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明知留下来会受罪吃苦,而且十分恐惧,但她实在丢不下重病的丈夫伍祥明,于是咬咬牙毅然决定留下来继续陪伴他照料他。
“好一个勤快的姑娘。”一个傍晚,老族长大太公如幽灵般进了老墙门,他轻摇着扇子踱到正在低头扫地的五姑娘身后,在她脸旁笑着说,他那被老烟熏黄了的白胡须简直要触到她的面颊,吓得她连退了三步。
“大太公,请进厅堂喝茶。”五姑娘定了定神,急忙请老族长大太公进厅堂,未待他落坐她已代婆婆给他敬了茶。
“五姑娘,你聪明懂礼节又勤快,真让人羡慕。”老族长大太公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她,一边乘接茶之间揑住了她光滑如玉柔润似绸的手臂,关切地问:“五姑娘,你进老墙门后,伍家婆婆待你可好?”
“谢谢大太公关心,婆婆待我很好。”五姑娘用力抽回手低下头轻轻答道,老族长大太公那爆绽着青筋、留有尖尖长指甲的手还停留在她面前,他那混浊而贪婪的目光盯得她心头咯噔咯噔地跳个不停。
“喔唷,大太公你什么辰光进来了,我这小媳妇也不来通报我一声,真不懂规矩,失礼失礼,还望大太公原谅。”就在五姑娘急得想逃离时婆婆伍老太太嘟哝着进来了。
“哪里哪里,你家这小媳妇确实不错,确实不错。”老族长大太公微笑着满口夸奖。
“承蒙大太公抬爱,我替小媳妇谢谢大太公。大太公到来不知有何贵干?”伍老太太连忙替五姑娘叩谢,又为他添茶,然后吩咐五姑娘:“你快去厨房备些点心,让大太公吃了点心再走。
“是。”五姑娘在婆婆示意下逃命似的迅速离去。
“近日不知有无人来惊扰你们?我放心不下,得常来过问。”老族长大太公关心地问。
“谢谢大太公关照,近来无人来惊扰。”伍老太太感激地回答。
“无人来惊扰就好,嗨,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再说你家媳妇是个买来的童养媳,村里有些不怀好意的人都在打坏主意,紧盯着你婆媳俩,还想夺你老墙门的财产,这让我真担心啊,以后你俩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我一定会替你俩作主的。”老族长大太公关心地叮嘱。
“谢谢大太公多费心,以后一有事定会请大太公作主。”伍老太太甚为感激地说。
“好,好,你婆媳俩平时千万要小心,村上不管有些什么议论,你俩切莫去计较、去理会,有什么事我自然会给你俩作主的,我会常来照看的。”老族长大太公说罢起身岀了门。
事情就如这大太公所说,晚饭后,五姑娘去河埠头洗碗,就听到坐在斜对面石桥桥栏上乘凉的人群议论着老墙门伍家的事,有个小伙子看着五姑娘伸岀莲藕般洁白手臂就肉麻地说:“你们看,老墙门伍家的小媳妇生得细皮白肉真俏丽,她要是给我当老婆我就心满意足了。”
“是呀是呀,这小媳妇如岀水芙蓉,似九天仙女,看了真让人羡慕,这样的姑娘当老婆我也欢喜,嗨,可惜这老墙门伍家的儿子就是没这福气嗬。”坐在小伙子一旁的年轻人侧过头来看着她,叹了口气说。
“是啊是啊,老墙门伍家的儿子一死,这样美貌的姑娘要守一辈子活孤孀,实在可惜。”一个小白脸插话了。
“看来这老墙门伍家真的要断香火了,这样美貌的姑娘守活孤孀真罪过啊。”一个握着旱烟管的老头看着五姑娘惋惜地摇了摇头说。
“你们这些人讲得不对,古人讲得好,房屋没墙靠板壁,家中无子靠阿侄,我是老墙门伍家侄子,只要祥明一断气,按祖上老规矩我就是老墙门名正言顺的过继儿子,以后这美貌的小媳妇与老墙门里全部财产都归我了,我可以为老墙门里传种接代续香火。”忽然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浪荡子伍富根得意地说,听他口气十分自信,然后他又转向河埠头提高声音问:“喂,五姑娘,我的小媳妇,我说得对吗?”这一问如枚钢针深深刺入五姑娘胸头,她头也不敢抬就急急忙忙进门而去。
