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峡西北方,冻石子坡。
这里原本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大河,早已干涸多年,只露出乱石嶙峋的河床,刺骨的寒风在这片碎石乱滩上肆无忌惮地嘶号而过。
一条官道沿着这条河床曲折而行,这是唯一一条从灵岩峡往幽州去的道路,平坦宽阔,可行车马,常有客商经过。
但是现在已近年关,客商们早就赶回各自的家乡过年去了,因此这条官道上人烟稀少。
“都守了一天了,怎么还不见露面啊?别是汴二的情报出错了吧!”河床边一块巨石下面,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五毒小哥,和外界传闻的妖异绝艳的毒哥模样却有着巨大的差别。
他一身衣物早已破烂不堪,失去了原有华丽的紫色,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酱色光泽。衣角也碎成一绺绺,本该是飘逸清扬的衣带无精打采地垂在腰间,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龙蛇虫笛,靴子上沾满尘土,靴尖也已经磨毛,既不束发也不戴银冠,就这么任由一头乱发披散下来。原本那张俊俏的面容还算得上可看,但多日奔波下来,也已满脸胡碴。
一阵北风卷过来,直灌进他裸露的胸膛——五毒教地处西南,天气炎热潮湿,服饰向来敞胸露怀,但在这北方腊月里还坚持这么穿,大概此人的脑袋和他身边的这块大石头一样坚硬。
仇四用力将嘴里的草根啐到一边,把虫笛戳在腰间,又从后腰摸出一个六阳紫金葫芦,仰着脖子倒了半天,却愣是倒不出一滴酒来。
他愤怒地将葫芦扔回去,嘴里嘟囔道:“这破地方,冻毙格老子了,连酒都没了!回去看我不弄死汴二!”
“切,‘汴二’?只怕回去的时候,你要上赶着喊‘汴二爷’。”
在仇四的右侧,半倚在巨石背面的是另外一名白袍侠士,他的面容被绣着星月花纹的白色兜帽遮去大半,只在兜帽边缘露出淡金卷发,皮肤白得耀眼,长长的睫毛下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浸透着懒散。他摩挲着一把镶嵌着珠宝的黄金弯刀鞘,拿眼睛斜了一下仇四。
“啥?我喊他汴二爷?!回去瞧我不打——”
“嘘——下酒的鲜肉们来了。”
大斩微微抬起手掌,制止了仇四的絮絮叨叨。
他裹紧白袍,轻轻探出头去,朝道路尽头打探,只见一行车队隐约出现在远处。
大斩朝道路对面的大树比划了一个手势,又转头朝右侧的女子说道:“师妹,我们按计划——”
话刚说出口,却发现那里竟空无一人。
不远的空气中传来一个女子简短的回答:“知道了。”接着就是一阵渐渐远去的衣袂拂动声。
大斩的手指尴尬地停在半空,接着马上强行指向左侧的仇四。
“老四!你,管好你的蜘蛛。哼哼,老子耍帅的时候到了!”,说罢将兜帽一拉,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这正是西域明教的隐身之术,能随时遁形于虚空之中,神出于飘渺之际。
仇四捡起丢在一旁的六阳葫芦,拍了拍尘土又挂到腰间,然后斜倚在岩石后边,嚼着草根,闭目轻哼道:“幼稚,四爷我养了十年毒宠,会管不住?爷我玩蜈蚣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哭着要奶喝呢!”
他同时暗暗运功,屏息听着远处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