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一定是我想错了,卫咎他是我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对我产生兄妹之情以外的情感?
我一路不停,跑回西落,扶住院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宋女瑶已经起身了,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脸。见我回来,随口道:“跑得这么快,谁在后面追你?”
我喘完气,慢慢地往屋里走。
宋女瑶抬头看我一眼,脸上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怎么?舍不得你情哥哥离开?”
我恍若未闻,慢慢地走到屋子里,坐到床边,才勉强冷静下来。
卫咎待我极好,只因为我是他的妹妹,妹妹出了事,当哥哥的自然心疼紧张,他今天的反应,理应不值得我如此大惊小怪。
对,一定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我不自觉地将手伸到额头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感觉,我如同被烫到一样,忙将手放下来,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很不对。
我用谢楚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每次看到卫咎给我的小东西,看到衣袖边绣着的杜若花,我都会莫名地心悸。
宋女瑶说我好几次在她说话的时候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都以别的理由搪塞过去。这样的感觉令我难过又羞耻。
我让自己不要想,就当做是极其自然的事情看待,就这样,年很快过完了,卫宁离家去书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已经沉默了一个多月,我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匆匆赶回书院了。
也许人人都有自己的烦恼,非外力所能改变。
堆锦的伤终于好了,可是眼睛却无力回天,我扶着她,小心翼翼丈量着小院子里的每一步,看着她松开我的手就不知所措迷茫而无助的样子,我心里就忍不住难过。
那夜伤害我们的两个人不过是喽啰之辈,景迅很快凭借我的描述找到了他们,但是可惜的是,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审问到有关谢楚身份的消息,他们不过是被买来做事的,后来被傅相川弄死了,听说过程还挺残忍,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错的,我早该认识到,只要能保护自己和身边重要的人不受伤害,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我曾借着进宫陪太子重明说话的机会,悄悄地打听皇子泽母妃的事,那位与谢楚通信的西凉公主。但是大庆皇帝显然很喜欢那位妃子,将她保护地很好,没有她的召见,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她的宫殿,哪怕是当今皇后。
关于谢楚身份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断得很彻底,一点预兆也没有。
“他潜伏在卫府这么多年,顶替谢楚这张身份过了这么多年,不可能那么简单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对此景迅是这样帮我分析的。
“你这是在找借口!”傅相川嚷嚷着,“我们千机门居然还有查不了的事,我这个门主脸上何其无光!”
景迅不理他,看着我说:“千机门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我们一个江湖帮派不能插手,有许多风险要顾忌,所以小卫,恐怕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查。”我挥手,示意没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分析,我明白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至少如宋女瑶所说,谢楚暂时没有害我的心。
“对了,小瑶跟着你,最近怎么样?你们俩,相处地还和睦?”
一向是她帮我丞相府和千门赌坊两头跑,难得今天我可以借送卫宁上学的机会出来见他们。
“一切都好,挺和睦的。”我点点头,没想太多。
听罢,傅相川和景迅对视一眼,然后俩个人欣慰一笑,“可算找到能降得住她的人了,没想到小卫年纪不大,却能和小瑶那样怪脾气的人相处得来。”
“她?脾气虽然有点怪,但也还好,没有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方。”
“小瑶身世不明,自小孤苦伶仃,如果不是遇到了教她功夫的师傅,恐怕如今不知流落在哪里,所以她心性比一般人要成熟许多,虽然看上去很坚强,无坚不摧,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景迅说到这,有些感慨,“她看起来很冷淡,难以近人,但其实只要谁真心待她,她便会不理回报地十倍对谁好。你以后多留心,她喜欢吃梨花糕,不喜欢吃螃蟹,你若留意这么两点,我便能彻底放心了。”
我越听越怀疑,等回到丞相府,逮住宋女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吃梨花糕?”
她被我问地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追问道,“你就说是不是嘛。”
她看了我一眼,“是,怎么?”
我心里的预感验证了一半,忙继续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螃蟹?”
