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与哀愁,那些在大街上与你不经意间错身而过的路人,无论愁眉苦脸或是飞扬跋扈,他们的心底大都有一块只属于自己的隐秘的伤痛——即便如韩宝驹这样粗枝大叶的人也不例外。
那个清晨,郭靖想起昨夜的华筝,心下一阵怅然。他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天边是一轮初升的红日,红彤彤地挂在刚刚泛白的天幕,活像一只巨大无比的荷包蛋。郭靖作为一个诗人的潜质又一次被激发了出来,他看着这只无与伦比的荷包蛋,忽然想起来自己尚未吃早饭,于是仰头望天,准备吟诵几句诗歌来抒发胸臆,便在这时,身后猛地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喷嚏。
郭靖看着天边华美的朝霞,本想吟几句诗抒一下情,可是却无缘无故被一个异常响亮的喷嚏给打断了。选择此时打喷嚏的人,便如做了焚琴煮鹤之事一样大杀风景。郭靖心中雪亮,这等粗鄙之事,除了那人之外,再无旁人能做得出来。
“三师父,这么早就起了啊。”郭靖头也不回地说。
身后果然是韩宝驹,他吐了一口又浓又黄的痰,然后应道:“是啊,长夜漫漫,一夜无眠,终于等到天亮了,出来看看光景。”
二人站在清晨的薄雾中,一时无话,露水打湿了他们的发须。
“靖儿啊。”韩宝驹忽然开口,他盯着东方的旭日,思忖着,斟酌着词句,“你看这日头,像不像……”
“一个荷包蛋?”郭靖脱口接道。
二人对视一眼,都抚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苦笑不已。
“唉,你说那牛家村的傻姑咋也不给我写信了呢?”韩宝驹忽然有些沮丧。
郭靖笑了:“你这会儿跑到这茫茫草原大漠,人家连你的地址也不知晓,怎么写信给你啊!”
“我是搬家了,”韩宝驹强调,“可是我的地址没换啊,从前那个门牌号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呢,搬到哪里我就把这个门牌挂到哪里。”
郭靖哭笑不得:“三师父,你又喝多酒了吧?”
“胡说!”韩宝驹怒斥,“为了讨傻姑欢心,我已经整整戒酒七天了!”
“别闹了,蒙谁呢!”郭靖露出鄙夷的神色,“早就跟你说过少喝点酒,你就是不听,洋相出得还少吗?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你端着个酒杯在追一头猪,一边追你还一边喊: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把这杯干了再跑!”
韩宝驹悲愤无比地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没错,近几年我沉溺于酒精。可这还不全都是为了傻姑!我跟傻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说实话,这些年所见的蒙古女子,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郭靖忽然插口道:“我最近发现,小莹姐姐的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
韩宝驹一时收口不住,接着说道:“是呀是呀!昨天她洗澡的时候啊……”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闭口不谈,一时间神色甚是尴尬。
“好啊你……”郭靖伸手指着韩宝驹,刚欲说些什么,只听远处南希仁高呼:“吃饭啦!今天早上吃荷包蛋!”
郭靖喜不自禁,顾不上斥责韩宝驹偷窥妹子洗澡的事,撒丫子往回跑去。
“好险啊!”韩宝驹一抹额上冷汗,心有余悸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