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走吧!”郝连畏迟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拉起我就往前走。
我大惊,“等等等等!”
“怎么了?”郝连畏迟不解地看着我。
“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我出去?”我有点口齿不清,“他们可都,都在找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郝连冲我神秘一笑,然后带着我走到最近的一处花园,“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什么?你要把我扔在这里?万一他们回来看见我怎么办?”我吓得魂飞魄散,心都在发颤。
郝连畏迟做个安抚的手势,“没关系,我很快的,你想想看,宴席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北疆王世子,无故缺席这么久,势必会引起怀疑,现在我要去露个面了。你安心待在这里,不要乱走,他们是不会找到这来的。”
郝连畏迟说完转身就走了,那速度简直令我咋舌,唯恐不能再快一点,我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他是哪来的自信这座花园不会被搜到?
我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安全,看到旁边的草丛,索性一撩裙摆躲了进去。
四周寂静无声,除了虫鸣还是虫鸣,草丛里有蚂蚱跳来跳去,我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地躲着。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月已上至中天,可郝连畏迟却迟迟不见回来,就在我认为已经被他忘记的时候,花园附近却突然传来声音。
“哎呀关大人,您可真是好酒量,好酒量!小王自愧不如。”
我耳朵竖起来,这是郝连的声音,不过,关大人是怎么回事?
“哎呀哪里哪里,明明郝连世子你的酒量才好哩,若不是今夜皇宫里丢了个皇后,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干几杯。”说话的关大人已经有些大舌头,显然是喝大了,听到丢了个皇后,我心里一个紧张。
“可不是嘛,出去撒了泡尿回来宴席就不开了,真是扫兴!”郝连畏迟如是说,说完,身边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爷!我要去撒尿!”
郝连畏迟似乎停下脚步,“你可真是样样都要学本王,本王说撒尿,你就也要撒尿。”
那关大人哈哈大笑,“哎呀郝连世子,你这随从可真有意思。”
“可不是嘛,快滚去撒吧!别走远了。”郝连说完,那小厮就往花园而来,窸窸窣窣开始解衣服。
我吓了一大跳,他这是要在花园……?
那小厮解完外衣,开始脱鞋子,我赶紧闭上眼睛,幸好今夜月色昏暗,看不清什么。
谁知,那小厮解完这些东西,开始朝我走来,我吓了一大跳,他这是要,要对着我?
我哗啦一下站起身,这种事,怎么可以忍?
谁知我站起身,那小厮将衣服和鞋子递给我,轻声说:“快点,他们还在等着。”
我懵了,总算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和我互换衣服,领悟过来以后,顿时对自己躲到草丛里的行为哭笑不得,敢情他一进来就看见我了?如此不隐蔽,我还硬生生躲了这么久。
花园外郝连已经在催,“你好了没?怎么撒个尿这么慢!”
关大人在一边笑,“这是病,得治!”
不敢怠慢,我慌张地开始解外袍,手都在抖,扣子找不到,那小厮背对着我,轻声安慰,“没事,您慢慢来。”
好不容易把衣服换好了,鞋子却穿着大了,也顾不得这么多,将头上发饰一一卸下,发饰太多,一个没拿稳,一支珠钗掉进草丛里,我俯身去摸,摸了半天没找到,索性放弃。
发饰卸干净盘头发时,郝连已经催了第二遍了,小厮递给我一个帽子,让我将头发全部裹了进去。如此,全身已经换作另外一番打扮。
“快出去吧。”他小声催促道。
“那你呢?”我有些紧张。
“不用担心,小的自有办法。”他将我一推,我几步踉跄,就出了花园,紧张,除了紧张还是紧张,这个什么关大人还在这里,会不会认出我?会不会大叫将我抓回去?
然而郝连畏迟一个不耐烦地推搡,“怎么撒泡尿磨蹭这么久,后面跟着,爷还要回府呢。”
关大人随意地扫了我一眼,又和郝连畏迟勾肩搭背,继续他们的话题,“那个……那个芳芳,就是上次咱们去的那个南风轩,哎呀可水灵了,下次我们还,还点她!”
“可不嘛!下次还点,不过,可不能再让小爷一人掏腰包了……”
“那……那是自然!大人我,有的是钱!”
这个关大人的确是喝多了,走路都踉跄着,口齿不清。难怪刚才没有认出我来。我顿时对郝连生起佩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解决了缺席的疑点,还找到了这么合适的证人,还想出了互换身份的办法,真是厉害!
我松一口气,紧紧地跟在郝连畏迟后面,一路上压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快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时,郝连畏迟突然回过头来,伸手往我脸上抹了一把,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他两个字:“抹开。”然后他就回过头去。
我下意识去摸脸上,摸到一手黄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夜因为是赴宴,所以让明霜给我化了妆,方才换衣服的时候一紧张,将这个忘了。关大人喝醉了酒没看清,但别人一定会看出来。真是好险!
也不知道郝连畏迟给我抹的是什么,我不敢迟疑,快速地将那坨东西抹满了全脸。
到了城门口,郝连畏迟自然地朝马车走去,我紧跟其后。他朝关大人一挥手,“大人,明日再去你府上小聚!”
