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端起酒坛,去了封泥,便咕咚咕咚地把酒都倒入了口中。问从蝶一看他这么喝,立即就有些着急,想要劝阻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多时,那一坛酒便已经见底。杨骏将酒坛随手一丢,那酒坛便落在那些石化的鳞片上,摔得粉碎。
“茅兄,你不是说要替我看好这千波潭吗?怎么整日都在此饮酒呢?”杨骏的脸上也露出了红色,他也不是易醉之人,只是想不想让自己醉而已。
茅二站起身来,到了杨骏面前,竟然嚎啕大哭,“岛主,你知道吗,茅二心里苦啊!当年在祖洲被人追杀,这才从祖洲背井离乡……”
这一说,便说到了日落西山,茅二把灵蛟九兄弟从祖洲一路逃难来到岐阳山的这些艰辛一边流涕一边尽数说了出来。也包括后来如何被真鼎收留,如何为真鼎拼杀,真鼎除了一块栖身之地什么都没给过他们,但他们原来以为这些就够了。
“是啊,到卯天星变成那副模样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真鼎只不过是在养着筹码,随时能够换取利益的筹码……”茅二还在哭泣,杨骏便把他身前的酒坛拿起,一下子便将坛中的残酒都倒在了千波潭中。并不清澈的酒浆倒在无比清澈的潭水中立即便化了开去,杨骏一刻不停,倒完一坛便接着下一坛,到最后只是吼了一声便将那些堆积如山剩下的酒坛尽数震碎。
问从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而茅二此时还是带着醉意已然趴在了地上。若是窦思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肉痛地不能自己。
那些酒浆流地到处都是,潭边顿时弥漫起了酒香。杨骏做完这些便来到了茅二身前,指着地上的茅二痛骂起来,“原先我还道你是条汉子,敢和真鼎搏命。而如今呢,真鼎死了吗?死在你手里了吗?我告诉你,他活得好好的。可是你在干什么,你在喝酒!”说着,他又把一个空的酒坛举起狠狠地摔在了茅二的身前,任凭那些弹起的碎片击在茅二的身上。
“喝酒?喝酒就能杀了真鼎吗?你以为醉了,你的八个兄弟就能活过来吗?我告诉你,他们虽然死了,但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就在那里!”杨骏手指天空接着怒骂,“而你呢,你现在算什么?你这懦夫!软蛋!你当时奋力反抗真鼎的气概去哪里了?都被酒泡烂了吗?”
说着,他又把两个酒坛摔在了茅二的身前。
“这么多伤心的过往,你们都一起走过来了,现在你不是更应该珍惜好不容易留下来的这条命吗?你想想你的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六弟,七弟,八弟,九弟,你想想他们死前的不甘心!为什么不甘心,他们没有活够。”杨骏一把抓起了了茅二的衣领,一脸的怒气。
杨骏瞪着他,见他依旧瘫软着身体,便更为恼怒,“可你呢,你只想把自己泡在酒坛里,你就不配做他们的兄弟!大丈夫该做什么?该做的是修炼,是炼成了去找真鼎报仇,而不是在这里拿酒把自己泡成烂泥!”
说完,杨骏直接将茅二甩到了千波潭之中。
杨骏还在不断地耸肩,看起来是气得不行。问从蝶这些日子来从没有见他这般发火,就算是对真鼎也没有这样的气急。
在潭水边看着逐渐从水下浮起的茅二,杨骏已然不想多说。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八个坛子,摆放在了潭边。紧接着便将一片酒坛的碎片丢到了潭水当中,当即炸起了一朵冲天水花,紧接着厉声吼道,“这就是你八个兄弟的骨灰,就让他们在这里仔细看看你这幅怂样!”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向着问从蝶走去,将她纳入了自己的身法之中便向着问从蝶的住处而去。
途中,问从蝶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你为何突然要如此责备茅二?”
“原本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就这么垮了,如果这样能把他骂醒,那就最好不过了。”杨骏见离开了千波潭,便收起了身法,下到地上和问从蝶步行而回。
又走了片刻,杨骏突然问道,“你知道卯天星的下落吗?”
问从蝶自然知道,便答道,“你昏迷之后,窦公子便将那卯天星用几道锁链锁在千波潭的潭底了。他已经没了修为,定是逃不出去的。”
“其实他也只是中心为主,却也跟错了主子,真不知道真鼎何德何能竟能成为一介星官。”杨骏想起当日鬼金羊的举止,和真鼎简直是天上地下。
问从蝶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认为真鼎的实力或许并不止于此,或许是两百年前受了重伤才躲避在这里。”
杨骏有些不以为然,“他的实力当然不止于此,但他的心境却连许多修士都不如!”
“在高位久了,心境自然就变了,或许公子有一天也能居此高位,或许到时候就知道维持本心有多么困难了吧。”问从蝶的回答完全出乎杨骏的意料,他毕竟只是个阅历浅薄的年轻人,这些也不是他想得到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杨骏才接着说,“问姑娘所言极是啊。”
没过多久,杨骏便已经将问从蝶送到了住处,此时天空已经是繁星遍布了。杨骏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便说,“天色已经晚了,你回去歇息吧。我准备明日天明就走。”
杨骏说着便要离去。
问从蝶咬了咬牙,问道,“公子,留步!”
杨骏闻言,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何事?”
问从蝶说道,“公子可否唤我一声蝶儿,或是小蝶?”
杨骏感到心中有些忐忑,此时只想尽快离开,“小蝶,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一闪身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问从蝶呆呆地看着杨骏刚才站立的地方,痴痴地笑了两声,“小蝶就小蝶吧,总比问姑娘亲切。”
杨骏离开了问从蝶的草庐,便来到了海岸边上,一个人呆坐在那块刻了岛名的巨岩之上,看着海平面的方向,“明天开始就是一段全新的旅程了,没有人可以依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还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