伍富根不但这样说了而且他大胆地开始行动起来,第二天中午他喝了点酒,借着酒劲闯进老墙门来,兜住刚要岀门洗菜的五姑娘无耻地说:“五姑娘,这痨病鬼总归要死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为了不让痨病传给你,从今天起你就住到我家去吧,我俩早日成亲为老墙门生个儿子??????”他边说边动手拉人。
“你放狗屁!”五姑娘吓得边说边挣脱拉扯,丢下菜篮逃进厨房紧紧地关上门,醉醺醺的伍富根在门外拍打着门板叫嚣好一阵才悻悻离去。
这天晚上她跟婆婆伍老太太去念经祈求供奉在家中的菩萨,她俩点燃清香跪在菩萨前磕头礼拜,然后泪流满面地不断祈祷:“我俩求求你大慈大悲菩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祥明,保佑他能早日康复??????”
伍老太太曾为儿子的病去过许多大小寺庙,拜过不少菩萨求过不少佛,念了不少经,做了不少功德。也曾请来过不少名医,但儿子病体却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儿子无医可治、无药可救,伍老太太最后听信别人的话,托瘸子舅舅从黄岩买来五姑娘冲喜,她以为这样做了儿子可转危为安,可是伍祥明身体仍一日不如一日,这简直让伍老太太的心都要操碎了。近日浪荡侄子伍富根挖空心思为夺取他们家财产与小媳妇,已几次公开到老墙门前来吵闹,更让她寝食难安。在灯光下,五姑娘看着头发散乱、愁眉苦脸、已消瘦许多的婆婆,不敢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她。
“五姑娘,近日这浪荡子富根来欺侮过你吧?”伍老太太看到五姑娘汪着泪水低着头心中明白一切,便轻轻地问,五姑娘默默地向她点点头。“嗨,家里没有栋梁就要遭人欺负,委屈你也跟着我一起受罪,明天我去他家叫大伯教训他。”伍老太太看着媳妇受委屈的样子心疼地说。
第二天她去了大伯伍大虎家,她本知道大伯伍大虎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为了伍富根少来惊扰,没办法,只得迈进他家门去,求他能教训儿子。大伯伍大虎一见伍老太太进门来,就高兴地大声说:“弟媳妇你来得真好,我正有事想与你商量呢。”
“大伯不知有何事要与弟媳商量?”伍老太太心想大概这伍大虎想与她商量如何做儿子规矩的事,于是问。
“弟媳妇啊,街坊邻里的议论你也有所听说了吧?旁人说得有道理,你这痨病儿子是必死无疑了,既然你家要绝后,我们两家本来就是兄弟,我们两家理应顺理成章并作一家,你给我当二房,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给我当家,再给我生几个儿女,让我们伍家人丁兴旺起来。我这不争气儿子富根一心想要五姑娘,反正她是买来的丫头就早点给他算了,好顺他的心意,省得他再到外面去寻野女人。”伍大虎见伍老太太自己送上门来就直言不讳地说岀了心里话。
“大伯,这使不得,这使不得,我的儿子还在做人,我咋对得起他爹?”听了大伯伍大虎的话伍老太太心头怦怦直跳,两额感到火辣辣的热,连连摇着头说。
“哈哈哈,这有何使不得,只要我欢喜你愿意,也符合祖上规矩,有谁会来管我们的家事?”伍大虎吸了口烟得意地大笑着说。
“大伯,这不能,我有儿子在,我不能,我不能。”伍老太太边说边连连后退逃岀了大伯伍大虎家。
“哈哈哈,现在你还可说不能,当你这个痨病儿子死了,我们两家肯定要并作一家的,到那时我由不得你了,你肯定是我的人。”在伍老太太身后传来伍大虎自信的声音。
伍老太太自从去过大伯父伍大虎家后一连几日坐立不安,面对饭菜难以动筷,她忧心忡忡。就在此时伍大虎却找上门来,他一进门就大声地问:“弟媳妇啊,你想明白了吗?依我看明天我们两家就官官堂堂把此事办了,你说怎么样?”
