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又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他们三人就动身了,等他们下了山到达那间客栈的时候,里面还住着一群官兵,客栈老板像伺候亲爹一样对他们热情不已。
楚非凡跟着楚云从后院翻墙进到了客栈里,楚云问楚非凡:“小公子,夫人当日住的哪间房?”
楚非凡指着院子北边的一处房间说:“就是那里。”
“好。”说着楚云探出了自己的灵识,进到了那间房间探究,片刻后他出门停步在落院之中,灵识感受着夫人的身上的气息,却并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人真的不在客栈。
他问道:“小公子,之后你们找了几天,加今日一起夫人一共几天没出现了。”
楚非凡想道:“我们找了两日半,去到山上有一日,总共差不多快有四日了。”
“恩,四日人都没有出现过。”楚云自言自语的思索着,他缓步走在院子里,灵敏的鼻子里似乎有一种气味让他久久不能辨别,他越走在院中,这股气味越明显。
旁人不仔细是闻不到的,毕竟楚云小时候的经历不一样,他的亲生父亲是一名炼丹师,所以从小在各种丹品药材的包围下他的鼻子练得异常的灵敏。
最后在他的嗅觉引导下他走到了院中一口枯井旁,两眼深深的望着这漆黑的井中,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似惊讶、似怀疑、似愤恨。
“怎么了,云大哥。”
“没怎么,我要下井去看看,你们两个留在上边,有什么事大声叫我。”
“好,云大哥,你小心。”
“恩”
楚云下井了,这口井并不深,但带给他的震撼却是极大的,他在井中反复思忖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向楚非凡道明清楚。
“云大哥,你上来了,怎么样,井下有何物?”楚非凡问楚云。
楚云深深看了楚非凡一眼,而后对他说:“小公子,楚家如今遭受如此大难,你已无法置身事外了,作为义父剩下唯一的亲生儿子,你是希望一辈子老老实实这么苟且卑微的活下去,还是希望挑起楚家这杆重担,承受一切痛苦与压力重新站起来。”
楚非凡不知道楚云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说,但他看到对方这种严肃郑重的表情就知道,井下一定有让自己震惊的大事。
一时间他变得紧张起来,他已经不敢想了,他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他摇着头,呼吸变得急促,疼痛的双手里好似有许多奔腾的热血再次变得滚烫起来。
他已经快要疯了,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慢慢的蹲了下来,双手已经裂开的伤口又溢出了血流满了整个手背,他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他想把自己藏起来,逃离这个恶毒的世界。
“少爷………………”荷花也想到了那种情况,她之前在战神府最喜欢的就是楚夫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告诉我,云少爷,夫人她没有事,井下什么都没有!”荷花悲痛的哭泣着,不停的摇晃着楚云的肩膀要他说话。
楚云神色峻冷,浓厚刚毅的冷眉如他的性格般笔直敞亮,他任由两个人悲伤的哭泣,语气冰冷的说道:“夫人已经故去了,就在这口井中,你们收拾一下情绪呆会我们将她捞起下葬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娘不会死,她绝不会这么死去,她人那么好,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她怎么可能会死在井里,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她的………………不会的……………………”
楚非凡发了疯似的大叫,楚云一把将他死死的抓住,沉声说道:“夫人现在就在井中,你敢不敢下去看看,她就在井中,楚非凡,你得面对,你必须得面对!”
