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微微苦笑:“公子有所不知,我是活不成了的。能救公子一命,实是一桩好事,公子便成全小女子死前的遗愿吧。”
“废话连篇!谁也救不了谁,都得死,你两个一块去见阎王。”胖子挥剑朝心妍砍下。
剑光一闪,心妍眼睛猛地眯起,心念电转,抬起左臂挡在了脸前面,嗤的一声,剑刃划过皮肉,黑血飞溅而出,飞进那胖子嘴中几滴。
那胖子嚎叫一声,旋即扔了长剑,滚在地上,抽搐不止,不一刻便面容可怖扭曲,丧了命。
“妖精!妖精!”那瘦子见状,恐怖已极,连连喊了几声,不敢再朝心妍看一眼,便疾奔去了。
心妍松了一口气,忽然手背、手臂被毒蛇咬到的地方剧痛开来,嗯的一声伏在地上。
“姑娘,你怎么样?还能动么?”
聂公子话中意思好像在说,她若是能动,便按他的话去做,自有一种泰然自若的王者风范。
“我我身上好痛。”心妍体内七种剧毒,加上此时黄色毒蛇之毒,一共八种剧毒,一齐发作起来。
“美人蛇唾液有剧毒,不过,它自身有解毒之物,姑娘快去剖出一颗蛇胆吃下,便可解毒了。”
心妍闻言,艰难爬到那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蛇身旁,拨出一颗蛇胆,闭起眼睛,吞下腹中。在地上趴了半个时辰,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待身子稍微舒坦,扶着树站起身来。
“公子,你没事么?”
“嗯,一时半会儿也无大碍。在下聂擎天,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聂公子客气了。”心妍走去查看他手上的铁链,锁链粗重,没有钥匙,实难斩断,“你怎么被锁在这里的?”
“凤儿身患不治之症,我去突松皇宫偷药,却……不提也罢。”话中大是不甘,说到此处,痛苦闷哼一声,低声道:“姑娘,麻烦你去我背后看一看,我后腰疼得厉害。”
心妍走到他背后,只见一柄长剑刺到了他的腰上,说道:“你忍着痛,我帮你把剑取下。”一咬牙,把剑拔了出来,在自己身上挑拣干净的衣料撕下给他裹了伤。
心妍嘻的一笑。
“姑娘笑什么?”
“凤儿如果知道你为了找药给她治病险些丢了性命,你说她是该幸福的笑,还是该心疼的哭?”
聂擎天良久不语,微微叹了口气。
“凤儿对我恩比天高,只要凤儿能够活下,我做什么都愿意。哪里还怕丢了性命。只可惜,相思丸却是没有偷到。想来凤儿并非那相思丸的有缘人吧。”
心妍认真听他说完,见他神情失落,一时不知如何开解,另起话头。
“我心中也有那么一个人,前世亏欠他许多许多,这一世我哪怕死了也要还他债的。”
想到杨殇,心中一甜,原来不知不觉离开帝都已经快一个月。若他知道短短一月,她几经生死,定然该担心的了。
“聂公子对心上人的心意,真是令人感动。凤儿是个有福气的姑娘。”语气之中大是羡慕、祝福。
聂擎天咦的一声,“心上人?凤儿不……”
心妍忽然想起一件事,插口道:“聂公子,你饿不饿?”
聂擎天腹中一阵咕噜之声,微微赧然,想来被一个矮他近两头的女孩先救下性命、又问他温饱,觉得不好意思。
“突松国那帮王八羔子,三天前给送了顿饭,我嫌是馊的,没吃。”
“噢!你饿了三天了。”心妍把他意思明朗化,又道:“你等等。”放目四看,见不远处有棵果树,于是拿棍敲掉十几颗苹果,走了回来。
见他双手被锁,不能自己吃,于是笑道:“我喂你吃苹果。”
心妍把他遮在脸上的发丝撩起,把苹果递到他的嘴边,他张口咬了一口。
见心妍怔怔的盯着他的脸颊看,聂擎天脸上一热,这是这辈子第一次给一个小姑娘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
“姑娘见笑了。”
心妍脸上一红,才知看他脸颊看得发起了呆,连忙摇摇头。“没……没什么。”
他凤眸如波,透着勃勃英气,笑时颊边有一双清浅梨窝,便如一汪池水点上两朵睡莲,妩媚极了。这人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心妍喂他吃了三个苹果,“还要么?”