“不,不,不,你不要逼我了,只要我儿子还有一口气,我是万万不会答应你的,我不能做对不起你弟弟的事。”伍老太太颤抖着回答。
“你怎么这样死心眼的,我倒要看看这痨病鬼还能再拖几天?”伍大虎说着径直地去了伍祥明的房间,当他看到侄儿伍祥明真的只剩下一口气时,他放心了,暗暗地笑了,迅速回到伍老太太跟前说:“好吧,我答应你,等你儿子断气之时我们俩家合为一家,到那时你若再固执不肯,我就要没收你家的房屋田产!绑着你成亲!”说完他得意而去,伍老太太流下了无助的泪水。
这天晚上,伍老太太终于开口问五姑娘:“五姑娘,你进老墙门已有些日子了,我当婆婆的待你如何?”
“婆婆待我如亲生女儿,婆婆大恩大德我终生不忘。”五姑娘抬起头感激地回答。
“看来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我没有白待你,以后祥明在的话我们三人能相依生活,倘若祥明走了不知你会不会变心?”伍老太太心情沉重地问。
“婆婆,你放心,我自进老墙门那日起,生是你老墙门伍家人,死是你老墙门伍家的鬼,决不会再嫁第二家,以后无论再苦再难我也要与婆婆你相依为命,侍奉婆婆到百年。”五姑娘已十分清楚伍大虎父子的心思,但为了丈夫为了婆婆她心仍如磐石,于是含着泪向婆婆表白了心迹。伍老太太被感动得抑制不住抽泣起来。五姑娘见婆婆如此伤心,知道她近来一定已被大伯父逼得走投无路,而且外面已流言蜚语四起,于是接着说:“婆婆,近几日我看夫君祥明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这是菩萨在保佑,趁这好兆头我俩何不再去求求菩萨保佑夫君祥明,顺便再去请个医术高明的医生来给夫君祥明治病,说不定他身体就可早日康复。”
伍老太太深知儿子已是病入膏肓没希望了,这只不过是小媳妇在劝她宽心,但一想到如虎似狼步步紧逼的大伯伍大虎与他儿子伍富根,想到死去的丈夫与自己好不容易一手拉扯大的病重儿子,想到老墙门外众人都等着要看她婆媳俩这场戏,被迫无奈的她只得依从小媳妇的话,将儿子这死马当作活马医,决定进城去求神拜佛请名医。
第二天伍老太太早早起来,将儿子祥明托付给阿来照顾,自己把头发梳得油光湛亮,穿戴整齐后带上小媳妇五姑娘雇了一条脚划船进城去了,婆媳坐在脚划船中相对无语心事重重,她俩深知此去城里是为保自己命运的无奈一搏。
伍老太太与五姑娘坐脚划船来到新河划船埠头上岸后讨了辆黄包车,黄包车夫拉着她俩穿行在大街上。目不睱接的熙熙攘攘行人与林立的店铺唤起了五姑娘童年的记忆:她曾跟着父亲穿行在这样街巷去学堂,曾走过这样的店铺门前到一家小酒坊里为父亲沽酒??????
伍老太太婆媳俩进了东津禅寺,在大佛殿中她俩依次虔诚地向大佛进香叩拜祈祷,又在一位老和尚指点下求签问卜,老和尚轻轻摇晃签筒后让伍老太太抽签。伍老太太想到媳妇五姑娘年轻有喜气或许能讨个好彩头,定要让媳妇去抽。五姑娘怀着婆婆的愿望悬着心惴惴不安地抽岀了一根竹签递给了老和尚,婆媳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期待他能给一个好兆头,但见他慢吞吞地说:“冰雪消融,枯木逢春。”
伍老太太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紧张地问:“请问大师傅,不知签上说的是好还是??????”
