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委屈的捧着碗,低低的窃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她嘟唇嘀咕,“妈咪也有手有脚。”
滴滴不乐了,“你还吵,天天吃得跟猪似的,长身子不长脑袋。冷叔叔都说妈咪身体不好,要多吃肉。”滴滴白了她一眼,“不明白就闭嘴,不然往你碗里放虫子。”
嘟嘟小嘴一撅,眼眶泛红。跳下凳子,转过一道弯,奔到齐小清旁边,泫然欲泣,“恶毒哥哥,我要和清表哥一起吃。”
噗哧!
赖容娴险些喷饭,“雪纯,你这儿子恋母啊!完全一个保护者角色,比某人好太多啦啊!”说着,眼睛飘忽的滑过赖当家。
赖斯握刀叉的手动了动,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看似不以为意的他,心中早在滴滴说到冷叔叔时突突地一跳。
他微微掀起眼帘,看了看对面的雪纯,瘦削的容颜更添几分明媚的清秀,但过去面上红润白嫩的脸少了几分血色,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风采。这是生病了吗?
雪纯摸摸鼻子,“那个……吃饭,吃饭。”说着给三个小孩子各夹了一块嫩香的鸡胸肉。
饭后,滴滴嘟嘟又和齐小清哄闹着一边玩去了。雪纯无事可做,郁闷的在卧室里睡觉兼发呆。
眼珠子一直在天花板里转阿转,遛阿遛,她想起来做事。但却想起赖斯曾经把她的手提电脑丢到垃圾桶里。
轰隆隆!巨响的雷鸣震耳欲聋,想要午睡的雪纯也睡不着,干脆走出阳台,阳台的顶部有透明的质料遮挡住,安全性极高,所以她无所畏惧的出了来。
劲风呼啸,阳台上的西伯利亚玫瑰受不了它的粗暴,凋零的只剩下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
这一场雨,清新冷冽,一如四年前的那天。
那一日,她走过遥远的街道,仿佛给生生割去一颗热炽的心,哭得撕心裂肺。如果冷宫贵不是最喜欢听撕裂天空的雷公怒骂,最喜欢雨下风满楼的景象,她也就没有机会获得重生。
这四年来,她也是幸运的。
虽说她的心因赖斯的决绝,养母的过世,孩子的体弱,分分秒秒的忍受着煎熬,冷宫贵也一直把她当小白鼠的研究,吃尽了人间的苦头。但她也确实没有到了沦落街头的地步,她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有能力绝皆的鬼医巧施妙手。
事过境迁,她和赖斯分别了四年。再回首,物事人非。四年里,许多事情都发生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她执着的心,依然会在想起他时幸福的想要掉泪。
赖斯抬了抬手,三翻两次的在房门上起起落落,犹豫着是否惊扰房内的人。而能让他犹豫不决的,只有里面的那个女人。
“当家,这是要进去吗?”苏嫂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到当家的囧样。
赖斯眉峰耸动,冷冷的扯了下薄唇,二话不说推门即入。笑话,本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都是因为她,才让堂堂的赖当家出丑。
苏嫂手中的鸡毛掸抖了抖,然后挑到肩头,晃悠悠的转去别的房间打扫。
赖斯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暗暗的希望她正在睡觉,好让他好好的看看她。一眼就扫到曾经颠鸾倒凤的大床,那里空空如也。
他眉一敛,这种天气她不呆在房里去哪里?随即目光射向阳台,那里有个长发垂肩的美人,双手按着栏杆,静静的望着黑暗压城的天空,像个深锁在闺房里,渴望自由的孩子。
劲风吹乱她的衣衫,发丝凌乱的在她垂柳的腰肢划出优美的弧线,娴静恬淡,与狂肆的天气截然不同的沉静,仿佛山崩地裂都不能动摇她的沉淀。
“滴滴说,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一直有个冷医生照顾你们。”
正看着满城风雨的雪纯诧异的回身,山雨肆虐为背景,翻江倒海的远潮在远处呐喊助威,她仿佛乘风飘然欲去的嫦娥,不曾有过眷恋。
莫名的有些惶恐,赖斯感觉到不能再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一动不动。终于,他动了动脚步,闲着步子踏进来,神色是淡淡的嘲弄。
真是讽刺,当日做出那样的选择,把那个过去式感动到一塌糊涂,同时也把他伤得痛彻心扉。然而,四年间陪在她身边的,竟是另有其人。他们两个,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雪纯心下隐隐觉得不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是啊,他是个好人。”更是他的恩人。她似乎一直都在欠别人的债,欠程朗的,茜楚楚的,养母的,赖斯的,冷宫贵的……
归根结底是她不够强大,因为弱,所以她必须接受别人的施舍。
她不想的,但那些施舍,她又非常的需要,于是陷入一个循环往复中,怎么都逃不脱。
她转而望向白茫茫的天空,苍白的雨帘散发着丝丝苍凉。是谁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在她看来,雨水就是苍天的眼泪,雷鸣便是它的愤怒,黑暗是它对人间罪恶的震慑。
想来,她这一生做过最大的一件坏事,就是自己太弱,以致于专欠别人的情。不过,她悻悻然的微笑,以后都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她发誓,要做个坚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一个母亲。
轰!仿佛庆贺宣誓的成功,锅盖的漆黑天空又一阵电闪雷鸣。
两人皆一阵沉默。不知是隔得太久不曾深谈过,还是因为此时尴尬的关系。
“只要是好人,你是不是就从无拒绝?”赖斯负气的冷道,嘲讽之意愈发明显。他心里很不平衡。去了一个程朗,又来了一个冷宫贵。当初她既然放弃他,又为何不去找程朗?难道是因为那时发现有了他的孩子,才没有胆子对那人投怀送抱?
想到这里,他清隽的俊脸又是一抹狠厉。
雪纯青柳的眉眼闪过一抹痛色,她微微摇头,“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我都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你还想要怎么样?嗯?你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做?跪下来求你吗?”赖斯目光冷硬而沉重,像有千斤石把雪纯砸得毫无还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