聂擎天伸舌舐了舐嘴唇,微微犹豫:“不要也行。姑娘受累了。”
心妍笑了笑,知道他没吃饱,又伺候他吃了两个。见他真的饱了,于是自己也坐在树下,啃了一个苹果。
此时天色已黑,一轮冷月挂在当空,云彩被疾风吹过,在月上留下层层阴影。
聂擎天见心妍倚在树上,似是心事万千,想开解,却恐怕她并不愿与人分享,轻声道:“姑娘,你受了伤,躺下睡会儿,我给你守夜。”
心妍一怔,点了点头:“好,我先睡会。你记得一会儿把我叫醒,换你来睡,到时我给你守夜。”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睡着了。
忽闻阵阵鸡鸣,心妍睁开眼来,竟然一觉睡到了清晨。
聂擎天朝她露出微笑,“你醒了。”
心妍责怪,“你怎么没把我喊醒?你守了我一夜?”
聂擎天双眼泛着血丝,轻轻笑道:“我……我天亮时候合了合眼。”
“嗯。”心妍去溪边洗了洗脸,用荷叶装了些水喂他喝下。自己也喝了一点。
聂擎天看向她脸颊时,目光惊讶,心妍不知其意,后来明白过来,自己洗掉了脸上污泥,这是他头次看到她的脸。心妍微微一笑,伺候他和自己以苹果裹腹。
“聂公子,如此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得快些离开去养伤才好。你腕上锁链的钥匙在谁身上?”
聂擎天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钥匙忽必寒贴身带在身边的,量谁都难以盗进手中,姑娘,你快些寻了出路去治伤吧,你陪我一天一夜我已经感激不尽,我……我无以为报。”
心妍思忖,看来要救这人得从忽必寒那里拿到钥匙才行,方欲询问去突松国皇宫的路径,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就是那丫头,她是个有毒的妖精,昨个把二弟给毒死了!杀了她!”
说话之人正是昨天那胖子,数名精兵闻令朝心妍围了上去。
聂擎天、心妍互看一眼。生死临头,却都看得淡了,两人相视一笑,并不在意。
铮铮之声大作,长剑朝聂擎天、心妍挺将过去。
“且慢!都退下。”
众兵闻言,纷纷收剑退在两侧。
从树后走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像是个读书人,下颌一丛胡须,长及心口。
他看着心妍的脸颊,连声道:“像!太像了!你们看,她像不像国君逝去的妻子?”
那胖子朝心妍看去,眼神之中大是畏惧。
昨日这女子脸上脏污,看不真切,今日她把脸洗了干净,竟和已故皇后长相一模一样!想到此处,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昨日将她刺死了,那可是大大对不住国君!
“带走!”
心妍正自揣摩这几人话中之意,便头上一黑,被罩上一个黑布袋,接着被人抗在肩头,飞驰而去。
白驹过隙般,日子飞快,已过去半月。
苍穹、突松边界。
苍穹兵营。王帐内。
“半月前,忽必寒请你、还有吉恩国聂白薇、小蚯蚓去宫里坐坐,你为什么推托不去?那么好一个与忽必寒共商大策的良机、猎得天下的机会你都不要了?”
玲珑看着闷闷吃酒的杨骜,见他饮下了一杯酒水,又提起酒壶倒了一杯,执杯抬至嘴边,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话。
她咬咬嘴唇,把他手中酒杯夺过,啪的一声搁在桌上,酒水溅出,湿了桌面。
“哼,你担心柳心妍,干什么事都没心情,是不是?”
听到‘柳心妍’三个字,杨骜神情一动。
玲珑见跟他说了许久的话,他都冷漠不已,才提到柳心妍的名字,他就变了颜色,当即不悦。
“好啊!我的好哥哥,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被柳同甫和康巧慧给害死的、你母亲生前是怎么被陷害与人**、最后连尸首都不知去了哪里,母亲所受耻辱你都忘了?柳心妍跌下悬崖,你便失魂落魄,连坐稳江山、以祭母恩这等大事都不顾了,是么?”
杨骜眉头皱了皱,将酒杯拿在手中,仰头把只剩下半杯的酒灌下,酒穿肠过,眼中微微酸涩,淡淡道:“不能忘。”
玲珑见他终于肯答话,可语气没半分精气神,一时之间却是更加气恼,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
“不能忘?那就说明没忘。好,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柳心妍,要十万苍穹军给她陪葬’?”
玲珑将那日杨骜在心妍跌下悬崖后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杨骜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曲起手臂向后轻轻一扯。
玲珑身子一斜,便坐在了他的腿上、歪在了他的怀中。
杨骜静静看了她脸颊许久,玲珑脸颊慢慢晕红,脸一低,埋在他胸膛。
“是不是煜儿跟你置气了?你一早便来我营帐跟我过不去?”杨骜捏捏她的鼻尖,声音一转,带上几分轻薄:“还是说,这些日子我没顾得上你,你……想哥哥了?嗯?”