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问霍梁:“霍先生,请问你是否还在责怪你的母亲在你五岁的时候被迫离开你?是不是因为童年受到的创伤,导致你现在无法原谅你的母亲?但是我要说一句,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每一对父母都深爱自己的孩子。你的母亲二十三年来一直苦苦寻找你,难道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闻言,霍梁慢慢抬起眼,乌黑透亮的眼珠盯着主持人,问:“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主持人愣了,上他这节目的都是普通人,即使口齿伶俐,也都不是他的对手。可霍梁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期里啊!按理说,面对赵女士的寻亲,霍梁会有两个决定——相认,不相认。相认的话他自然可以好好煽情一把然后来个happy ending,不相认的话,霍梁应该会大发雷霆甚至愤怒地转身走人——这都是以往节目里嘉宾的表现,可现在主持人有点懵逼,怎么感觉这小两口压根儿就不在乎?不在乎你来上节目做什么呀?
于是他立刻调整语言开始攻击霍梁:“我曾经读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知道童年阴影对于孩子——尤其是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是极其可怕的,他们会在以后的很长一段人生中都无法抹灭这个事实,很多人因此走上犯罪的道路。纵观近百年来的连环杀手,他们几乎全都或大或小的在精神上有问题。那么霍先生,我想请问你,在没有母亲陪伴的这二十三年里,你是如何自我调节的呢?听说你还是一名医生,请问你的精神状态足以支撑你站在这个岗位上吗?”
薛小颦眉头微微一蹙,霍梁却轻轻勾了下她的掌心。从上台开始他们交握的手就没有松开过,霍梁扭过头,和她对视,薛小颦立刻便放松下来。他们拥有彼此,即便是与全世界为敌,也不会感到害怕。
霍梁坐在沙发上,主持人是站着的,主持人居高临下的表情还咄咄逼人的语气都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之前的节目里他也经常这样,借由自身对节目的熟悉和了若指掌,从而对嘉宾造成压迫感,以此来达到自己掌控全场的目的。
看着这样的主持人,霍梁开口问道:“服用甲磺酸瑞波西汀对你的抑郁症有治疗效果吗?”
“??”
这是在场观众此刻想的。
“??”
这是电视机前以及守在电脑前看网络直播的网友们想的。
只有主持人立刻变了脸色:“你在胡说什么?!”
“你并不像你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于网络上及媒体杂志针对你的攻击和评判满不在乎。长时间的反对声浪导致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你的左臂上有伤口。我看过了,是刀片伤,一般这样的伤都来自于己身。”霍梁声音平静,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着。“甲磺酸瑞波西汀对于治疗抑郁症虽然有效果,但却很容易出现副作用。比如口干、便秘、多汗。你总是随身携带马克杯,说几句话便止不住的出汗,而很明显,出汗的原因不是因为紧张。你对这个舞台的熟悉程度就如同它是你的后花园,再加上你一年前离了婚,你的前妻竟然能够分走你一半的财产,而你对此没有任何发言。所以我想,抗抑郁药的另外一个副作用也在你身上产生了,而这个副作用对很多男人而言都非常难以启齿。而根据你的患病程度来看时间不短,所以你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夫妻生活了。”
说完,霍梁还好心提醒:“另外这个药还很容易导致病人出现自残或是自杀的想法,你的焦虑易怒也因此而来。我建议你遵医嘱,重症抑郁虽然很难痊愈,但还是不要随便加大剂量,因为本品尚无特效药,一旦服用过量对身体伤害很大。”
薛小颦扑哧一声乐了,对已经呆若木鸡的主持人说:“不好意思,我先生的职业病,他比较擅长观察,请你体谅一下他吧。”
现场爆发出轰然大笑,主持人的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住口!”
霍梁从善如流地闭嘴。
从来没见过舌灿莲花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主持人这样窘迫过。
但主持人就是主持人,专业素养一流,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回来,因为霍梁不好对付,所以他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薛小颦:“霍太太是怎么想的呢?赵女士一心想和霍先生相认,请问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婆婆?据我了解,赵女士是个温柔慈爱的女性,霍先生自小缺乏母爱,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霍太太是不是愿意做他们之间的调和剂?”
薛小颦对主持人嫣然一笑,笑得极美,甚至让他有半秒钟的失神:“我不愿意。”
主持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马上道:“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并且非常狭隘的,母子血缘是人之常情,怎么可能不在乎?霍先生心底的伤痕也许你并没有去真实的触摸过,都说劝和不劝分,霍太太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你看看坐在对面的赵女士,她苦寻霍先生二十三年未果,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霍太太难道不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吗?身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你怎么能不考虑丈夫的感受?”
薛小颦挑了下眉,说道:“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才称得上是合格的妻子呢?”
“温柔贤惠,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能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丈夫情绪的变化,在丈夫下班回家前做好饭等着他,听他诉说自己的苦闷,一切都以丈夫为前提,将丈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主持人侃侃而谈。
薛小颦恍然大悟:“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婚了。”
主持人又被噎了一下:“我的婚姻是我人生中犯过的几个大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