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头皮揪得生疼,暗暗心疼自己掉的那几十个头发。
可转念一想,梓柔好心好意给她梳头,扯掉几根头发,再正常不过了,哪怕是自己给自己梳头也是免不了的。
又想到自己是被杨殇抱进府的,心中甜极了。
“那时妹妹身上又是血水,又是泥污,脏的紧!”
梓柔将梳齿竖起,刷的一下,从心妍头顶刮到后脑勺。
心妍身子呼啦啦打了一个冷颤,梓柔她……她也使了太多力道了呀!
梓柔轻轻一笑,续道:“殿下便对仆婢挥手下令‘通通下去,孤王要为柳儿清洗、换衣’。”
心妍紧张的手心出了汗,果然是殇帮她换的衣裳么?哈!
杨殇倚在梳妆台前,环胸轻轻看着心妍忽喜忽忧的脸颊。他听到梓柔的话,当即不适轻咳。
“当时……却是没有考虑许多。只想让柳儿穿的舒服些。”
梓柔嗔怒看了杨殇一眼,娇声嗔道。
“你呀!就是不知到该怎么疼爱心妍妹子了。还好我及时说道。不妥不妥,殿下且慢,太子爷虽怕别人粗手粗脚,照顾不周,可亲自为妹妹清洗、换衣这事,却到底是不适合的,就让梓柔代劳吧。”
梓柔把木梳搁在桌上,仔细端详心妍的面颊,啧啧几声。
“妹妹好面貌,这么一个简单的发髻,便美得让人丢了魂,怪不得太子爷他……”掩嘴一笑,“来,戴上这钗就更好了。”
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枚金钗,紧贴着心妍头皮插进发髻。
心妍头皮疼的那叫一个钻心,直想掉泪。
“不了,这金钗太贵重,我不要。我……我戴我原来的玉钗就好。习惯了。”
抬手拔下金钗还给梓柔,随即拿起桌上那枚紫钗,别在发上,五指无意间穿进发丝,摸了摸头皮,把手方向,背身一看,手心都是鲜红的血。
妈呀!别人梳头要钱,梓柔梳头要命!
杨殇见心妍下意识的已经不舍放开那紫钗,心中一酸,道:“金钗,哪里能和三弟署名的玉钗相比呢?”
心妍顾不得杨殇是否吃醋,一听‘三弟’两个字,她立时警钟大作,噌的从椅上弹跳起来,焦急的原地打转。
“糟了,糟了,我想起来了,我在那小酒馆跟黑白、无常两个大哥哥吃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盯的我后背发毛,转头看了又不见人影,现在一寻思,准是坏蛋杨骜躲在暗处,有意让你的人把我擒来。”
两手并用,捉住杨殇的手臂,推断道:“他一定会带皇上来搜查太子府,把你推进大狱。我不能连累你,我……我走了!”转身便朝门外跑去。
“柳儿。不准走!”
杨殇抢上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她脚步一挣,停了下来。
他的语气责备,心妍不明其意。拧眉问道:“怎么?”
杨殇双手按在心妍双肩,双眼深深望进她的眼眸。
“你怎么知道……”叹了一口气,换了种说法,“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为什么一定要你将所有的事情为我考虑好?柳儿,你什么都不要想,将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不好么?我是男人,该我保护你!”
心妍胸口猛地一跳,自己一直以来只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全杨殇,不让他收到一丝伤害,可万万都没有奢求过要他保护她,也没想过要依赖他。
乍然听到这温心暖肺的话,竟分外茫然。“殿下,我……何德何能……”
就在此时,屋门砰地一声被人由外推开。
康巧慧身后拥簇十数仆婢走了进来。伸手怒指心妍,“殇儿,将她立刻交出去,擒获死囚,此乃大功一件。正好扭转战场上你失势的局面,让皇上对你重生好感。我儿将来前途大好!”
