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水、南易水交汇处。
此地原本有一座小城,名为易城,顺着南易水向西走,也有一座小城,名为安城,如今皆已荒废。
照理说,这两座小城都紧靠河流,尤其是易城,更是河流交汇之地,应该算是险要,两国必争。然而燕国是无力将边境推至南易水,而赵国已经可以控制这座城池,但因为要面对西面的劲敌秦国,所以也不愿将战线东扩。其实,这也算是两国默认的事实。
是以,经过这些年,这两座城池已经荒废,城墙坍塌,杂草丛生。尤其是易城,若不是在杂草丛中找出几块石头,已让让人忘记了这里曾经还是城池。
但就在这荒芜之地不远的密林里,此时竟是人头攒动,偶尔有战马嘶鸣。
“将军,此地离方城只有百里,我军何时出发?”一名身着铠甲的人手中拿着半个饼,边啃边问道。
旁边树下坐着一名老将,手中拿着一块儿肉干啃着,听了他的话,将口中食物咽下后说道:“莫急,等斥候消息。”
那副将听后,疑惑着问道:“将军,莫不是担忧徐州燕军北上?”
“哼!老夫巴不得乐乘引军北上。”那老将横眉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一名士卒轻骑奔来,翻身下马施礼说道:“启禀将军,方城燕军仍无异动。”
那老将听后,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看着刚才发问的副将说道:“么开、魏卢听令。”
话音刚落,两名副将起身施礼说道:“末将在!”
“稍后老夫领兵五千先行,一个时辰后么开领兵两万随行北上方城,两军相距三十里,可知吾意?”
“将军,莫不是要。。。。。。”么开犹豫着说道。
那老将点点头,而后说道:“魏卢,一个时辰后你引兵一万沿易水向东而行,埋伏于北岸,五日之内,若有徐州燕军北上,便半渡而击,若无燕军北上,径往方城驻守,不得有失!”
“诺”魏卢躬身说道。
老者点点头,而后对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左军五千骑兵随我午时出发。”
“诺”
传令兵前去传令,老将扭头看着么开和魏卢说道:“此战,必要燕国五年之内不敢南下。”说话如此霸气之人,正是赵国名将廉颇!
燕国,徐州。
徐州,便是后世的大城。原本是齐国的国土,在燕昭王二十八年(公元前284年)燕国伐齐后,归于燕国,更名为平舒,三国时所说的东平舒便是此地,五代后周时才改名为大城。
注:因七国混战,城池更名之事较多,为避免到时一个个解释。因此,引用城池名称多为原名。
徐州守将乐乘,为燕国名将乐毅之后,方城守将乐甘之兄。年四十岁,因为乐毅的缘故(乐乘实为乐毅族侄),为燕国两代君主燕孝王、燕王喜所看重,燕王喜七年,被封为上卿,至燕王喜九年,虽然燕国与赵国交战失利,且被围了蓟城,但事后因乐乘守卫蓟城有功,被封为大将军。
这件事情其实可以分两层来看,其一,从这些事情可以看出燕国无名将;其二,以当时赵国的军力,加上名将廉颇,乐乘即便再有本事,也无法与之抗衡。
只能说,在燕国乐乘算的上是个名将,但放到当时的时代,他只能算是一般武将。至于为何让其领兵驻守徐州,只是因为燕国上下认为,与赵国之间不过是互有交战,可以求和,但齐国与燕国却有深仇,正是当年名将乐毅差点灭掉齐国,是以齐国深以为耻,所以才命乐毅之后乐乘前来徐州驻守。
如今,乐乘身着袍服,手中拿着一封帛书正在观看,帛书并不大,但他看完之后仍旧没有放下,只是一直在沉思。
直到侍卫在门口禀告,乐乘才将手中帛书放下,开口问道:“何事?”
侍卫在门口施礼说道:“启禀将军,有信使自涿县而来。”
“传”
“诺”
待信使进到厅堂之上,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连同信物一并交于了侍卫,由侍卫上前交予乐乘。
乐乘拿起信物看了看,是公子燕丹之物,便放在案几上,旋即打开帛书看了起来。
少时,乐乘抬头说道:“在下已知,定会遵公子之命引兵北上,尔可回去复命。”
“诺”
待信使出去,乐乘又拿起案几上的书信,将两封帛书放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传本将令,点齐五千骑兵,星夜驰援方城。”
“诺”
武阳城。
子心看着一直在院子中踱步的子恒,心里觉得好笑,不禁对子义说道:“看来三弟是等不及要出兵了!”
