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样的巷尾，在某个角落里，那一双阴暗不定的墨瞳，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再没了凤妃妩的身影，他才勾了勾唇，淡声吩咐。
仿佛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身后站了什么人一样。
“去派人揍他一顿。”
此话一出，说的格外凶狠。
偏偏他的神色很严肃，有一种不是他说出口的错觉。
而他身后的无心连眉都不皱一下。
“阁主，刚才我们已经派人拦了拦，再去会引起齐王怀疑。”
轩辕亓陌的话居然被人反驳了。
他转头看着无心。
“那你亲自去揍，这就不会怕暴露了，反正你厉害的很。”
这话说的，好似极为相信无心，可是无心知道这是在发火。
可就算是发火，无心也不在意，依旧平淡的说着理由。
“阁主，现在去揍，于后面计划不利，忍一忍，后面揍的更开心，相信阁主这么聪明，一定是知道的。”
轩辕亓陌沉默了半晌，冷哼一声。
“加快处置云深阁的事，揍他一顿算什么，我要断他心腹。”
“是，阁主聪明。”无心面无表情的夸赞。
虽然是面无表情，但轩辕亓陌却很是受用的样子。
他也不再去想齐王，省的越想越想揍人。
他得忍住，现在还不是适合。
毕竟无心说的对，揍了这一下，还有很多漏洞去补。
云深阁也还没解决……
只要等血衣楼的单成了，毁掉血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绝对不会把云深这样不确定的因素留给齐王的。
他静静的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
“不是说姬曜也朝这个方向来了？”
无心点头，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带着一抹很浅很浅很浅的笑。
“康乐候...似乎一直追着凤二小姐。”
那是，追她的人多了去了。
轩辕亓陌不爽，更多的是复杂，情绪有些不知放在哪里，放在哪件事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心点头，她也觉得凤二小姐实在很是招蜂引蝶。
“那属下要不要去把康乐候……”
轩辕亓陌嘴角一抽，想了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直到看到无心理解了，才好心情的笑了笑。
“走罢，我们去准备准备。”
说着，他转身没入穷街小巷，随着一阵风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另一头，某个身影，却熏熏然的走着。
她的发丝随风乱飞着，她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酒味。
她想着，酒果然是好东西。
可是，明明都说，酒能暖人。
但这一刻，当那呼啸的北风吹来，带着极致的寒，却是吹的凤妃妩四肢百骸都隐隐的发疼。
一步一个踉跄，跌跌撞撞。
凤妃妩的脚下，好似一瞬生出了遍地的荆棘。
酒，醒了？或者更醉！
痛，却更是从来没有如此的清晰、彻骨！
泪水，似是悬而未决的依旧继续着，却又好似早已在不知何时已然干涸。
“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蓦然的，一道关切的声音。
紧接着，凤妃妩跌进了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
她有些呆滞的抬眸，望着眼前的那一张俊颜，望着那眉目之间显露出的急切，缓缓的扯开了自己唇角的笑。
“呵，呵呵……”
笑，是低沉的，喑哑的，甚至是带着哽咽，也让人觉得有些呆滞的。
而姬曜望着这样的凤妃妩，无奈的一叹，却是一个打横，将凤妃妩抱起，直接抱进了临着街角的酒楼里。
“你……你又想干什么？”
凤妃妩不知是还在自己的情绪里，未曾回神，还是之前的冷冽已然让她有些头脑不清楚。
所以，这一刻，她任由了姬曜的动作，只那苍白的指尖抓着姬曜的衣襟，好似带了几分戒备、几分厌弃的质问。
