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郭靖与母亲在蒙古草原生活的时候。
有一天午后,郭靖百无聊赖地在草原上游荡,太阳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睛,白色的流云布匹一样铺在天空,时卷时舒。走到一条小河边的时候,郭靖看到两个小孩坐在那里。在草原上难得碰到同龄的孩子,他有些兴奋,趋步走到近前。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的有十三四岁,额宽面广,脸上横七竖八长了几颗黑痣,活像一张大饼子上面撒了几粒芝麻;他的眼睛极小,显得长相异常寒碜,可偏生穿了一身华丽无比的衣服,打眼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那女孩年纪稍长,约莫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秀丽绝伦,肌肤吹弹得破,天生一个美人胚子,眼角眉梢的风流之意任谁都会一见难忘。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什么,郭靖细细地听了一阵子,原来他们是在猜谜语。只听女孩说道:“你猜,女人最喜欢男人什么地方大、什么地方粗?”男孩面红耳赤,羞赧道:“你坏死了……”女孩“呸”了一声:“你想到哪儿去了?记好了,是财大气粗。这一条你倒是符合了。”男孩面上禁不住露出喜悦之色。
郭靖在一旁听得又惊又喜,一边咧嘴傻笑,一边偷偷地盯着那美貌女孩看。
女孩道:“再给你猜一个:逛窑子从来不给钱,打一种酒,是什么?”男孩以手搔头,依旧茫然不知。郭靖再也按捺不住,插口道:“老白干!”可二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对他不闻不问。
郭靖讨了个无趣,讪讪地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那女孩。正犹豫间,猛一抬头,只惊出他一身冷汗——有一头豹子趁三人不备,蹑手蹑脚地靠了上来。看到郭靖发现它,豹子威胁地低吼一声,然后朝三人扑了过来!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郭靖迅疾无比地脱下鞋子,迎向豹子扑来的方向,飞起一脚……豹子扑通一声从空中摔到地上,然后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掉头就跑,眨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郭靖那时尚未修习武功,所以朝豹子伸出的那一脚也并非“撩阴腿”之类的功夫,之所以能在一招之内将豹子吓退,全仗那双几年未洗的臭脚。
那男孩惊魂未定,对郭靖说:“多谢壮士……”刚说到这里,只觉一阵恶臭迎面扑来,剩下的几个字竟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郭靖也觉不妥,连忙抬脚把鞋穿上。可是只一抬脚的功夫,又一阵臭气向男孩袭去,男孩再也忍受不了,奔到河沿哇哇吐了起来。
郭靖有些尴尬,对一直用手捂着鼻子的女孩说:“宝贝别怕,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女孩低吟道:“脚气袭人知昼暖……”
郭靖以手搔头:“袭人?这名字好生耳熟……”
半晌,男孩面色苍白地回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话音未落,又大吐起来。郭靖看着面前的一堆秽物惊惧不已:“无以为报就别报啦,这些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男孩毅然决然地说,“怎能有恩不报?”
“那么……”郭靖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女孩,“如果你有个妹妹,我一定娶她为妻。”
男孩大喜过望,握着郭靖的手说:“太好了!恩公,感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明日我便领你去见我那妹子。”
郭靖瞪大了迷惘的小眼睛:“怎么,这个女孩不是你妹妹?!”男孩道:“当然不是。忘了介绍了,我叫拖雷,这是我的达令,她叫香琴浪娃,我妹妹叫华筝……”他抬眼瞅了一下日头,又接着说:“这个时候,估计她正在上空手道课呢。她现在已经是黑带七段啦,好厉害的!”
郭靖心中叫苦不迭,连忙说:“我刚才说着玩呢,你可别当真啊!”
“不,不!”拖雷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我这妹妹虽然尚未满十四岁,可是身手高强,出手毒辣,在她手下丧命的狮子、老虎、狗熊什么的简直不计其数,今天这只豹子要是碰到她,哼哼,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人敢说过要娶她,今天恩公既然开口了,定教你称心如意。”说完拉着香琴浪娃一溜烟地跑了,半道还回头冲郭靖喊了一嗓子:“明日正午,不见不散!”
郭靖呆呆地看着香琴浪娃旖旎的身姿愈行愈远,像看着一个梦慢慢消散,内心的伤感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