子义笑了笑说道:“师兄大才,竟知天文,只是不知为何按兵不动?”
子心笑着说道:“谋定而后动,再者,今日雾起,赵营必然加强防备,不止今日,只怕夜晚亦是,是以还是再等等吧。”
子义听后,不解的问道:“既是谋定而后动,为何师兄不行虚实之计?抑或声东击西?”
子心摇头说道:“为兄今日也曾想行虚实之计以迷惑赵军,然时日紧迫,只有三日,是以不愿打草惊蛇罢了。”
“若赵军将领行事小心,岂不难以攻破其营?”子义又问。
“师弟莫不是以为凭此大雾,三日之内赵军便可懈怠?”
“莫非师兄另有计谋?”子义讶然问道。
子心点头说道:“赵军行此佯攻之计,此地赵军必然小心,更何况廉颇世之名将,治军必严,赵营岂能因此雾而懈怠,更勿论此雾只有三日而已,待后日雾起必然消散。”
看子义仍是一脸迷惑,子心也只能暗叹,学习兵法是一回事,真正应用却是另外一回事了,要不然也不会有纸上谈兵的赵括,更不会有赵国由盛转衰的长平之战了!
想到此处,子心起身叫回了子恒,待两人跪坐之后,子心才庄重的说道:“两位师弟亦是通晓《孙子兵法》之人,当牢记开宗之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若不谨记此言,轻言兵事,轻率用兵,与国、与民、与君皆是罪,士卒性命皆在你手,士卒父母、国家存亡亦是如此,望两位师弟谨记,若以后领军出战,当慎之又慎。”
子义和子恒一听,赶紧站立起来,肃手躬身受教。
子心摆摆手让两人坐下,而后又说道:“便如此次对垒,即便武阳之南赵军为佯攻之师,倘若贸然出击而招致大败,那佯攻便不再是佯攻。若是武阳有失,燕国西南门户大开,赵军右翼必然分兵增援此处,那时,形势又将变化。是以,为兄虽不屑辛将军未曾窥破赵军虚实,然其能坚守此处不出,亦是妥善,两位师弟当习之。”
看到两位师弟点头称是,子心继续说道:“此次出兵破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雾色之利、有骑兵驰骋之地利、亦有守家卫国之人和,是以为兄才敢签下军令状,若不然,岂不拿国器而亵渎乎?”
看到两位师弟听后沉思,子心暗自称善,两位师弟都是大才,只要有了经验,必然会做出一番事业。
第三日,午时。
辛武茂烦躁的在屋内踱步,一旁站立着两员副将和十几名侍卫。看到主将如此,一名副将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将军,此子怕是黄口小儿,拖延时间而已。”
另一员副将也接着说道:“正是,只怕血都未曾见过,怎能领兵破敌,莫若待末将前去将三人缉拿问罪。”
辛武茂听了他们的话,走到门口站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而后疑惑的说道:“原以为其会趁雾色袭营,不想今日雾散仍未有所动。”说道此处,辛武茂转头看了看其中一员副将问道:“士卒可曾挑出?”
那副将点头说道:“自那日便已挑出,但并未告知详情。”
辛武茂听后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色说道:“既如此,再等等不迟,若是酉时其仍未点兵,便捉来问罪。”
“诺”
方城西二十里,一片密林之中,士卒们按照伍,正在埋头吃喝。一员老将双目微闭,靠在树下扶剑而立。
这时,一名士卒快步奔来,到了老将跟前施礼说道:“启禀将军,方城燕军出兵五千,已前往此地北面三十里处埋伏,约有五千人,统帅正是乐甘。”
那老将听后猛然睁开眼睛,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后,眯了眯眼笑着说道:“果不出所料,速去告知么开,令其夜幕时赶至方城南门十里处,待听到北门乱起后,猛攻南门,一举拿下方城。”
“诺”
待士卒离去,老将又对身后一人说道:“传令下去,好生歇息,戌时出发,前军一千骑不带盾牌,行入密林后,迅速前行,出林之后,待听得林中乱起,左右包抄放火箭;中军三千骑四人一队,林中乱起,四人皆举盾分而抵挡,而后前队变后队,徐徐退之;后军一千骑,听得林中乱起,亦是分左右包抄,向林中放火箭;中军撤出后,自往东西两路堵截燕军溃卒。”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