意的享受着阳光。
而后便是老马的怒吼,另带罚站走廊。
这样的情形不知在这个班级上演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同样得罪主角,同样的故事,同样的结局。
老马一指窗户,安尘便抱着本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的书,屁颠屁颠地站到那个位置。
但对于安尘而言,这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在这里能看到远处花园里的木槿花簇拥开放。
4
你怎么又惹老马?
不知道。
这是多少次了?
忘记了。
……
安尘和夏木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
窗外的安尘背对着夏木,看不见表情。
窗内的夏木,看着安尘的身影,微微笑着。
你喜欢木槿花吗?
不太喜欢。夏木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它的生命太短暂了,朝开暮落,喜欢这种花的人注定要体会到世间所有的伤逝离别。我得小心脏哦!可受不了这么多的打击。夏木捂着胸口,一脸疼痛的表情。
这是木槿花的花语。安尘轻轻说。
对的。
可是你知道它的另一个花语吗?
另一个?
不知道。
安尘转过身,注视着夏木明亮的眼睛。在心底说,我喜欢木槿花,没有任何理由。正如我喜欢你,同样不需要理由。
此间六月,浓烈的阳光洒满压抑的校园。
这年已是高三。
5
高二时,花园里又新植了几株木槿。安尘和夏木站在它们旁边,看着几株瘦弱地幼苗在泥土中颤颤巍巍地站立着。
小树啊!小树!快快长大吧!夏木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翼。
你又不是魔法师,你让它长它就长啊!你应该说,去吧!小树皮卡丘,快快长大吧!安尘手舞足蹈着,一旁的夏木笑的合不拢嘴。一阵微风拂过,连木槿花也跟着笑了起来。
6
六月的黄昏中,夹带着些许凄凉。
安尘和夏木站在阳台边上,一个看着即将谢幕的太阳,一个看着将要升起的月亮。
你要去哪?安尘问夏木。
南方。
为什么是南方?
因为我要逃离北方的寒冬。你呢?
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好啊!
真的,我想和你一起。
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7
高考后,一场暴雨侵袭了这座北方的小城。那些盛开着的木槿花,在暴风骤雨中只剩下雨中散落的花瓣。
最惨的是那几株木槿苗。原本已略微强壮的枝干,在风雨中支离破碎。
校工说,它们今年就能开花了。
安尘扔掉了雨伞,坐在满地的木槿花瓣旁,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还有泪水。
8
那年和木槿花一起远去的还有夏木。高考结束后她随父母移民国外。在她留给安尘的那封信中,只有一张对折的白纸,白纸内是各种颜色的木槿花瓣。
再见,青春。
再见,再难相见的人儿。
——张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