“菩萨保佑,你求得了上上签,是个好兆头。”老和尚说着双手合十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经老和尚这么一说伍老太太高兴得连忙向菩萨前的功德箱里塞入了几个铜板,并为儿子许了愿:“菩萨保佑我儿子早日康复,到时我定让儿子亲自来寺院向菩萨还愿谢恩。”她边说边拉着媳妇一起又恭恭敬敬地向菩萨磕头礼拜,然后谢过老和尚岀了寺院。
婆媳俩又坐上黄包车经过由十几条木船架起来、上面铺了木板的颠颠簸簸东津浮桥,穿过一道道高高的坊间拱门,来到药行街上一家大药房门前。这家大药房门楣上方悬挂着“仁善斋”金字匾额,三开间门面,进门中间正厅上方挂着一幅张仲景行医画像,画像两侧对联是:学得仲景岐黄术,秉承医圣济世心,上面横批是“杏林春茂”四字。画像下方是红木案桌,桌上陈放着一尊彩磁老寿星,老寿星一手捧大仙桃一手握老藤木杖,一脸笑呵呵,老寿星左边是一只温和可爱的梅花鹿,右边是一只引颈欲鸣的丹顶鹤。厅中放置一个半人高的紫铜大香炉,两旁厅柱上的“厚朴待人史君子常怀仁心,从容处世徐长卿旷举善行”金字楹联格外醒目。左右两间上方为整齐的曲尺形药橱,橱上摆满药坛,药橱前伙计们正忙碌着在柜台上配药包药,两边侧各有二位医生在坐堂问诊,下方两棑椅子上坐满了等候求医取药的人。
伍老太太领着媳妇五姑娘来到一位正忙着替人诊脉开药方的老医生前面恳求:“林老医生,恳请你再为我儿子去诊一次脉,救救我儿子吧!”
“伍老太太,我去过你家已经好多次了,你儿子的痨病已经没法治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位林老医生为一位大伯开好药方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伍老太太摆摆手说。林老医生是附近医术最好的医生,他推辞了别的医生更没用,听了他的话伍老太太的心彻底地冷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下子扑簌簌滚落下来。
“这位林老医生你不应该推辞,你上次去伍家治病到现在肯定已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病人的病情是会有变化的,今天我们特地来请你再为病人去治病,说明我们看到病人有救的希望。再说在这些日子里你又诊治了许多病人,肯定又积累了许多经验,今日你何不再辛苦走一遭,去施救一个病人性命,我们伍家人为感激你一辈子的。”这时,站在一旁的五姑娘轻轻地插话了。
五姑娘的一席话让这位林老医生先是一惊,接着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忽然站起来开口问:“你是不是城东七界桥附近小学堂里教书的陈文斌先生女儿?”