“我不听,你撒谎,我娘根本就没死……………………”楚非凡一把挣开楚云的大手发了疯似的向客栈外跑去,荷花也跟着他,在他身后大叫:“少爷,你去哪儿………………”
楚云沉默了片刻,而后再次下井将楚夫人打捞上来,三天半的时间,还好是在快入冬的时候,尸体在枯井里还没有腐烂。
他将楚夫人带出了客栈来到一间殡仪铺子,找人给她清理化妆,又去买了一口棺材,待这所有事情办好之后,他准备将夫人下葬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找楚非凡,楚云坚信,一个人要逃避,任何人都拉不回,在这艰险的世界,懦弱者是没有用的,只有勇者才能闯出一片天成为真正的强者,笑傲整个神灵大陆。
在安葬了楚夫人后,楚云便守在她的墓前,一来为她守丧,二来就是要等楚非凡自己回来。
他不去找楚非凡为的就是让他自己面对心中的懦弱,从而成为真正的勇者,这是成为一个强者的必要因素,身为肩负着楚家唯一血脉的男儿,他有责任也有必要重新担负起整个家族的命运。
但这勇于面对困难的勇气任何人都给不了,只有靠楚非凡自己才能拥有,虽然楚云不去找他,但不代表他不愿意等他。
他始终相信楚非凡会回来,这是楚正飞的后代,楚云有必要相信楚非凡会回来,他在心里对楚夫人起誓,楚非凡一天不回他就等他一天,一年不回他就等他一年,十年不回他就等他十年,一直到等到他为止。
倘若万一楚非凡一辈子逃避,选择做一个受人践踏的懦夫,那楚云就罚自己替他扫一辈子楚夫人的墓碑,直到自己死为止。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义父的恩情,楚子峰给了他新生,给了他一个楚姓,他就要还他楚家一整辈子的时间和生命。
楚云守在楚夫人的墓碑前,他给客栈里的伙计留了纸条,要是楚非凡回去便会找到这里,可是两天过去了,他没有等来楚非凡却把那些捉拿他们的官兵给等来了。
这些兵甲看见在墓碑前的楚云后一拥而上,可他们都没有修习过灵力,哪里是楚云的对手,精英堂的几个堂主不在,这些普通的兵甲在楚云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很快的解决了战斗而后继续守在墓碑前。
黄昏的时候,楚非凡终于来了,荷花一直陪着他,楚云不问他们到哪里去了,只是看着楚非凡对他说:“给你娘磕个头吧。”
楚非凡几日以来一直躲在小镇边的一条河旁整日的发呆,而后就是跳到了河里潜水,荷花怕他想不开也跳进了河里,结果发现他只是潜在水里想冷静,而不是寻短见,于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在静静呆了两天后楚非凡的心终于打开了,他渐渐的思考明白了,当这些痛苦来的太让他措手不及的时候他需要放空自己调整一下,等他想明白了就发现,前方的路还是要继续走。
于是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后他与荷花便回来了。
他们跪在楚夫人墓前守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楚云问他:“小公子,想明白可否?”
楚非凡语气平和的说:“想明白了,我不能害怕,我得为我爹娘大哥他们报仇。”
楚云淡淡的道:“那好,小公子,我们上路吧。”
楚非凡点头:“嗯。”
于是三人再次踏上了行程,他们的目的地依然是老家伊县,老太太和二小姐在他们劫囚之前就被徐将军派人给护送到了那里,现在楚家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得尽快与老太太和楚灵他们汇合。
一路上风餐露宿,荷花的善良懂事让楚云感到舒服,而楚非凡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迷,他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则让楚云心中多少有些担忧,一天夜里他们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楚云支开了荷花,过来跟楚非凡说:“小公子,我来陪你聊聊吧。”
楚非凡心中略奇,楚云的性格一向都比较冷,他遇事镇定,待人冷漠,就算是同在府中这么些年也没看见他主动找谁说过几次话。
于是楚非凡回了一声:“行,聊什么呢?”
楚云道:“我也不知,但我觉得你心里应该有话要说,现在只有我们俩,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吧。”
楚非凡有些感激的看着他,而后突然很无力的叹了口气,垂下头来道:“其实我心里知道自己很没用,我怕到了老家后亲戚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会觉得我无能,看不起我。”
楚云想了一会儿,道:“小公子是怕老家那些外戚对你说三道四?”
