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旨春日宴择婿一事,实在来的太过匆忙。
所以,这一时之间,原本还聚集在镇国公府门前的人,也都还未及时的散去。
尤其是轩辕睿霖,一直眸色略沉的沉默着,好半响,他才温和出了一些笑,望向了凤妃妩,轻声。
“妩儿不必太过担忧,睿霖即刻进宫,向父皇表明心迹。想必父皇会成全我们的。”
“齐王殿下……”
凤妃妩听着轩辕睿霖的话,心中不由的一紧,急急出声。
而轩辕睿霖适时的回身,满目期待的望向了凤妃妩,柔情蜜意一般的一笑。
“妩儿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么?”
“此时此刻,皇上心中还不知是如何想的,齐王殿下如今再去求见,只怕……只会更惹恼了皇上。”
凤妃妩字字斟酌着用字,却是格外难得如此体贴的说出如此细心的话。
轩辕睿霖闻言,眼底闪过了一丝喜悦,亦是稍稍颌首。
“好,那本王听妩儿的,再寻了机会,去与父皇表明心迹。”
“……”
面对着轩辕睿霖的执着,还有那灿烂的笑……
凤妃妩不由的一愣,一时无语,但最终,她也还是朝着轩辕睿霖浅浅一笑。
只是,在凤妃妩的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轩辕睿霖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惹皇帝不悦?
她信么?
也许,可能,大概……以前的她会信,会很开心。
可如今的她,不只是不信,甚至还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再说另一侧,颜渊见着轩辕睿霖与凤妃妩的互动,略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颜宇的肩膀。
轩辕睿霖和颜宇相争……
若换了颜渊,只怕也不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可颜宇却那样望着凤妃妩,痴痴的,定定的,满满的不甘心。
他和她……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
颜宇望着此时此刻凤妃妩笑颜如花的样子,不禁的想起曾经的那些日子,想起她还唤着他虞彦大哥的那些美好时光。
只是,越是这样想,颜宇的心口便却是隐隐的疼痛,有太多太多的不甘,愤恨在渐渐的积聚着。
然而,也就在凤妃妩的心思有一些飘忽,众人也都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的时候……却蓦然的听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清脆可人。
“娘亲,你快看,这边好多人呀!”
“思宇,你别乱跑,仔细丢了。”
“娘亲,快来,快来!”
那是一对儿母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又有些不合时宜的响起,扰乱了这一时的安静。
可,下一秒……
只见着那一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包子’钻出了人群,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颜宇,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嗷嗷大叫。
“娘亲,娘亲!你快来看,这个人和我长得好像呀!”
“……”
“……”
“……”
小‘包子’稚嫩的叫声,一时之间,惊讶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就连凤羽那种一直在扮高冷摆身份的人,也不由的随着小包子的叫声,目光不断的在那孩童和颜宇的脸上流连。
“思宇!你又乱认爹了,是不是?”
有女子柔弱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随即却见着那一袭若草色布裙的袅袅身影,也来到了人群之中。
只是,当她对上了颜宇的那一双眼,整个人都明显的僵在了原地。
“娘亲,娘亲,我是说真的。你快看呀,他长得多像我!”
小包子好似生怕他家娘亲不信一般,一下蹿到了颜宇的身边,排排站好,神气的朝着他家娘亲各种叫。
而众人,尤其是凤妃妩,在看清了那小包子和颜宇两人的对比之后,更是不由的眯了眯眼。
颜宇也是一瞬愣住,有些呆呆的望着身边的小包子,久久的回不了神。
还是凤羽懒散的一笑,邪魅的调侃。
“颜相爷,这不会真是你颜家遗落在外的子嗣吧……”
“若真是的话,那颜家不是又有后了?”
朝阳公主见状,也是不由的一笑,打趣似的感慨了一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那年轻的女子好似听着众人的话,一瞬惊慌,急急的抱住了自己的儿子,想要跑。
但凤妃妩却是一步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低眸问那小包子。
“你今年几岁了?”
“唔?我……我两岁多啦!”
小包子鼓了股脸颊,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指,比了个二。
随即,凤妃妩无声的一点头,却是若有深意的望了颜宇一眼。
而颜宇对上了凤妃妩的眼神,不由的一个激灵,急急的上前,想要解释。
“妩儿,你相信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的……”
“颜宇,这话……你自己说着,也是不信吧。”
凤妃妩一声冷笑,稍稍的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颜宇可以触及的范围。
而轩辕睿霖原本是要离开的,在这一刻,见着如此局面,再看了那女子,不由也是上前,站在了凤妃妩的身边,却是朝着那年轻的女子出声。
“姑娘,有些事,今日还是说清楚的好。不然的话……待到没人了,指不定哪个角落,就成了你与儿子的销亡之处。”
轩辕睿霖的声音,依旧的温柔,只是那话里的意思,亦是分明的指向了颜宇。
“我没有!就算那夜是她,也根本不可能一下就有了孩子!”