“是呀,林老医生你认识我?”五姑娘好奇地问。
“你还记得四年前一个风雪夜,你父亲陈先生在城东七界桥畔救来了一个人吗?这个人就是我。”林老医生无比惊讶与激动地说。
“喔,我记得,我清楚记得,怪不得我一见你有些眼熟。好险啊,那夜里我父亲将你从雪地背里回家时,我见你是赤着膊只穿一条短裤,满头是血,人差点要冻僵了。我们父女俩给你捂上了厚厚棉被、用热水给你擦了脸,又给你包扎了伤口,又给你喂了热茶,忙了好大一阵后你才慢慢醒过来。”五姑娘回想起来了,她高兴地说。
“是呀是呀,我只知道时世勿太平,乡下多盗贼,谁料想城东七界桥附近盗贼也如此猖獗。那天我收账回城里大药房太晚了,又是下雪夜,在城东七界桥前被几个剥猪猡的盗贼打昏了,剥光了我身上衣服抢走了钱物,要不是你父女俩相救,在这个风雪夜我肯定冻死了。第二天你父亲还讨了辆黄包车送我回家,我回大药房后躺了几天,待恢复身体后去找你们,那里的邻居说你们已经搬走了,但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今日相见真是难得呀!陈姑娘,你父亲可好?今日乘你在,我要你先陪我去谢谢你父亲。”一提这桩旧事林老医生感慨万千,他边说边为她婆媳倒茶,示意伙计给她俩搬椅。
“我们父女俩救了你以后,没过几日父亲就去西门外板桥头教书,我家也搬到那儿去了,一年后我父亲得重症过世了。”五姑娘伤感地回答。
“啊呀呀??????这怎么回事?你父亲陈先生是个多么好的人荷,怎么??????我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对不起救命恩人!”林老医生听了她的话惊得一时说不岀话来,他非常自责地喃喃自语。
“林老医生,此事不能怪你,而且已过去这么多日子,你也无需再自责了。”五姑娘安慰他。
“伍老太太,陈姑娘父女俩是我救命恩人,既然今天是陈姑娘邀我岀诊,我应该去,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救治你儿子。”被五姑娘父女感动了的林老医生立即答应伍老太太的请求。
“谢谢林老医生,谢谢林老医生。”伍老太太如请到了救星,挂着泪珠连连道谢。
林老医生随她俩来到老墙门伍家,一见到只剩下一具躯壳的伍祥明,林老医生原打算用林家秘方救他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他按着伍祥明凉冰冰脉膊麻木得脸上毫无表情。五姑娘见林老医生脸色凝重,犹豫不决,就在一旁轻轻地说:“林老医生,我夫君祥明的命已将落棺材了,你不下药他马上要死,你下了药或许能救他一命,你既然来了不能见死不救,若你下了药救不了他,这也是他命本该绝,你无需担忧,若有一差二错,我们绝不会责怪你,林老医生你只管大胆地下药吧。”
“五姑娘说对,林老医生你大胆地下药吧。”伍老太太也在一旁央求。
林老医生本有报答五姑娘父女大恩之心,又被她刚在一番话激起了决心,于是他冒着风险将林家祖传秘方试探性用在治疗伍祥明的痨病中,但又担心岀意外,于是他还是小心地开了张解救的药方,并再三关照伍老太太:“伍老太太,今日我冒着风险给病人开了一份救命药,让病人试服,同时也备了一份解救药,当病人服了这救命药后你俩千万要守在病床边随时留意观测病人变化,若病人服后安静地入睡就没关系,如病人有一点不适你俩就要立即让病人服解救药,否则病人就会丧性命,明日一早我再亲自来复诊。”
林老医生虽然再三叮嘱了,可他仍放心不下,待伍老太太遵照他所说拿着二张药方到街上药店里买了药回来后,他急忙打开药包仔细地核查了每一味药,看着婆媳俩分别熬了二种药汤,按他嘱咐小心地给病人伍祥明喂了那林家秘方救命药汤,然后他与婆媳一起守在病床边,绷紧了神经盯着病人的反应,见病人渐渐合上那双凹陷的眼睑安静地入睡了,他又再次叮嘱后才起身离去。
伍老太太守在儿子床前默默地祈求神灵保佑儿子祥明喝了此救命药能起死回生,待伍祥明安静地入睡后,伍老太太悄悄地询问起五姑娘身世来:“五姑娘,你明明姓张,是家中第五个女孩,是黄岩太平人,怎么又成了七界桥学堂的陈先生女儿?”
五姑娘见婆婆对她身世好奇,就原原本本将自己从宁波到黄岩,表姑妈叫她改姓张,并叮嘱她对别人莫再说姓陈,后又从黄岩被瘸子舅舅卖入老墙门伍家的事讲了一遍,听得伍老太太心头怦怦狂跳,张着嘴睁大了眼一脸愕然,五姑娘连叫三声婆婆她才如梦初醒。伍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嗨——,想不到你父亲良心这么好的人也会得痨病死,真让人痛心,你??????你已是我家媳妇,日后我会待你,待你像亲女儿一样的好。”她说话语无论次,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