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安静的一路,凤妃妩从最初的假寐装死,到了最终,竟也是真的睡着了。
而轩辕亓陌也始终安静的在一侧陪着,静静的把玩着手中那个杯子,唇角的笑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直到是多久之后,眼看着已经到了苏府,马车停了下来。
轩辕亓陌根本不等外面的人出声,便已下了车。
“就在此处等着,不必叫醒他,什么时候他醒了,再说。”
轩辕亓陌轻声的交代了那一句之后,只回眸看了凤妃妩一眼,便是翻身上马,渐渐的消失在了翠微道。
不是轩辕亓陌不想等着凤妃妩醒来,只是,他越捏着手中的那个杯子,望着那淡淡的痕迹,心中越是有些隐隐的情绪,迫使着他不得不先离开……“无影,无弦何时归来?”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苍茫居,轩辕亓陌目扫一周,没有发觉无竹的身影,只能开口唤了无影出来。
“弦儿……应该是得等年后了吧。”
无影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轩辕亓陌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到无弦。
毕竟无弦启程去苍梧城,也不过是三日之内的事情,这如今……“罢了,你拿着这个,去寻无弦,让她弄清楚了,给我个说辞。”
轩辕亓陌有些无力的揉了揉头,若不是那人蓦然病了,他也不至于要无弦过去苍梧城,而如今,就是要急切的探查,也只能还是晚了一些。
“这……”
无影接过轩辕亓陌用手帕包着的那个茶盏,细细的看了又看以后,有些迟疑的出声。
“公子身边,不是有苏先生么?何不找他看看?”
“若是能找阿芜,我又何必要如此麻烦?”
轩辕亓陌闻言,不由挑眉,多看了无影一眼。
但随后,他也还是无奈的叹息,解释。
“这杯子……就是阿芜的。懂了么?”
无影接过了轩辕亓陌那有些嫌弃的眼神,再听着后话,只能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能怪他么?
是轩辕亓陌自己说在面对凤妃妩时,不用他在一侧守着的。
那自然的,原本应该无所不知的无影,一时也有了不懂的时候。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切记,让无弦给我查仔细了!”
轩辕亓陌的头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他忍不住的捏了又捏两鬓,话依旧在继续,却带了一丝无力。
“是。”
无影乖乖的点头,将那杯子重新包了起来,收好。
但他望着轩辕亓陌的动作,顿了顿,也还是关切了一句。
“公子,您……无碍吧。”
“没事,大概是没睡着好,所以脑仁儿疼。”
轩辕亓陌毫不在意的一笑,又想起了什么,轻叹。
“看来啊,无竹那臭小子是在他媳妇儿舍不得回来了。”
“媳妇儿?公子,我怎么觉得……我是错过了什么?”
无影再是一愣,蓦然之间,他有种自己一下变成了白痴的感觉。
“就是苏芜的那个小拖油瓶娇妻。”
轩辕亓陌想起早上那小丫头吃瘪的样子,不由的又扯了扯唇角的笑。
跟他斗?
哼哼!
始终是嫩了点儿!
而无影在一侧听着轩辕亓陌的话,再看了看轩辕亓陌那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心里还真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嗯,对了。既然无竹没回来,你顺便再去办件事。”
轩辕亓陌心情好好的笑着,却依旧是揉着自己的两鬓,那隐隐约约的窒息感,让他有说不出的压抑。
“派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苏芜已将兄长的病看好,连他的双腿也恢复如初,大抵是在冬至哪日,兄长会亲自前去苏府赴宴。”
轩辕亓陌字字斟酌,缓缓的安排着这消息的流放。
无影一听,再是不动声色的动了眉。
但无影却按下心中的疑惑,什么都没提,什么都没问,直接的应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去吧。”
轩辕亓陌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始终被那隐隐的头疼和窒息压的难受,才是起了身,朝着内室走去。
而无影也在看着轩辕亓陌去休息以后,才极速的在苍茫居消失了…………
话说两边,另一侧,在苏府里,上演的则相应要热闹很多。
“嘤嘤嘤!夫君大人,你家男人欺负人家!”
轻袖已经连续洗了八次澡,直到把自己打扮的香喷喷的,才扑进了凤妃妩的房间。
而此时此刻的凤妃妩,心口有细微的疼痛,额头有些许的冷汗,却依旧捏着狼毫,一字字认真的写着帖子。
“袖儿,别闹。没看这儿正忙着呢?!”
落尘在一旁无声的研墨,并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直到轻袖闯进来,才轻声制止。
“嘤嘤嘤……额,夫君,你……你的脸色……”
轻袖本是毫不理会落尘,正好再继续告状,可她一下望见凤妃妩那苍白如纸的脸色,话音渐渐的缩小。
“乖,我……很快就好。你去把飞羽和安歌唤来……”
凤妃妩稍稍的松了口气,却好似四肢百骸都在因为这松出的一口气而疼痛。
“哦,哦!我马上去!”