心妍见康巧慧来势十分很汹涌,不禁颤巍巍打个冷颤。
杨殇左臂一横,将心妍挡在身后,神态极似保护自己的所有物,沉声道:“母后,柳儿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交出去的。失势得势,儿子全不在乎。儿子为人便是这么个为人,有人说好,有人说坏,父皇如何权衡,便随他去吧。”
康巧慧大怒,双臂震颤。
“放肆!你作死么?将这么个妖女藏在家里,迟早祸害死你。”
梓柔轻轻劝道:“皇后娘娘息怒。”转头对杨殇低嗔,神态像极了一个小主妇。
“殿下,莫要惹你母后。先按皇后娘娘说的办,心妍进大狱之后,未必便会死的。听说她从黑白、无常手中救下了皇上,皇上说不定心生感激,会饶了她呢。”
杨殇轻哼,“父皇或许会饶了她。可,‘或许’两个字便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或许不会饶。我冒不起那个险,她掉一根头发我都心疼,更别说拿她性命涉险。”
心妍胸口一紧,泪水涌进眼眶,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了杨殇的右手。
杨殇似乎没有意料到,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五指收拢,将她的手箍在掌心。
心妍思绪万千,这是重生来感到最最安心的时候,仿佛以后再也不用受到任何委屈和嘲讽,只需将任何事情都交给殇,就行了。柔柔唤道:“殿下……”
康巧慧恨恨望着心妍,敢抢她的儿子?妄想!两手一挥:“来人,把柳心妍给我押走。”
“是!”仆婢侍从疯喝一声,左右涌上便要捉拿心妍。
“通通站住!”杨殇劈掌便要阻拦。
便在这混乱之时。贾信清亮嗓音传来。
“皇上、三爷到了。太子殿下在府中么?”
屋内众人大惊。康巧慧更是急得额头冒汗。“皇上来了!”
杨殇瞬时间心思千转,逼近一步。
“母后,现在交出柳儿已经来不及。窝藏死囚之罪已经酿成。你是选择交出柳儿,让父皇治我们母子窝藏死囚的罪,择日午门外两刀便给砍了,还是选择跟儿子演一出戏,保全柳儿,我们母子皆都安然无恙,你依旧是风光无限的皇后,儿子也将因这一出戏让父皇重新赏识。”
康巧慧怔愣无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不甘道:“你怎么打算?”
太子府。院中
杨骜、皇帝笑谈。
杨殇、康巧慧出屋跪了。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杨德广脸容不悦,“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接驾?你母子二人在屋内商讨什么机密呢?”
贾信皇帝耳边轻轻道:“皇上你瞧,皇后和太子面色紧张……看来三爷所说之事,绝非空穴来风。”
“太子爷是忙着把死囚藏掖起来么?藏严实了?咱们可要开找了。这场躲猫猫的游戏,可是惊心又刺激!”天骄笑道。
杨骜唇染薄笑,斥道:“天骄,不得无礼!死囚一刻没有被揪出,便不能对太子不敬。”
皇帝长叹一口气,“殇儿,你让朕怎么说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朕失望。”
康巧慧起身搀住皇帝,软声嗔道:“万岁爷一来便说要来查死囚,当真让我们母子二人委屈的很啊!可,哪里有这回事,你就不肯给殇儿一个说话的机会?”
皇帝脸露狐疑,睇向杨殇。
“父皇,儿臣问心无愧,可到底口说无凭。太子府几个院子,数十所阁楼,各个密室,父皇尽情去查。”
杨德广见他语气真挚,莫非死囚真的不在府内。
杨骜见皇帝踟蹰不定,淡淡道:“父皇,三哥绝不会用这等幼稚的亲情戏码来博同情,看来死囚真不在太子府。我们还是别处去寻吧。”
‘博同情’三字一入耳,皇帝立即对杨殇心生反感,抬手令道:“来人啊,仔细的搜!将太子府翻个底朝天,天地颠倒!”
“是。”
贾信、天骄、天候带人在太子府仔细搜了,每个院落、每个阁楼、每间屋子都搜了,才纷纷折回。各人脸上神色却大是失落。
“三……三爷,皇上,到处找了,不见心妍身影。”天骄面露愧色。
杨殇嘴角微勾。“三弟,哥哥已经给你说了,死囚不在我府内。”
康巧慧指着贾信、天候、天骄,厉声喝道:“哼,你们这群污蔑太子的兔崽子,一个一个都该拉出去斩去手足,做成人彘!”
皇帝微一思忖,上前三步,“殇儿,起来说话。”扶起杨殇。
杨殇笑了一笑,“父皇,儿臣许久不曾见到您的笑脸了,这一见到……”声音一涩,不再说下去。
杨德广眼眶一红,唤了一句:“殇儿……为父错怪你了……”
杨骜薄唇抿了抿,对皇帝、杨殇之间父子情真毫无感觉,伸手指了指杨殇卧房,“将这屋子翻一翻。”
“是!”天候、天骄带兵便要冲进屋去。
“且慢!”
杨殇抢步阻在门前,对二程喝道:“当这什么地方,想翻就翻,不需经过孤王同意!都反了,是不是?”
天候、天骄相视一笑,原来心妍在这屋里,感情太子玩的是‘越危险的地方便是越安全的地方’这种三爷玩烂的把戏。
皇帝眼中温存退去,染上薄怒,孽子当真窝藏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