颜宇一时被气昏了头,瞪着那母子二人,急急辩解。
只是,他这话一出,顿时所有的人,都一瞬恍然一般的点了点头。
就算是颜渊颜相爷,颜宇的亲生父亲,也在这一刻有些怀疑的不断的望了望那小包子,又望了望颜宇。
凤妃妩见状,亦是无奈的摇头,只将目光放在了那年轻的女子身子,轻叹。
“姑娘,不管如何,你孩子都有了。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也要想想孩子。他叫思宇,是因为你思念着他父亲么?”
“我……我……”
那年轻女子有些惊慌失措的左望望,右看看,急的泪水都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只好半响之后,那年轻女子终是抱紧了小包子,一字字的哽咽。
“三年前的腊月初七,我因为刚来京城投靠亲戚,路不太熟,一时迷了路,却正遇上了酒醉的他,无力抵抗之下,我……我与他才有了肌肤之亲……”
“你胡说!胡说!我颜宇此生只有凤妃妩一个女人!”颜宇听着那女子的啜泣,听着那话,双眸一瞬涨红,咆哮着。
凤妃妩则微眯了眯眼,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颜宇一眼。
轩辕睿霖更是一个眼神,便是有侍卫上前,拦住了颜宇。
而那年轻的女子,依旧是委屈的哭诉着,哽咽。
“当我再醒来时,发觉自己失了名节,本想着要自尽的。却发现了他留下的书信和银两,他说他会负责,会娶我,让我安心……”
“所以,你当时就信了?”颜渊难得主动的出声,多了一句疑问。
“是的。当时,我心慌意乱,只盼着他真如留书一般信守承诺,所以就暂时在京城里住下。可这一住……便是整整三个月。”
年轻的女子怯生生的望向了颜渊,一字字认真的回答。
而颜渊微微的点头,拧眉之间,再一次沉默了。
反是颜宇,依旧是咆哮着,依旧是不甘的挣扎。
“你个骗子,你说谎!你在冤枉我!”
“我……我没有。我当时等了整整三个月,等到心灰意冷时,才发觉,我竟是怀了思宇。也正是因为有了孩子,我才没有再自寻短见。”
那女子急急的争辩着,字字句句都是噙血含泪。
可颜渊再听着那女子的话,终究是又一次忍不住的出声。
“既是如此,你又怎么知道那人是颜宇?既知道是宇儿,你又为何不来颜府相认?”
“我……我是什么出身?不过区区草民。在京城的三个月里,我终于知道了当初信上留书的那个叫颜宇的名字,竟是当朝丞相的独子,这样的关系,我如何攀附的起……而且……”
那年轻的女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就算是面对着颜渊,也没有一丝的胆怯。
“而且如何?”颜渊闻声,不由皱眉追问。
“当时他……不知是得了什么罪,被罚去了边城。我又有孕在身,又怕最终他有个三长两短,连一点儿骨血都留不下,便只有带着身子回去了乡下。”
年轻女子的话,几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任是在场的谁听了,都不由的向颜宇投出了一抹鄙弃的目光。
只有凤妃妩,至始至终再没有开口,只就那样微微的眯着眸子,静静的看着这所有的一切。
“那你为何早不出现,偏到此时,才出现在京城?”
颜渊再一次的发问,只是那话音里的威慑,渐渐的淡去了很多。
“因为我未婚产子一事,害的我娘亲被活活气死。我在家守孝至今,这次,是来给亲戚送东西,才又来了京城。我……我不知会在这里遇上……我……我们这就离开。”
那年轻的女子也再一次仔细的回答了颜渊的话,甚至话到了尽头,更是一把抱起了那小包子,想要离开。
可下一秒,原本沉默着的轩辕睿霖却是一抬手,拦住了那母子的去路。
“颜相爷,此事……不若相爷再仔细查查的好。”
“轩辕睿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害我!”
颜宇还在不远处咆哮着,仿若疯狗一般。
但此时此刻,已然不会有人再听他说任何的话。
而颜渊对上了轩辕睿霖的双眸,沉了沉脸色,却最终还是点了头。
随即,只见颜渊一抬手,做了个手势,便是有家奴上前,‘扶’了那对儿母子。
倒是凤羽,依旧看好戏一般的朝着已经有了离去之心的颜渊挑眉,出声。
“颜渊啊,你不会真的觉得……我镇国公府就这么好欺负吧!”
“你……”颜渊双瞳一紧,瞪向了凤羽。
可凤羽却是彻彻底底的展开了他那一双桃花眼,笑得好不灿烂的偏了头。
“本尊如何?”
“今日之事,是本相太过骄纵儿子,对不住了!”颜渊对上了凤羽,气息起起伏伏了许久,他终究还是低了头。
然而凤羽依旧是那一副有些‘欠揍’的模样,似是而非的笑着,点了点头。
“嗯。那……本尊妹妹和令郎的婚约?”
“从此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颜渊的怒气已然达到了极致,却还是不得不咬牙一般的吐出了那一句话。
紧接着,颜渊更没有给凤羽再刁难的机会,一拂袖,带着颜宇和家奴,还有那一对儿母子匆匆的离开了镇国公府。
而凤妃妩始终是站在原地,望着颜渊怒气冲冲的离去,望向颜宇的挣扎,眸色深深的,有些回不了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