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柯镇恶与郭靖秉烛夜谈。微风将烛火吹动,映在墙上的人影物影也随之摇晃。郭靖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柯镇恶头发白了许多,心中一酸:大师父真的老了……
这时柯镇恶说道:“靖儿啊,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知道。十几年之前,我们江南七怪与全真派的长春子丘处机打了个赌:我们七人负责寻找义士郭啸天的后人——也就是你,丘老道负责寻找杨铁心的后人杨康,两方分别将你二人抚养成人,并传授武功,待到你十八岁时大家伙重聚嘉兴醉仙楼,由你和杨康比试武功,一决高下!”
郭靖大吃一惊:“弟子这等三脚猫功夫,如何与人比试啊?”柯镇恶道:“想那丘老道整天花无天酒的,也不会有多少时间传授杨康功夫,为师感觉你的胜率还是很高的,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郭靖愁眉苦脸,没有说话。
柯镇恶又道:“比武日期明年才到,你要切记,明年三月廿四中午,你必须赶到嘉兴醉仙酒楼,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约不到!”郭靖答应了。
眼看天气尚早,郭靖便想四处走动一下,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怒哀乐都跟这块土地扯上了纠葛不断的联系,一旦要离开,心中当真有些割舍不开。
他一路走去,路过他初遇拖雷与香琴浪娃的那条小河,路过他与华筝初次接吻的那片草地,路过他曾经无数次坐在上面抽烟的房屋,路过业已转让的C·K内衣店,也路过……华筝的窗前。他在华筝的窗前痴痴地站了一阵子,发了会儿呆,然后缓步离开,再没有回头。
郭靖路过平日练武的场子时,忽然前面尘烟大起,人喊马嘶,一大群马急奔而来。牧马的蒙古人挥鞭约束,好一阵子才把马群定位。
马群刚刚静下来,忽见西边一匹全身毛赤如血的小红马猛冲入马群之中,一阵乱踢乱咬,马群又是大乱,那红马却飞也似的向北跑得无影无踪了。片刻之间,只见远处红光闪动,那红马一晃眼又冲入马群,捣乱一番。众牧人恨极,四下兜捕。
郭靖打眼一看,自己的六位师父居然也在人群中,他忙奔过去,问道:“这是哪里来的红马啊?”
韩宝驹激动不已:“这是山里跑来的野马,俺的大黄已是世间少有的神物了,跟这匹红马一比,那可差得远啦。”他爱马如命,见到好马便想据为己有。一边叫嚷着:“谁都别拦着我,我要是把它驯服了它可就归我啦!”一边从那红马的必经之路斜刺里兜截过去,待那红马驰到,他高高跃起,往马背上落去。不料红马奔驰速度甚快,远远高出他的预期,一眨眼的工夫已奔出好远,韩宝驹收不住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跌得龇牙咧嘴。
南希仁看得惊心动魄:“老三这两天正好犯痔疮,这一下还不得跌去他半条命?”
话音未落,蓦地一个人影从他身旁跃出,左手已抓住了小红马颈中马鬃。那红马吃一惊,奔跑更快,那人身子被拖着飞在空中,手却只是紧抓马鬃不放。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郭靖。只见他在红马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小红马忽然放慢步子,停了下来,伸出舌头来舔郭靖手背,神态十分亲热。
众牧人一阵骚动,“马语者!”“这就是传说中的马语者啊!”这样的惊叹此起彼伏。
韩宝驹惊诧不已,他上前问道:“靖儿,你跟它说了句什么?它这么听话就停下来了?”
郭靖神秘地一笑:“哈哈,不告诉你!你别忘了,我对一切雌性动物都有吸引力哦。”
韩宝驹捶胸顿足,羡慕不已,又不时用手轻抚自己的屁股,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这时郭靖惊呼一声:“这马怎么流血了?!”他伸出方才摸马的手来,上面满是殷殷的红色。
朱聪沉着道:“靖儿,休要惊慌,以为师的经验,这定是此马来了例假的缘故。”
韩宝驹奇道:“有这等事?”走到红马身旁,在马肩上抹了几把,伸手映在日光下一看,哈哈大笑,说道:“靖儿,这不是血,是汗!”
郭靖一愕,道:“汗?红色的汗?”
韩宝驹道:“靖儿,这是一匹千载难逢的汗血宝马啊!”
郭靖喜出望外。一旁众人皆艳羡不已,免不了说些恭喜的话。此事到此告一段落。据说郭靖走后的第三天,有人贴出一张“寻马启事”,说是某剧组在拍摄过程中走失了一匹马,此马因剧情需要而在身上涂满了红色颜料,有发现者请与某某某联系,必有重谢云云。
关于这件事,另外需要补充的是,一直到很多年之后,韩宝驹还是对郭靖到底跟那匹马说了句什么念念不忘,一见到郭靖就反复问个不停。终于有一日,郭靖不耐烦了,冲着韩宝驹说了一句:“你丫闭嘴!”韩宝驹听到之后不怒反喜,自以为学到一手高招,当天晚上在日记中写道:“下次再遇汗血宝马,切记冲它高呼‘你丫闭嘴’,必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