轻袖眼见这情景,知道耽误不得,也就迅速的再跑了出去。
而落尘望着那一张张必定是由凤妃妩写好的请柬,无奈的叹息。
“其实,我模仿你的字迹,已有八九分像了。”
“没事,就剩下这最后一张了。”
凤妃妩无力的一笑,再次稳了稳有些颤抖的手,认真的写下了最后的一张请柬。
落尘则是再没有出声,只在一旁细心的为凤妃妩倒了一杯温水,并是取了怀中的一瓶药,倒出了一粒,化在了水中。
“公子,公子……”安歌先是疾步而来,那凝重的脸色,显然是听了轻袖的话,就立刻跑来了。
随后跟着的,还有微微咬唇的飞羽,和一双眼睛通红的轻袖。
凤妃妩终是写好最后一个字,放下了笔,却见着众人的模样,无奈的摇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死。”
“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安歌啐了一口,无力的瞪了瞪凤妃妩。
“夫君……”轻袖更是泫然欲泣的拉了拉凤妃妩的袖子,声音哽咽。
而飞羽始终沉默着,抬手给凤妃妩探了探脉,却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在等着凤妃妩开口。
只有落尘,始终浅浅淡淡的笑着,将刚刚准备好的那一杯夹杂了药的水,递到了凤妃妩的面前。
“先喝下去吧,不管如何,总是会好过一些。”
“嗯。”
凤妃妩无声的点了点头,接过了落尘递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随后,凤妃妩缓了缓情绪,靠在了软榻上,才将那些帖子递给了落尘。
“身为苏府管家,这些请柬,就由你亲自送过去各府吧。”
凤妃妩的话音刚刚落下,安歌一把夺了那请柬,一张接着一张的翻看,最后怒气冲冲的瞪了凤妃妩。
“你不是不知道距离你毒发的日子近了,你还请这些人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居然比你自己还重要么?!”
“夫君,你就不能乖乖的么?这些天就好好休息,好不好?”轻袖扯了扯凤妃妩的袖子,也是小声的撒娇。
而凤妃妩听着安歌和轻袖的话,许久,才是将目光望向了飞羽,轻笑。
“飞羽,你……不说些什么么?”
“说了,有用么?在场的这些人,谁拦得住你?只怕……就算是紫衍瑾曦来了,也是一样。我又何必徒劳。”
飞羽冷冷一笑,字字带着冰的同时,却是转头望向了别处。
凤妃妩的性子是怎样的,她太清楚。
所以,从头到尾,飞羽都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等着,等着凤妃妩交代什么。
“呵呵,看来……最了解我的,始终是飞羽。”
凤妃妩无力的笑了。
“公子放心,这些请柬,我会处理好的。”
落尘心下也是无奈。但见着此时此情,她也只能是重新拿回了那些请柬,一张张的看着。
太子、齐王、康乐候、朝阳公主、夕颜公主,甚至还有安荣华和颜千卉……这还真是一个个,都请到了。
“落尘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凤妃妩微微颌首,之后,却将目光望向了轻袖。
“袖儿,苏府虽然不大,但你必须要有当家主母的架势。这冬至那天的宴会,这两天也和落尘一起配合着操办……我身子不好,你可得多帮衬着一些,知道么?”
凤妃妩温柔的口气,好似交代着小孩子一般。
轻袖听完,用力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应下。
“嗯,我一定不会给夫君添乱,一定会是最合格的苏夫人的!”
凤妃妩满意的一笑,再是将目光落在了安歌的身上。
“安歌,你去挑些高手,隐藏在轩辕睿鸿来往苏府的路上。”
“保护他,还需要咱们的人?”安歌一愣,有些说不出的意外。
“这些事情,亓陌会安排,所以基本应该是用不到咱们的人,但也还是安排了吧,以防万一。不过……也尽量不要暴露。”
凤妃妩想了想,再开口之间,已是将其中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定位了下来。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万无一失,所以,凤妃妩这样,虽然看似多此一举,但却是为了那个‘万一’再添了保障。
“好!”安歌简单利索的答应,却是将目光望向了飞羽。
“飞羽的话,就先易容呆在我身边吧,顺便也准备好几张不太显眼的面具,到时会要用。”
“知道了。”
凤妃妩与飞羽之间的对话,更是简单。
一个提出要求,一个应下。
没有丝毫的拖沓。
进而在最后,凤妃妩交代完了所有的一切,才是缓缓的将原本和轩辕亓陌的计划说了出来。
“此时宴会,一方面是让众人对我们苏府,有个起码的了解,省得天天死盯着,他们累,咱们也累。”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轩辕睿鸿会亲自前来,而一直想要他有事的人,也许会在宴上出手,也许是宴后……”
“所以,这引蛇出洞的事情,很重要。‘捕蛇’的事情,也很重要。但咱们只是从属,所有的事情将以轩辕亓陌的人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暴露的,坚决不要暴露。”
凤妃妩缓而有力的说着每个字,可是她的眼皮却在隐隐约约的打架。
那极致的困意袭来,好似侵染了凤妃妩的所有,也让她身上原本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许多。
这一刻,凤妃妩隐忍着,直到说完了每个字,她才一双冷眸望向了落尘。
那杯加了药的水……
“剩下的事情,我们四个会酌情处理。公子,就请先好好休息吧。”
落尘淡淡的对上了凤妃妩的双眸,没有承认什么,却也没有否认什么。
而凤妃妩就那样望着落尘,许久许久,直到意识消散前,才落下了那一句。
“落尘,你……好样的!”
随即,凤妃妩一下闭上了双眸,沉沉的睡去。
这一举动,更是惊的轻袖不由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了。让她先好好休息吧。如果不想听她醒来咆哮,就请各位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落尘淡淡一笑,取了一旁的毯子,给凤妃妩盖上之后,便捏着那些请柬走了出去。
至于安歌、轻袖和飞羽三人,有些完全震惊的回不了神一般,直到是许久之后,才对着落尘的背影,伸出了大拇指,给了个华丽丽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