她这下十分惊讶了,里里外外打量了我一眼,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好半天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是这样!”说完,把她拽到一边,煞有其事低声说:“景迅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被宋女瑶这个大力女推了个趔趄,她柳眉倒竖,“敢情今天是拿我寻开心来了?”
我不服气地说,“你不是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吗?你本来就没什么爱好不爱好的,一下让他知道了俩,凭借你这样密不透风的心思,能有谁发现得了?我敢断定他是喜欢你才会知道这么多,如果不信我们打赌,到迅哥儿面前问一问。”
“谁要和你这个小鬼头打赌?”宋女瑶瞪着我,“小小年纪净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景迅平日不是对你很关心么?像你这样连傅大哥那么好商量的人都避之不及的女人,景迅却那么好心地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一定是偷偷喜欢你很久了,可惜你一直说喜欢傅大哥,所以他才引而不发。”我振振有词。
宋女瑶难得地没有回我话,而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半天也没回过神,估计是真的听进去了。
其实我这话,不过是加重了编来唬她的,谁让她之前一个劲地在我耳边说卫咎什么什么,害得我如今都不敢面对他了,虽然他人在太学院的确不能让我面对。所以我今日抓住景迅的这句话,忙回来反击她的。
景迅喜欢不喜欢宋女瑶那我可不知道,毕竟我没有练就一双毒辣的眼睛,能看出什么端倪。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宋女瑶居然真的当真了!
当真后的她,一整天都陷入沉思之中,时而露出狰狞可怕的表情,时而将手里的飞镖挨着我头发丝飞过去,吓得我心惊胆战。但想到事情是我自己惹出来的,只好暗暗忍着。
没想到女人当真起来,却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入夜,我才脱衣躺入被窝刚要睡觉,却被她劈头盖脸地一把拉起。
“你做什么?”我披头散发坐在床边瞪她。
她面无表情如女刺客那样冷静地说,“起来,和我去找他。”
“谁?”我已经把上午的事忘了。
“景迅。”她薄薄地吐出这两个字,唇齿间竟有香气四溢,我不可置信地再闻了闻,惊叫道,“你抹了我娘的香粉?!”
她点头,道,“是抹了一点。”
我被吓到了,“你不是最讨厌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吗?”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起来!跟我走?”她似乎不耐烦了,着急地随意将衣服往我身上一套,便拖着我往外走。
“哎!哎!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们只身二人是要往哪去啊?!”我被她拽得发蒙。
“我看得见。”她言简意赅。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啊……啊啊啊!”我话还被说完,她突然将右手从我腋下穿过,像提溜着小鸡一样将我提起,然后纵身一跃,竟飞掠到院墙上。
“你,你会轻功?!”我又是崇拜又是惊喜。
“千机门第一高手可不是假名头。”她略一提气,接着就飞掠过一处处屋檐,笔直地朝千门赌坊而去。
一路上我享受冷风和身在高处的刺激感受,就差高喊出来了。
她因为要提气,所以一直没说话。我见她没有异议,便试着喊了两嗓子,在夜空中这两嗓子分外尖锐可怕,我忙又闭上了嘴。
等到了千门赌坊的屋檐上,宋女瑶毫不客气地将我往窗里一扔。
“鬼叫什么?”
“疼死我了。”我被她这样一扔,头晕眼花,“干嘛这么粗暴!”
“小卫?小瑶?”屋里响起声音,我回头一看,景迅正掀开床帘探出头,显然已经入睡又被惊醒了,他脸上带着奇异,“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宋女瑶是直奔景迅卧房而来的!我顿时觉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们……”
“我们是过来问你一件事的。”宋女瑶从窗外跃入,笔直地站在景迅面前,扬起下巴对他说。
景迅不疑有他,一边披衣一边说,“什么事这么重要,还特地半夜过来一趟。”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宋女瑶轻描淡写,“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罢了。”
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回头看景迅,他也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