楚非凡点了点头。
楚云道:“我看小公子不必去在乎他们,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对他们不薄,虽然是一些血缘不亲的外戚,但当年我们战神府辉煌的时候还替他们买了宅子,置办了农田,让他们几家从贫农变成了富甲乡里的大户,莫说他们是您的亲戚了,就算是外人,受了这些恩惠就不该忘。”
“而且现在我们楚家虽是受了难,可他们断然不会瞧不起你,否则他们自己不就成了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楚非凡默默的点头,楚云又说:“小公子你现在不该想这些没必要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自己变强,只有这样才能洗刷楚家的冤屈,光复战神府的威名,义父和夫人泉下有知才会欣慰。”
楚云一说到这个,楚非凡立刻又垂下头来:“哎,想要变强谈何容易,我的灵力到现在只有区区三个星,而且我觉得自己天分也不高,又无名师指教,想象你一样成为厉害的修灵者简直难如登天。”
楚云一听,摇了摇头道:“小公子,我这样的只能在朝廷现现眼,你要是投身到江湖之中就会知道,像我这样的修灵人多不胜数,灵力比我高深的也多得是。”
“整个神灵大陆派别林立,光是一些小门小派都有很多灵力高强的人,更别提那屹立千百年而不倒的九大门派了,所有的修灵人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但他们全都会依附某个门派或者组织,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不仅要看天分而且还要靠机缘。”
“江湖这么大,你只要有决心一定能够有所成就。”
听了楚云的话,楚非凡问道:“你刚才说江湖很大,那有整个大云国大吗?我小时候跟着白须子修炼时也听他讲过一些江湖故事,他说真正的江湖就是你争我夺,而最后命都没了也不知道争的东西落到了何处,你说,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楚云道:“是很没有意思,但人在江湖就身不由己了,有时你不想争却被逼无奈的争下去,人有时候活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那样,要做一些不得已的事,不管是凡人还是修灵人,只要是有生命的个体,那他们就离不开江湖,离不开朝廷,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幸免,要么忍气吞声碌碌无为,要么就成为最强的那个,只有这两条路没有别的选择。”
楚非凡思索了一会儿,道:“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够最快的成功成为强者,奶奶和我说过了,这个世界要成功并不一定就得修炼灵力,还可以统兵百万成为兵法如神的帅才,我跟着白须子学灵力那么多年才只有区区三颗星连飞天都不行,我觉得自己真没有修灵的天赋。”
楚云道:“没错,成功的路不止一条,但都要经历挫折,敢问小公子你有面对挫折的决心吗?”
“当然有!”被楚云这样一问楚非凡猛然一答,但他仔细想想,又哀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只是不知光有决心够不够。”
楚云看他如此消极,于是就有些愠怒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决心,光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质疑自己,这样岂不是自欺欺人。”
楚非凡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楚云继续说道:“小公子,天份不是借口,万事都要靠自己去做,不尽全力试一试你怎么能够断定自己就不行呢?而且天份也不是万能的,九大门派中一些天份不高的长老,都是靠灵丹妙药突破的灵力极限从而增加了寿命比常人多活了好几百年。”
楚非凡大惊:“什么?还有这么厉害的灵丹妙药,吃了可以多活几百年?那不成神仙了!”
楚云道:“神仙肯定不是,但他们也跟神仙差不多了,总之这个神奇的大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一定不能颓废。”
楚非凡说:“我不颓废,你告诉我哪里有这样的神丹妙药,我去吃个十几粒。”
楚云冷脸道:“你想的倒美,还吃个十几粒,那样的仙丹药引多是长在幻海、魔城那样的地方,就算取回来了还得顶级的炼丹师花费巨大的精力去炼制,你一张嘴就是十几粒哪有那么容易。”
“呵呵,我也是随口问问的,但真的没有那种一般一点的,吃了就可以让灵力大增的丹药吗?”
“有啊,但你觉得一吃就可以让灵力大增,那还是一般的丹药吗?”
楚非凡笑道:“呃,说的是,我又白日做梦了。”
楚云看到楚非凡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劲,心中也宽慰不少:“小公子,就是这样,保持好你的心态,不要颓丧,义父和夫人在天上看着你呢。”
楚非凡与楚云聊了一会儿觉得心中开朗多了,于是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我哪有颓丧,我只是这段时间心情忧郁一点,过几天见到奶奶就好了。”
楚云道:“行,那我也不与你多说了,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还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