“你如今这个模样，我舍得做什么？！”
姬曜听着凤妃妩的话，白了她一眼，更多无奈的，却是抱紧了凤妃妩，直直的踏进了他专有的雅间。
“呵，呵呵……”
凤妃妩又是干笑，但整个人却是再提不起什么力气，只就那样缓缓的靠在了姬曜的胸前，缓缓的闭眸。
“凤妃妩，你不准睡！”
姬曜眼看着凤妃妩这模样，分明是心神俱伤的样子，再加上那样的极寒，只怕就连她身上的那些寒毒，也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姬曜急急的在凤妃妩的耳边，低哑了这一声。
紧接着，他扶着凤妃妩在案几前坐好，提手便是拿了那案几上的酒壶，直接的望凤妃妩的口中灌酒。
暖好的烈酒，入口如火，灼烧着凤妃妩的喉咙。
咽下去之后，更是炙热着五脏六腑。
凤妃妩被那极致的感觉引的一瞬皱眉，眯着凤眸，再望向了姬曜。
“你……”
“喝些酒，你会暖和一些。”姬曜长长的叹息，手上灌着凤妃妩的动作，却是稍稍的缓了几分。
这样的急切，这样甚至带着一些鲁莽的动作，原本，姬曜是不会做的。
但在刚刚的那一瞬，望着那样的凤妃妩，姬曜的心口疼痛的厉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凤妃妩却依旧只是眯着眸子，睨着姬曜，好半响，才是挑了眉，醉笑点点的轻声。
“姬曜……你所图……为何？”
“你不要乱想，我虽卑鄙，却还不至于用到你的身上。”
姬曜听着凤妃妩的话，应上了凤妃妩的双眸，一字一句。
刚刚在那街尾发生的一切，轩辕睿霖与凤妃妩之间的那些互动，姬曜都是看的分明的。
甚至，在他的心里，对于凤妃妩与轩辕睿霖之间的那些隐约情绪，让姬曜也有些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但在看到凤妃妩如此模样的踉踉跄跄，心神俱伤的时候。
姬曜唯一想到的，便是不要毒发！
不要让凤妃妩再如自己一般，承受毒发的痛苦！
所以，这一刻，姬曜顾不上更多的出现在了凤妃妩的面前。
而凤妃妩听着姬曜的话，睨着姬曜的眉目，许久许久，才是痴痴的笑了出声来。
“伪君子……真小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便不是好东西吧。你只需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便足够了。”姬曜无奈的一叹，更是抱紧了凤妃妩在怀中几分。
“哈，哈哈……不会伤害我？那……你可会利用我？就像……轩辕睿霖一样。”
凤妃妩紧紧的抓着姬曜胸口的衣裳，眯着眼，望着姬曜，一字一句。
“他利用你？”
姬曜闻言，眸色不由的沉了一分。
“口口声声的什么心悦于我，呵呵……可笑，他想要什么，我还不清楚么？”
凤妃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笑着，竟是更主动了捏了姬曜手中的酒壶，对着自己，主动的灌酒。
只是，凤妃妩的话，那一字字的出口，却是更引来了姬曜满身的阴郁。
好半响，姬曜才回神一般，望着自顾抱着酒壶和自己的手，悠然喝酒的凤妃妩，终是缓了缓脸色，轻叹。
“既知道他在利用你，你又何必如此伤心？”
“谁说我是因为他，他算个什么东西！喜欢我、心悦我的人……多了！”
此时此刻的凤妃妩早已醉的七荤八素，整个人更是彻彻底底的叫嚣开来。
姬曜望着眼前的凤妃妩，不由的一愣。他再望了一眼凤妃妩手中已然空了的酒壶，更是无奈一笑，却又带着几分的温柔轻叹。
“是，是……心悦你的人很多，我不就算是一个么？”
“对……哦，你也心悦我，你……你也……”
凤妃妩轻轻的笑着，眯着那双凤眸，望向了姬曜，凑近了他几分，说着那似是而非的话，露着那笑，痴痴的。
只是，凤妃妩的话还未及说完，却是整个人蓦然的一沉，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
而姬曜望着怀里如此没有防备的凤妃妩，一双深瞳上，不由更染上了一些温柔的颜色。
这一刻，他静静的望着怀中的佳人，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暖暖的感觉。
“来人，备车！”
“是！”