关大人摇摇晃晃地答应着。
上马车时,有侍卫往这边来,对他说:“世子,奉陛下口谕,任何今夜要离开皇宫的马车,都要盘查。”
我心里又是一紧,这么快,元岑就已经下令到盘查马车这块了,看来,他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我了。
盘查马车,这么多侍卫,他们会不会怀疑我?我心里慌张极了。
“怎么这么多事啊?”郝连畏迟懒洋洋地说,说完,一脚踢过我,“你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官爷开马车门去?”
我先是大愣,让我给他们开马车门?那不是自投罗网?但转念一想,已经轻松不少,上前,开马车门,让侍卫们检查,那侍卫进去左翻右翻,其余侍卫都在马车门口往里头看着,意外的他们重点都落在马车里,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身边为他们打开车门的我。
检查完毕,那侍卫摇头,“没有。”然后下车。
侍卫们抱拳,“叨扰世子了。”
郝连畏迟还是懒洋洋的样子,“行了吧?行了本世子就要回去了。”
“请。”侍卫们恭敬地做个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转身的那一刻,我生怕其中某个人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然后发现端倪。
但好在郝连实在机智过人,如果我一直待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或许他们会起疑,但他们不会怀疑到一个给他们开马车门的小厮,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所以可以自然地接受这个身份。
我们安然无恙地上了马车,还没出城门,就有人叫道:“等等!”
一瞬间,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郝连畏迟好笑地看着我,“别紧张,是小东。”
他打开了窗,探出头去。
小东大呼:“爷,您等等我,我还没上马车呢!”
“哟,这不是小东爷吗?怎么,不是看见宫女就腿软走不动路,现在想起来要回府了?”郝连畏迟调侃道。
经过的侍卫们有发出笑声的,对于这一幕他们觉得有意思。
小东大呼:“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在您身边伺候的时候偷看宫女了!”
郝连畏迟发出一声哼,“下次你要再敢洒酒在爷身上,就不是剥掉你外衣这么简单了!”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因为小东的衣服被我穿来了,所以此刻的他光着脚只穿中衣,样子十分滑稽。但这一言两语间,已经打消了侍卫要盘查小东衣衫不整的疑心。
“滚上来吧!”郝连畏迟说完,“吧啦”一声,放下了窗子。
随后,小东爬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缓缓将这座皇宫抛在身后。
那小东委委屈屈地坐在一边:
“今夜小的可丢死人了。”
我十分抱歉地看他一眼,“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小东赶紧又说,“不连累不连累,这都是小的应该的!”
郝连畏迟问小东,“换下来的衣服鞋子簪子你怎么处理的?”
“按爷吩咐的,扔进湖里了。”小东愉快地说。
郝连畏迟点点头,看着我,露出牙齿,“说不定他们今夜要去湖里打捞一整夜,又有好戏看了。”
我长长地松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郝连,“真是多谢你了,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帮我脱身。”
“那可不,我们爷可是草原第一狼呢,这个称号可不是吹来的。”小东骄傲地说。
我心里七上八下,还停留在尚离开皇宫的不敢置信里,我真的离开了?这么轻易就离开那里了?
元岑会不会查到我被谁带走?
不,不会查到,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关于郝连畏迟的嫌疑,甚至在众人眼里,北疆世子和大徹皇后,是完全不相识的。
一路恍惚,马车终于到了,马车停在了郝连畏迟暂住的宅子门口,下马车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我居然脚软,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去。
我们一前一后进了宅子,小东留在马车里没有下来,所以看门大爷只看见郝连畏迟和小东一起回来,今夜没有外人进府。而小东,会悄悄从后院溜进来,在我消失的时候他再出现,如此,府里没有任何人会看见两个小东。
“今夜你就睡在我的房里,我就睡在外间,你安心睡一夜,不会有事的。”郝连畏迟指指他墙上的铁弓,示意他会保护好我。
我坐在床边,心还在狂跳着,很难相信我已经彻底脱身了。
“郝……郝连……”我双手交握,开始叫他。
“不用谢!你不用谢我!作为一个男人,帮助落难的美人这是再应当不过了。”郝连畏迟大手一挥,然后,他露出牙齿,“当然。如果你要以身相许我是不忍心拒绝的。”
我不好意思地打断他,“我是想问……刚刚你给我脸上抹的,是什么?”
“…………”郝连畏迟顿时不说话了,他干笑两声,心虚地瞟了我的脸一眼,打起哈哈,“那什么,小东的衣服臭哄哄的,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你换套衣服吧!”
他说完,飞快溜走了。
看着他这样的奇怪的反应,我有点惊悚地摸向我脸上那硬邦邦的那一层,无不惊悚地想,这到底是什么啊?!
郝连畏迟没再现身,小东也不在,我无人可问,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郝连房间的摆设和邺京人大不相同,我粗略扫了一眼,一路紧张的后遗症上来了,头晕胸闷。
索性靠在床边闭眼小憩片刻,结果头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