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黑风寨,她就想起司徒俊宇。
如今她觉得当年的行为有些过激,毕竟他不是梨花村人,没有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情有可原,错不在他,至于他有没有撒谎,已经不重要了。
村民都死了,司徒俊宇也消失了,没有人告诉她真相,所以才把过错揽上身,这两年来一直自责,几乎每天晚上在噩梦中惊醒。
她很想去黑风寨,知道羊入虎口,必定有去无回,这才忍着没去,连朝廷几次增兵都没攻下黑风寨,她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若寨主知道她还活着,不知道又要残害多少人的性命,又会因为她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
时间并没有冲淡她对黑风寨山贼的仇恨,反而还越加浓烈,她已经不记得在梦中杀死过多少次黑风寨山贼,醒来才发现那只是一场梦,让她欲哭无泪。
时间匆匆,一个月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这段时间云雀楼相安无事,皇帝也没有下旨要诛杀赵雅晴,难道真要等她以后有了家人再杀?
每月十五,云雀楼生意最为火爆,赵雅晴会出现为宾客们弹琴奏乐,或者和有才之人吟诗作对。
云雀楼挂起了红灯笼,桌椅栏杆早已擦拭得一尘不染,月亮升起之时,云雀楼开门迎客,姑娘在门口忙着招揽宾客,大多人都是为了赵雅晴而来,甚至有人为了一睹芳容,千里迢迢从大唐赶来。
在三天前老板对外宣传,只要能对花魁出的对联下联,就能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
所以今天来的多是文人才子,其中不乏满腹经纶博学多才之人。
入幕之宾这四个字让大家浮想联翩,有人就觉得若真能对出下联,换来花魁以身相许,就算死在花魁肚皮上也死而无憾了。
云雀楼一楼才艺表演区墙壁上挂着一幅字,就是老板说的上联。
虽然大家都知道今晚花魁不会现身,为了搏一搏,大家还是缴纳了黄金百两后,无心**姑娘,纷纷低头冥思苦想下联,争取成为入幕之宾。
大家都在想着下联,有一人却显得格格不入,此人皮肤白皙,轮廓分明,一对柳眉,鼻梁精致,唇如朱砂,
若非一身长袍,若换上长裙,必定会让天下男子拜倒在石榴裙下。
他的出现引来了十余人侧目,心细之人看到了他喉咙上的喉结,便知道他是男人,默默收回目光。其中不乏有粗心之人以为他女扮男装,继而连三暗送秋波。
看了一眼那些暗送秋波的男人,他面色铁青,终于忍无可忍,暴跳如雷,放声说道:“我是男人!”
声音浑厚充满了磁性,掺杂着一丝冰冷,闻言众人惊愕!
“我就说他是男的,你偏偏不信,你输了,银子拿来。”居然有人赌他是男是女,天下真是无奇不有。
“一个大老爷们,偏偏生得比女娃子还漂亮,害我输了十两银子。”那赌输的文人相貌平平,懊恼中蕴含着几分羡慕嫉妒恨,很不情愿的掏出了银子。
闻言,司徒俊宇依然面色铁青,相貌是父母给的,他无可奈何。
类似这样被认为“女扮男装”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虽然习以为常,但还是会忍不住动怒,在心中暗骂他们是瞎子,男女分不清。
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都会想起梨花村的一位少女,每次向村民介绍他时都说:“这是我姐姐,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平时出行都穿男装。”
气得他哭笑不得,赶紧向人家解释。
想起往事,怒气渐消,随即情绪一落千丈,心生愧疚。
他记得她说过,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他。他本想如他所愿,一辈子都不见她。
两年前她沦落云雀楼卖艺,继而成为花魁,名动天下,仰慕者数不其数,每月十五都会登台弹琴献唱或者吟诗作对,他都知道。
却从未有过入幕之宾的说法,才逼得他不得不现身。
她一直卖艺不卖身,为何突然招入幕之宾?
他想了很多,想不到答案,就硬着头皮来了。
来了之后,一见上联,他一愣,随即笑了。这上联是两年前的春天教她的,自然知道下联。
解决了被误会为女子的麻烦,这才磨墨动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下联,笔未停,又写了一段诗词,放入信封中,没有写下名字就交给时候在身旁,斟茶倒水的丫鬟。
“公子稍等。”不用他说,那眉清目秀的丫鬟就知道怎么做,转身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花魁房间走去。
随即又有两名丫鬟送信,都写上了姓名,信中有下联,也有想对花魁说的话语。
送信的丫鬟越来越多,一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有动静。
有些性子急的宾客,面露不耐,正要发脾气,就看见老板在上联旁边挂出下联。
上联:秋霜秋露秋气冷。
下联:春风春雨**新。
老板看向:“恭喜司徒公子,花魁已经在二楼天字房等候。”
看到那下联,众人暗赞,输得心服口服,羡慕嫉妒恨,看着司徒俊宇走向二楼。
赵雅晴看着手中的下联旁边的那诗词,眼泪模糊了视线,滴落在宣纸上。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琴声,不为欣赏,只为寻你的芳香。
那一月,我走过你走街道,不为赶路,只为遥望你的身姿。
那一年,我看遍四书五经,不为科举,只为有朝一日能与你朝夕相处。
那一世,我散尽家财,不为修得同船渡,只为此生能与你共枕眠。
……
三个时辰前老板让她出上联,她随手就写了‘秋霜秋露秋气冷’,书信十几分封,唯独一封无名,她好奇,打开就看到了下联‘春风春雨**新’,即刻热泪盈眶。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赵雅晴连忙拭去眼泪。
门敲三下,无人回应,司徒俊宇推门而入,入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缓步走去。
“你说过,这辈子不想见我,但很抱歉,我不知道入幕之宾具体何意,我不得不来,除了我,决不允许别的男人踏入你房间一步!”无数次在梦中抱紧她,闻她身上的芳香,醒来才知道又是一场梦。
如今梦中人近在咫尺,他心跳随着呼吸急促,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闻到了那熟悉的芳香,才觉得他不是在做梦。
她使劲挣扎,想挣脱他的怀抱,眼泪随即再次流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温热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