姬曜一直定定的望着凤妃妩，望着那一张纵是沉睡，却依旧有拧不开的愁绪的容颜，心底泛起了一抹说不出的心疼。
这样的她，如何能让他再放手呢？！
朱唇如樱，粉面若桃。
姬曜痴痴的望着凤妃妩，望着望着，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俯首，凑近了凤妃妩。
这样的凤妃妩，虽是睡着，却好似依旧带有奇幻的魔力一般，让姬曜移不开眼的，想要……一亲芳泽。
随即，也就在姬曜即将吻上了那两瓣充满了极致诱惑的樱唇时……沉睡着的凤妃妩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不经意的一个侧颜，堪堪的避开了姬曜的吻。
一瞬的柔软，带着凤妃妩独有的芳香的气息。
姬曜未能如愿的印上了凤妃妩的唇瓣，却是将吻落下了凤妃妩的脸颊。
几分满足，几分遗憾。
姬曜许久才缓缓的抬头，望着依旧毫不知觉的凤妃妩，无奈的一叹。
只是，也就在姬曜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还要继续的时候，已然有人在门外出声。
“公子，您要的马车已备好。”
有些陌生的声音，让姬曜不由的敛了敛眉。
随即，他一把抱起了还在睡着的凤妃妩，缓步的走了出去。
“本侯看你……倒是眼生的很。”
姬曜目空一切似的抱着凤妃妩，睨向了在门口守着的老者。
“张兄弟家婆子临时起了病，小老儿是他家邻居，平日里也算亲近，所以他就央着小老儿替他两日。”
那老者一口粗言，再加上那一身粗衣麻布，身材佝偻的样子，倒是让姬曜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嗯，那就这样吧。”
姬曜再一颌首，用裘皮大衣将凤妃妩裹了个严实，才是抱着她缓缓的上了马车，朝着镇国公府而去…………
夜，寒凉至极。
北风呼啸，吹枯拉朽一般，将原本树木上还剩下的零星枯叶摧残了个干净。
不安跳跃的烛火，安静的忐忑着，更显出了这一方院落的安静。
蓦然，那一道黑色的身影，犹如暗夜之子一般，随风而来，并是一瞬的功夫，闪进了那温暖房间。
柔软的贵妃榻上，凤妃妩一张净白的脸颊，红扑扑的。那长长的睫羽落下浅浅的又长长的一道阴影。
那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走近了凤妃妩，最终在她的身边缓缓的坐下。
无声无息，依旧是极致的安静。
只是，在这样的安静里，似乎有什么，在渐渐的变暖一般。
凤妃妩依旧是沉沉的睡着，眉间似有似无的轻蹙，好似梦到了什么并不美好的事情一般。
而那黑衣人便就是一直静静的在一旁陪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凤妃妩，直到是许久许久之后，那黑衣人才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抚在了凤妃妩的脸颊上。
“姬曜……”
凤妃妩沉睡之间，极轻极轻的呢喃了出了那一声。
霎时，引得那黑衣人周身散出了一抹凌厉。
随即，他指尖的动作似乎更用力了一些，小心却又坚定的在凤妃妩的脸颊上擦拭着什么一般。
好似那一处曾被什么沾染，有着极难擦拭的污迹一般。
只不过，也许是那黑衣人的动作终究是有些过于用力了。
所以，凤妃妩紧紧的蹙着眉，不自觉的躲着那指尖在脸上的动作，唇齿之间，呢喃梦呓般出了另外的一个音调。
“陌……亓陌……”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担忧，几分的撒娇。
让听到的人，不由的心中软了几分。
黑衣人闻声，双眸蓦然的一亮，随即更是沉了下去。
“陌，陌……”
凤妃妩的梦中，不知究竟是在经历什么，她急切切的抓着什么，到了最终却是抓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腕，紧紧的。
而那黑衣人却就是那样定定的望着凤妃妩，望着凤妃妩微蹙的双眉，听着那一声声软糯的声音，最终却是一俯首，温柔的将自己的吻应在了凤妃妩的唇瓣，缱绻流连。
夜，很长，吻，越渐缠绵，一切……都还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